「噢……你說得也對。」君墨澈似是恍然大悟的微一頷首,「既是如此,那你就更該快去快回,我在這等你。」他俊美的臉上隱隱流露出一股勢在必得的笑意。
水飄零聽了下巴差點掉下來——
怎麼……二少主今天和以往不太一樣?
「二少……」
她才啟口,君墨澈便不由分說的抬手打斷她的話。
「你不是很關心我嗎?這會怎麼要你陪我用膳,卻這麼為難?難道你開始厭煩這種『處處得為我著想』的生活方式了?好吧,既然這樣,我也不勉強你,把這些飯菜撤走,我不吃了。」他強勢的說道,完全不給她插口的機會,語畢,毫不猶豫地便要起身離桌,
「等等!二少主。」水飄零見狀況不妙,慌忙上前制止,「屬下這就去拿副碗筷,請二少主稍候。」
「嗯。」君墨澈低應了聲,俊容上依舊一片微慍的淡漠,然而內心卻為自己摸對了門路而暗中叫好。
他就知道她關心他!
她絕不可能任由他不用膳、不吃藥或不休息的!凡是危及他身體的種種行為,她決計不會坐視不管,呵呵……原來,她堅守的主僕之分,碰上了關乎他「身體安康」的這等大事,也只有無條件妥協的分啊!
君墨澈對自己終於找到了可助他扳回多年劣勢的對策,不禁開心的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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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君墨澈一同用膳,是她好久不曾做過的事了!
記得……最近一次和他同桌用膳,是十年前了吧!
水飄零感觸良深的看著身旁,為她布菜添飯的那雙大手——
依稀記得,小時候他們的手掌是一般大的。但因為長年臥病,他的甚至比她還要來得白皙……來得瘦弱。
曾幾何時,在她沒有察覺中,他已然蛻變為如此俊秀挺拔的翩翩美男子?
現在,他的手雖素白依舊,卻也變得強健而修長。
而……反觀她的一雙手——不但因長年習武執劍而粗糙,還滿大小不一的傷疤,更因為不時在外奔走受到日曬,而呈現黯淡淺褐色……
下意識地,她將手指曲起縮進衣袖裡。
「怎麼了?」君墨澈注意到她手上微小的動作,「你會冷嗎?」
「不……不會。」水飄零囁嚅地低語,對他不時的關懷,她打從心底感動。
她其實是喜歡他的,甚至……愛他!
已記不清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每每在私底下,她會放任自己的目光停留在他身上,捕捉心靈上短暫的滿足。
因為她的身份,她不能逾矩;更因為他真的需要她的保護,所以她絕不能愧對堡主的托付。
「還是你受傷了?」一陣低柔的嗓音將她神遊的思緒喚回,君墨澈猛地橫過手臂欲執起她的衣袖——
一意識到他的動作,水飄零反射性慌張的用力抽回手。
「沒……沒有……屬下沒有受傷,請二少主放心。」她邊說著邊狼狽的起身倒退數步。
不……她不想讓他看到她的手!一點都不想!
君墨澈對她刻意的掩飾動作心生疑竇。
「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明顯不悅的神色爬上他俊逸的臉龐,此刻他完全是一派為人主的威嚴,一反之前和顏悅色的溫文。
「沒有,屬下不敢。」水飄零低頭答道。
她知道他很不高興。打從以前到現在,每當他真正對她不滿時,就會露出這種冷峻威嚴的神態。
「既然不敢,那就把你的手伸出來。」低沉堅定的語氣不容許反抗。
水飄零掙扎的看了他一眼,「二少主……屬下可否有個請求?」
君墨澈斂容不語,只揚起一邊的眉峰表示疑問。
「屬下……並非不從二少主,只是真的有不得已的苦衷,希望二少主諒解。」她懇切的看著他解釋,企盼他別執意這麼為難她。她是真的不希望他看到這麼醜陋的一雙手……
君墨澈本不想這麼輕易罷手,但著到水飄零澄明的大眼裡,盛滿了對他濃濃的懇求,內心的不忍又冒了出來——
罷了!他就是沒辦法漠視她的意願、勉強她順從自己!尤其是當她對他露出這種乞求的神情,他就完全無法繼續自己的堅持。 「算了,我不勉強你。」他無奈的讓步。
水飄零頓時仿若得到大赦般的鬆了口氣,全身的緊繃也跟著鬆懈下來。
「我有給你這麼大的壓力嗎?」看到她整個人明顯舒緩許多,君墨澈頗不是滋味。
水飄零因他的問話而有些困窘,「不是的,絕對沒這回事,二少主千萬別這麼想。」她急忙否認。
是嗎?他可不太相信!
「好吧!你命人將桌上收拾一下,待會將這個月的賬冊,和下一批商隊的路線圖,拿到我的書房裡來。」君墨澈決定采「迂迴戰術」,反正再通問下去,她也是不會老實講的,還不如先找別的事做。一來可以讓她分心,二來也可以讓他有多些機會,去發覺她到底想隱瞞他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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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竹軒的書房內,水飄零陪同君墨澈正審視著各地商行分號所送回來的賬冊。
她從以前便和君墨澈一同讀書習字,是故君墨澈所會的技藝,她幾乎也都駕輕就熟,只是沒他出色而已。因此,幫忙他經營堡內的各項產業運作,對她而言並不太困難。
「零兒,你先到那邊的桌子去,將下個月的商隊路線圖打開,順便看一下有否不妥之處。」君墨澈拿起案上最後一本賬本,抬頭對她道。
「是!」水飄零應聲走到遠處攤開圖表。
凝神細細的審視了一次路線圖,她熟練的提筆點出幾處有待商榷的地點。支手望向仍伏在案上專注看著賬冊的君墨激,她不禁微微歎了口氣。
如果……他的身體不是這麼贏弱的話,今天他的成就必定不只如此!
他的才華和大少主,幾乎是不相上下的,兩人不管是在琴棋書畫上的非凡造詣,或是經商買賣上的高明手腕,皆非一般人能望其項背!
唯一比較特殊的是,二少主因自小體弱,所以額外涉獵了醫術的學習。而也因為他的體弱,使得他有著書生般的俊秀外表,增添了一絲和大少主截然不同、卻又同樣吸引人的飄逸氣息。
而她就這樣待在他身邊,看著他過了一年又一年。
她不後悔成為他的貼身護衛,只要能保護他,她願意為他做任何事!
她無法想像,失去他的那種結果。
所以,在她的能力範圍之內,她絕對要好好守著他!不為什麼,只因為……她真的……很愛他!
她已經愛他好久、好久了,從好小的時候開始……從來到君家的那一刻起,她對他的依戀就已經種下。
原本她以為他們之間,會一直像小時候那般兩小無猜的,即便是在她習藝完成回堡後,她始終是這麼認為。
直到多年後的某一天,堡主私下喚她過去,體恤她長年護主的忠誠辛勞,他給了她兩個選擇。
其一、無涯堡願意解除她的護衛身份、放她自由,並幫她婚配一門好姻緣;其二、若她無意婚嫁,那她可以以護衛的身份繼續伴在二少主身側,並接著保護未來的「二少夫人」。
從此,她明白了她和二少主之間,最單純無邪的日子已經過去了,主終歸是主,僕依然是僕,他們之間的身份階級一直是存在的,只是她從前沒有這一層認知,而現在不過是被人給猛然點醒了而已!
但……或許身份無法改變,階級無法僭越,可她十分明白,自己早已心許二少主的事實!所以,她選擇了終生在君家為僕,至少這麼一來,她得以一輩子伴在二少主身側!
所以,她只能悄悄將對二少主的這份愛戀深藏心底,什麼都不能說……
君墨澈靜靜的仁立在她身旁,低頭凝視著伏在案上卷極睡著的小臉。
他的小零兒呵!原來……她在掩飾的是這個
緩緩蹲下身,他輕觸上她壓在桌面上的雙手——隨著指尖的移動,指腹下傳來一道道深淺不一、凹凸不平的觸感。
他一直都知道,她為他吃了很多苦。
小時候,她才剛被帶回堡內沒多久,爹就將她送去師父那兒學藝。在師父那兒,小小年紀的她為了盡速學會高深的武功,以期能夠早些回來保護他,她將一般人必須花費十數載才能達到的境界,在短短不到五年間便全部學成回堡。
從來,她都不曾對他提過,在那幾年學藝期間,她吃了哪些苦、受了哪些挫折……但,並非她不說,他就什麼都不知道!
至少,大哥會對他說,師父也會對他說,他們都說——從沒看過意志這麼堅強、這麼耐苦的小女孩……
她吃得少,睡得少,即使因練武而弄得全身是傷,她也從不為了養傷而休息過任何一天!
師父和大哥常常看不下去,而強制她休養,但她小小的臉蛋上卻屢次堅決的對他們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