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好酒量。」
果然,喝完酒後小劉拿出一張大鈔塞在她手裡。
「唱歌吧……想唱什麼歌……」瑾兒趕快把話題岔開,免得他們又灌酒。她翻開點歌本隨便指了首歌。「這首好不好,我陪你唱。」
「好啊,唱就唱,唱輸的要罰。」少帆和她一起走上舞台。
有點頹廢的前奏響起,敲門聲也跟著響起。
「不好意思……請Candy來一下……」一個服務生敲門後,站在門口很有禮貌地說。
「你們慢慢聊,我一會兒就來。」瑾兒陪少帆唱完這首歌,向他們道個歉,又乾了一杯,離開三○八號包廂。
瑾兒離開了之後,少帆雖然又和另外兩位小姐唱了幾首歌,卻愈來愈不高興,因為瑾兒一直沒再出現。
「什麼嘛,我先來的耶,而且等了那麼久了,椅子還沒坐熱就走,瞧不起人嘛。」
「誰敢瞧不起你於公子?這地方就屬閣下家世最好,誰敢瞧不起你?」小周說,不過不像在勸解。
子華心中有些納悶,怎麼少帆淨和這樣的人在一起?
「這算什麼服務?叫他們經理來好了!」
禁不起小周小劉的慫恿,少帆拿起電話,不太客氣的叫服務生找Candy來。不一會兒果然有人敲門,不過不是瑾兒,而是服務生來告訴他們,Candy今晚的時間有個客人全部買下來了。
「為什麼?我們先來的,要花錢買是不是?我有的是錢,Candy的時間我也買下來。」幾杯黃湯下肚,外加有人煽風,他真的火了,從沙發上站起來對著服務生咆哮。
「對不起,于先生……」
服務生又想說些安撫的話,少帆聽也不想聽,奪門出去,居然一間一間的撞開包廂門,一定要找到瑾兒,子華追了出去,根本攔不住他。
被撞開的包廂都是同樣的情景,先是驚訝得張口結舌、鴉雀無聲,接著裡面人擠到包廂門口、走廊查看出了什麼事,彼此之間交頭接耳,不斷有人拉住追在後面的那位服務生詢問,他急得面紅耳赤,不耐煩的「哎喲」一聲,整個酒店一片嘩然。
在二樓的一間貴賓室裡,三個中年男子、三個酒店伴唱公主,正自酒酣耳熟,「碰」的一聲,門被撞開,六雙驚愕的眼睛同時投向包廂門口,少帆神色不善的站在那兒。
「少帆,別惹事。」子華趕了上來,拉住他的手肘。
「Candy今晚的時間我全買下來了,你現在跟我走。」他不理會子華的勸解,倨傲而且挑釁的說。
「這是怎麼一回事?」頗有氣勢的中年男子理也不理他,看著服務生問。
服務生正思索著如何解釋這件頗為複雜的事,姚姐進來了,她到這裡之前已經聽取「報告」了。
正要開口打圓場,少帆卻先責問她:
「我等Candy等了半個多小時,今晚有人要包她,怎麼沒先告訴我?你以為我花不起錢包下她?」他理直氣壯、義正辭嚴的說。
包下她?包下她?瑾兒站在一旁,這串話像尖刺似的忽然刺痛了她,臉上的晦暗一閃而過。
子華的目光捕捉到這一瞬的神情。少帆的話傷到這位小姐了。
姚姐呵呵笑了幾聲。一邊是幾個小企業的老闆,一邊是此地望族的小開,不管得罪哪一邊都不好;可是這個於少帆,她真的是受夠了他的蓄意妄為、任性胡鬧。
「對不起,於少爺,這是我們的疏忽,下次一定會注意的……」姚姐陪著笑。
「是啊,是啊,出來玩別生氣弄壞了興致嘛,我罰三杯給你賠不是,于先生別氣了。」瑾兒看他生氣也不敢叫他的名字,陪著笑很快的連乾了三杯。今晚喝的酒已經過量了,她的胃開始翻騰。
「我的要求已經說過了。」少帆居然看也不看她一眼。
一旁的小周小劉還想幫腔,子華用眼光擋住他們的話。有個服務生走到姚姐身邊,小聲的問她要不要報警,她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
「不好意思,陳董,這樣好了,今晚你們的消費打……五折優待好不好?」姚姐涎著臉笑,半央求的說。於少帆年輕氣盛,不買她的帳,只好轉向陳董這邊求情,至少有一邊不追究,事情就不會鬧大。
少帆固執的站在原地,子華扯扯他的手肘。
「算了,少帆……別再鬧了……」
被他這麼一鬧,那三位中年男子興致全消,他們板著臉離開包廂,姚姐笑著陪他們出去。
「對不起,陳董……毛頭孩子,拿他沒辦法……」
「他是?」
「不就是於大中的獨生子嘛……」
「於大中?準備參選議員的那個於大中?」
「可不是……」
包廂裡,子華見這場鬧劇終於結束,便拖著少帆離開。
落寞和醉意落山風似的一下就把瑾兒吹垮了,她跑進洗手間,胃裡的東西排山倒海似的倒了出來,還有眼淚也跟著落下……
???
「我快被你氣死了,你也給我留點面子吧!你這樣鬧,讓人家笑我於大中家教不嚴……」於大中氣急敗壞的對著少帆叫罵。他在辦公室裡接到告狀的電話後,又到處找不到少帆,現在好不容易兩個孩子都在,他自然不會放過說教的機會,一張肥胖的臉都氣黑了。
氣派非凡的客廳裡只有三個人,少帆和子華雙雙低著頭坐在沙發上,牆上一幅巨大的書法是小楷隸書抄寫的金剛經,和他們倆一起沉默。
「你也是……」於大中炮口轉向子華。「也不勸勸他,由他胡鬧……」
「爸,不關子華的事啦……他有勸我……是我不聽……」少帆幫著辯解。他知道子華是不會反駁什麼的,他不願意子華為了他背黑鍋。
於大中聽到這話,更是氣得不得了,兩個孩子都是他養大的,怎麼性格修養差這麼多?
「你現在知道你不聽話!啊!當時怎麼不想想!啊!」他拉高嗓門。
「我……喝多了……」他伸手搔搔頭,抹了發膠的頭髮,頑皮不馴的堅持它們原來的型。
於大中臉色更黑。
子華慢條斯理的說:「爸……你別氣了,小心血壓。」
「你要是真的知道我不能生氣,就不會每次都惹我生氣!」這句話應該是對少帆說的,可是接在子華的話後面就覺得對像似乎搞錯了。
子華無言。惹爸爸生氣的不是他啊!
「好了好了,我下次不喝了……」少帆嘻皮笑臉的說。只不過他輕狂慣了,承諾的話都是隔日作廢。
「算了吧你……」於大中冷笑。「我告訴你,你給我收斂一點,我正準備參選議員,你別再出亂子,搞砸了我的事……」
「喔……」少帆散漫的回答。
「子華,上次跟你說的事,考慮得怎麼樣?」於大中緩和了口氣問。子華從紐西蘭學成回國,於大中要他在公司裡任職,負責資訊部門。
子華是於大中小姨子的兒子,當時他結婚多年一直沒有孩子,所以子華便過繼給他,沒想到於太太居然很快就懷孕,有了少帆。此後子華仍一直在於家生活,於大中供他讀書,可是還是比較疼愛少帆一些。子華對於大中一直沒有太多的親切感,除了這個原因也部分是因為他的為人,不過他和少帆母子倒是非常親近。他的親生母親——也就是少帆的阿姨,現在舉家移民美國,他還有一個哥哥一個妹妹,都在當地有很好的工作。
「爸……我想……我……已經找到工作了,所以……」子華支支吾吾的說,他還沒找到合適的說詞。
不過於大中倒是不難為他,只是有些不悅。
「少帆不上進,你又這麼見外……我真不知道我那些事業將來交給誰去……」
少帆和子華交換了個眼色,心裡的想法大概差不多;企業是永續經營的,如果制度建立起來,根本不必擔心繼承問題,反而只想到繼承的事,公司變成家庭企業,那也成不了多大氣候的。
「你們都在啊……」這時於太太從屋外進來。
如果說於大中說話像打雷,那於太太的聲音就像和風,她的為人也像和風,讓人喜歡親近。
「媽。」少帆和子華同時站起來向她靠近。少帆接過她手裡提著的生鮮菜蔬,子華扶著她在沙發上坐下。於家其實有傭人,可是於太太對於飲食的事情還是堅持親自操持,就連買菜這樣的事也自己出門。
「哇,這麼多菜,今晚有頓好吃的哦。」少帆怕父親繼續說教,搶著把話題叉開。
「是啊,給子華好好補一補。」於太太說。子華一個人隻身在外這麼長的時間,現在回來,她怎麼看都覺得他瘦了,不像出國前健壯。
「媽偏心……只說給子華補,我也很需要進補啊!」少帆抬起下巴撒嬌的說。
「你每天吃香喝辣,還需要進補?」於大中沒好氣地說。
少帆自己討了個沒趣,不再說什麼,把手裡提的交給子華,又朝他擠眉弄眼。子華知道少帆怕父親提起大鬧酒店的事,要在客廳守著,以便察言觀色,只得替他將東西拿進廚房。等他從裡面出來,客廳的話題已經繞著他轉了,少帆坐在於太太身後替她按摩肩膀,子華便在於太太身邊坐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