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這樣吧……我看她雖瘦小了點,但身子骨應該不錯,而且她似乎又和你挺投緣的,不如……我就答應你收她作你的貼身護衛吧!」
「貼身護衛?!」君墨澈小臉一皺,明顯的不贊同。
「驀澈,你先別急著反對,我覺得……爹的想法或許可行。」君墨澄偏頭思考了一會,「你想想看,你的身體一向不好,有個貼身護衛的話,我們也比較放心啊!另外,要是你擔心她一個女孩家,如何有能力保護你的話,我會請師父好好教她武功的!一定會讓她有足夠的能力,來保護你的安危!」
「哥——你們……」君五澈仍是覺得不妥。
「好!就這麼辦了!」
君亦樊、君墨澄父子倆默契十足的截斷他的疑慮,逕自下了結論。就這樣,決定了這對主僕從此命運相互交纏的未來……
第二章
時光荏苒,十數年過去。
在江北,人們之間流傳著一句格諺:「南玄日,北無涯。」
無涯堡——江北最大的經貿據點,掌控著全江北四分之三以上的經濟命脈和交通運輸。不僅有著雄厚的資本財力,更有著龐大而嚴密的層層管理組織。
其磅薄的氣勢、宏偉的規模,被人們譽為和江南經貿重心的玄日樓同等威望,一南一北,遙遙相互抗衡。
如此規模浩大的無涯堡,一向由堡主君亦樊所領導。但因其年事漸高,已逐漸不再參與旗下各個產業的運作。是以目前無涯堡所有的產業,大半轉由他的小兒子,即是眾人口中的二少主君墨澈所統馭。
而大少主君墨澄因性好自由、不喜拘束,經常一年半載都隻身在外遊歷,並不常待在堡內。
這兩位君家少主在江北一帶,可說是聲名遠播,不但承襲了其父外貌的俊逸挺拔,人品才情堪稱一流。
唯一美中不足的少主君墨澈天生體質極為虛弱,打一出生起,便是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感,被許多大夫們認定難以活過成年。
然而,幸賴君家長輩們長年不斷以珍貴藥材調養,才得以順利活過弱冠之年,繼而長大成人。
一提到二少主君墨澈,大家都會很習慣的將水護衛和他擺在一起。
君家長輩之所以會放心,將打理無涯堡一切產業運作的重擔,全數交由體弱的君墨澈承擔,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有水護衛的依侍。
水護衛的出身大家都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她是在二少主小的時候湊巧救了他,而被堡主給帶口堡裡的。
她和二少主的年紀一般,但身子骨卻比二少主好很多,於是堡主便將她送去給大少主的師父教授武藝。
直到十年前,她學成回堡後,便成了二少主的貼身護衛,專司保護二少主。凡是有二少主的地方,水護衛必然也會在那,所以水護衛另外有個稱呼,叫作「影子護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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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涯堡內主要建築有松閣、竹軒以及梅苑。除了竹軒內尚分為日、月雨軒之外,松合及梅苑皆是單一的獨核格局。
佔地廣闊的松閣,是君亦樊堡主夫婦的住所;清幽的日竹軒屬於大少主君墨澄;月竹軒則是二少主君墨澈所有,而梅苑則是用來招待外賓的客房。
目前,因堡主夫婦受到故友邀請,而偕同南下訪友;大少主君墨澄則在外雲遊,已數月不當返家,放目前所有院落裡,只剩下二少主君墨澈的月竹軒仍規律作息。
「二少主,藥快涼了,您先喝了它吧。」
月竹軒裡,一襲月牙白衣衫的水飄零,正守在一旁。
案上單手支頜墨澈,聞聲頗為無奈地自賬冊中抬起頭來。
唉……他目前沒有這麼虛弱呀!
他知道外面的人,都將他認定為,沒有補藥隨時都可能活不下去的病弱男子,但她不應該也同他人這般認為啊!
打小,她便被父親刻意訓練成貼身護衛的跟在他身旁,她應當清楚現在的他,並不如傳言中的那般不濟事。
但……清楚歸清楚,身為他貼身護衛的她,始終遵循著「凡事以他為優先考量」的最高原則,即使明知他的身體,在經過長年食補及藥補的雙重調養下,已無大礙,只是天生血脈的寒陰之氣過重,導致無法像一般男子那樣修習武學,她依舊堅持他得依著往昔的慣例,按時服藥補身。
他明白她是為了他好,而大概也沒有人能像她這般,將貼身護衛的職責發揮得如此淋漓盡致!舉凡每一個思維、每一個舉動,她絕對都以他為中心,完全的對他守禮而忠誠。
可他卻不愛她這樣對他……
記得在她剛被接回堡內時,他是她最愛的澈哥哥,那時他的身體狀況的確不是很好,經常三天兩頭的臥病在床,根本沒有多餘的心力去關照她,更別談帶她出去玩。
但小小年紀的她,就是喜歡膩在他身邊,用細瘦的手拿著調羹餵他喝藥、陪他吃飯;以細嫩的童稚嗓音說話給他聽、為他解悶,一點都不覺得陪伴他,是一件苦悶又厭煩的事情。
然而,曾幾何時……他們之間的感情開始有了轉變。
在她學成一身高強的武藝返回堡內後,父親正式任命她為他的貼身護衛!
那時她才十多歲,和剛及弱冠之年的他,在名義上,從此有了這層主僕之分。
但即便如此,他卻從來也沒當她是下屬看待,不管是讀書、習藝或是涉獵堡內各種產業的經營,他都拉著她一道學習。
凡是他到哪兒,都一定帶著她一起,他是真的打從心裡喜歡她的陪伴。
時間一年一去,他對她的感情漸趨濃烈,不再僅止於兄妹上的喜歡,取而代之的,之間更深一層的愛戀……
他一點也不排斥自己愛上她,甚至是高興的!
但令他扼腕的是,他這份感情半點都不如預期中順遂。
零兒她並沒有因為時間的流逝,而對他有所改變,反倒因主僕這層名義上的關係,而對他日漸生疏。
她善盡著每一份屬於她貼身護衛的職責,有禮的對待他、關懷他,但就是不再像從前那般,對他流露出真實的情感,完全本著下屬對待主人的方式在守著他。
慕此,他真是氣悶到了極點!
他從沒想過父親對他的一番好意,如今竟成了他情感上這麼一道巨大的障礙!
曾經,他要求過零兒別再當他的貼身護衛!只要沒有這層身份,他就無須顧忌這個她一向拿來擋在他們之間的借口,可以光明正大的釋放對她的感情。
但他的如意算盤,卻被零兒的一句話,給硬生生腰斬——
「我不當你的貼身護衛,那誰來保護你?你自己嗎?」
零兒當時就回他這麼一句話,令他當場啞口無言。
托長久服食各種靈藥之福,幾乎已完全改變了他先天體弱多病的體質,而且成功的壓制住竄流在他體內的那股陰寒之氣。這使他能夠稍稍修習一些內功心法,與武藝的基本口訣及招式,但僅限於點到為止,決不能驚擾了體內滯伏的寒氣,否則下場可是會賠上他一條命的!
所以,面對任何一個想取他性命的敵人;他和一點武功都不會的人是沒兩樣的,只能躲、只能閃,完全沒有退敵的能力。
唉……君墨澈低歎一聲。
這大概是他這輩子最大的無奈了!想他堂堂一個大男人,居然只能依靠個女人保護,而且還是他百般愛戀的女子!這教他心裡實在很不舒坦。
「二少主,您不舒服嗎?」水飄零看他低眉斂目了好一會兒,卻始終一臉陰鬱,不由得擔心地問道。
「沒有。」他抬首對她扯開一抹笑容,雖不滿目前他們之間的相處情形,他也不忍她為他煩優。
無妨……反正來日方長,他還有很多機會能扭轉他感情路上的劣勢!
這麼一想,他的心情就比較舒扣一些。
「你用膳了嗎?」他鬆開緊蹙的眉頭,一掃陰霾地問她。
「還沒。」
「那坐下來一起用吧!反正一桌子的菜,我一個人也吃不下這麼多。」話雖這麼說,他其實是捨不得她挨餓。
率先走到擺滿菜餚的桌邊落坐,他看到她仍動也不動的杵在一旁,「怎麼了?」
「二少主,屬下待會再回房用膳即可。」
耳邊傳來她淡淡的回絕,而他一點也不意外。
她一向就是這麼謹守主僕之分的令他氣結,但這回他可沒那麼容易妥協,不知打哪兒來的靈感,他決定使用最不入流的一招——「威脅」!
「哦?這樣啊……可是……我一個人一點食慾也沒有,你要是不陪我吃,我就不吃了!」
「二少主……」水飄零聞言有絲愕然,她沒想到一向溫文爾雅的他,竟然會這麼說。
「怎麼樣?你考慮得如何?」他一副「甚是尊重她」的自在神色。
「可是……屬下只吩咐廚房準備了一副碗筷而已。」
「那你就去再拿一副過來啊!」
「但屬下這樣一來一回的,恐怕耽擱了二少主您的用餐,要是菜涼了就不好了。」心中雖不適應君墨澈這般近乎無理的要脅,水飄零仍舊謹守禮分的徐緩婉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