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談有種感覺──她陷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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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前一天晚上她精疲力竭,沒力氣也沒精神跟他爭論回家的問題,所以蘇談在吃飽喝足後就乖乖地被帶到緊臨他房間旁的客房休息。
客房佈置得跟五星級飯店房間相去不遠,淺淺的天藍色調令人不禁放鬆心情,梳妝台上還放了一隻水晶瓶,瓶子裡則是插了一束黛安娜粉玫瑰,綻放著淡淡的花香。
她頭一沾上柔軟的羽毛枕上就睡著了。
直到早晨翻騰的噁心戚把她吵醒,她眼睛還未來得及睜開就捂著嘴巴往習慣的方向沖,卻砰地一聲撞上一面大鏡子。
"哎喲喂呀……"她頭也痛,胃也痛,勉強睜開惺忪渴睡的兩眼,看到穿衣鏡裡狼狽至極的自己。
咦?這裡是哪裡啊?她有一剎那的茫然。
下一秒才記起自己是在宋家作客,她恍然大悟,隨即被翻滾的胃催逼得先找浴室再說。
她衝進浴室裡,趴在光可鑒人的馬桶上大嘔特嘔起來。
就在她吐得頭暈眼花之際,驀地聽見房門砰地巨響,咚咚咚的腳步聲由遠至近沖
來。
"還好嗎?你現在還好嗎?"宋紹詞一身白色的純棉睡衣褲,黑髮凌亂,下巴冒出了暗青色的胡碴,卻依舊英俊性感得教人心悸。
蘇談有點哀怨地睨了他一眼,隨即又是一陣大嘔。
"嗯……"天啊,她快把胃都吐出來了。
宋紹詞用溫水打濕了一條毛巾,準備替她拭面擦頸。
直到胃裡的東西都嘔得差不多了,她軟趴趴地坐倒在地上,身子軟綿綿地往後倒,他連忙將她攬進懷裡,輕輕地替她擦拭著臉。
"怎麼會吐得這麼慘呢?"他滿眼都是不忍和不捨,擦完了她的臉,順道還幫她擦擦手。
"醫生說是體質的關係吧,大部分的人都是懷孕三個月才會晨吐得這麼厲害。"她像中了化骨綿掌般,沒力地偎在他懷裡。
雖然這樣過分親匿的舉動,她有點不自在,可是現在她沒有力氣和精神拒絕他。
再說,這種賴在他懷裡的滋味挺不賴的,她好像漸漸上癮了。
宋紹詞輕而易舉地將她抱起來,走出浴室,將她放在柔軟的床上,黑眸裡滿是關切,"想吃點什麼嗎?"
她心底漾著暖流,突然害羞起來,搖了搖頭,"不用了。"
他一手撐在床面坐在床邊,捲起的袖子露出修長強健的手臂,另一手卻是溫柔地替她撥開垂落在頰畔的髮絲。
"你的頭髮真長。"他忍不住讚歎,細細撫摸著滿手的柔滑。"好美,留很久了嗎?"
她有點不自然地把頭髮往肩後撥,"留了四、五年了吧,我懶得上美容院,所以一天過一天,自然就變長了。"
"我聽說坐月子的時候必須剪短頭髮,否則會很熱。"他有點捨不得地說。
她一怔,神色複雜地望著他,"你怎麼什麼事都想到了?"
"為了孩子,我不得不多想一點。"昨晚他還打電話給正在家中坐月子的特別助理李秘書,密密麻麻地記了一堆懷孕及坐月子時該注意的事項,還打算今天一到公司就吩咐行政秘書去幫他採買准爸爸手冊。
他的行政秘書嘴巴密得跟蚌殼一樣,就算目DNA來逼供測謊,也別想從他嘴裡搾出一字半句不該說的話來,這樣的人才可是每個老闆夢寐以求的。
果然是因為孩子……
蘇談心底喜悅中夾雜著淡淡感傷,"你真的很想要有個小寶寶?"
"那當然。"他神色間有掩不住為人父的驕傲和快樂。
"你的女朋友那麼多,怎麼沒有想過找她們幫你生?"她盯著他,有著疑惑也有著怎麼掩飾也掩飾不了的醋意。
宋紹詞有些被難住了,像是從來沒有思考過這個問題。.
"我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他思索著,謹慎地道:"事實上在你之前,我從未曾考慮過要有孩子,也許是從未認真地想要擔起為人父的責任,所以我和以前那些女友在一起時,防護措施都做得很好。"
蘇談知道自己沒有立場也沒有身份當醋桶子,或是追究他過去的艷史,可是她畢竟是個女人。
小心眼、愛翻舊帳,嫉妒和愛吃醋……這些不好的情緒都深埋在她心裡,總會在理智一時不察偷偷跑出來興風作浪。
再說……她知道他並不是自願跟她扯上關係的。
她深吸一口氣,努力抑下翻勝的情緒,"我知道這件事是突發狀況,誰也沒有想過會演變成現在這樣,你大可不必承擔起這個責任,雖然這件事跟你脫不了干係,可我是個獨立自主的女人,有勇氣一夜情,就要有承擔後果的能力和心理準備。"
宋紹詞專注地聽著她的話,卻越聽臉色越深沉難看,"你是要我跟你們母子倆撇清關係?"
她不著痕跡地再深吸氣,憋著緩緩吐出,"是。"
他瞇起眼睛,咬牙切齒地道:"辦不到。"
"可是我不希望你是因為我肚子裡的孩子,而被迫娶我,這樣我們就算在一起也不會幸福的。"她試著想勸解,但心裡也是亂糟糟的。
宋紹詞揚起一道濃眉,揶揄地問:"誰提到婚姻了?"
蘇談一愣,陡地想起半個月前那次不歡而散的原因,她心中一凜,隨即湧起滿滿的怒氣和被背叛的心痛。
她就這麼配不起他嗎?
"我的孩子絕對不當私生子。"
他瞪著她,臉上有一絲錯愕,旋即也生氣地道:"他當然不會是私生子,他是我宋紹詞的心肝寶貝!"
"是嗎?那你怎麼定義'非婚生子'?"她冷笑的問著他。
他怔住了,登時無言以對。
簡而言之,他就是要孩子,不要孩子的媽。
她蘇談沒有這麼下賤,淒慘到附贈給人家卻還被嫌棄退貨的地步。
今天一早的溫情和幸福感統統消失殆盡,她一語不發地下床。
"你要做什麼?"他神色一悸。
她面無表情地道:"我該回去了,與其在這裡為不會有結果的廢話爭論,我還不如回去做正事。"
她的荷包已經扁到不行了,稿子還未寫完,她沒有時間跟他在這裡玩金色豪門恩怨的遊戲。
宋紹詞抓住她的手臂,語氣急促地道:"不准走,我說過,從今天開始你要住在這裡,讓我和朱媽照顧你。"
她極力掙脫他的掌握,"我也說過,我的事不要你管!"
"那也是我的事。"他冷冷地指出,"你懷的是我的孩子,沒有我,你能懷孕嗎?"
她大怒,"你到底想怎麼樣?"
"留下來,好好養好身體,十個月後平平安安幫我生個白胖寶寶。"他深邃的眼裡有著霸道和一絲若隱若現的懇求。
蘇談差點就被那一閃即逝的懇求打動了,可是一想到她充其量只是個代理孕母,她執拗的骨氣又騰騰發作了。
"很抱歉,我不喜歡我的小寶寶是非婚生子,所以我打算幫他找個爸爸。你放心,身體我會養好,孩子我會平安生下來,就這樣,謝謝你的關心,再見!"
宋紹詞死命抓住她的手臂,力氣之大,幾乎將她的骨頭掐碎。"我不准你讓我的寶寶叫別人爸爸!"
她的手臂快斷了,疼得額上直冒冷汗,但她依舊一瞼固執高傲,"那可由不得你,你沒有權利阻止,我愛嫁誰就嫁誰!"
宋紹詞差點失控暴跳如雷起來,他深吸著氣抑下狂怒,咬著牙道:"該死的!好吧,你想結婚那我們就結婚!"
說得那麼委屈憤恨做什麼?好像她拿孩子要脅逼婚。
她要的只是一點點尊重和一點點的愛,至少他可以表現出對她是有些感覺的,並不只是看在孩子份上才要她,別讓她覺得……覺得自己像是垃圾,只是附屬在孩子身邊,才有幸留在他身邊。
蘇談的心一陣陣擰絞酸楚,喉間滾燙的硬塊彷彿怎麼咽也嚥下下,眼眶跟著濕熱起來……可惡,她不能哭!
哭泣是弱者的表現,她最痛恨掉眼淚,尤其是在男人面前!
"我要回去。"她用力咬著下唇,拚命想甩開他的手。
"蘇談!"他不知道她到底在胡鬧彆扭什麼?
"我不想跟你講話。"她抬頭瞪著他,不能哭,那只好發脾氣。"你不必紆尊降貴娶我,我也沒打算高攀你,所以省省你那句讓我'感動得要命'的求婚詞吧,再見。"
宋紹詞氣昏了頭,倏地放開她,兩道濃眉攬皺在一起,"你不必明嘲暗諷,天知道你這個女人怎麼那麼麻煩?我歷屆的女朋友沒有一個像你這麼難搞。"
"也許是因為我壓根不是你女朋友的原因吧。"蘇談冷冷拋下一句,轉頭就走。
他應該去追回她,追回他的寶寶,可是他也是有脾氣的,尤其此刻他的男性自尊心已經氣惱憤怒到發瘋的邊緣了。
他又被拋棄了嗎?
連她都這麼對待他,他是不是該好好檢討一下自己?可是……天殺的,他宋紹詞可是人人稱讚、個個癡迷的萬人迷,拜倒在他西裝褲底下的女人多得數也數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