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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頁     沙其

  雷傲天沒有回答,倒是樓纖纖急急地道:「雅姐姐,你別生氣,是我跟爺吵著說在堡裡悶得慌,要他帶我來洛陽走走。」

  趙雅恍若未聞,仍哺哺的道:「你為什麼來……」

  這樣不堪的情形,她最不希望被他瞧見呀!

  猛然撲向了雷傲天,她掄起拳頭,拚命的攻擊他的胸膛,嘶聲力竭的確,「你為什麼來?你為什麼要來?為什麼……」

  樓纖纖嚇呆了。

  跟在雷傲無身後價趙氏夫婦則嚇白了臉.喝道;「不許對雷堡主無禮。」正待出手阻止,卻被雷傲天長袖一揮,震退三尺遠。

  「你為什麼要來?為什麼要來……」趙雅仍是嘶吼著這兩句,用盡全力的捶打著雷傲天,彷彿要借此發洩這十七年來所受的委屈。

  既然沒人歡迎她的出生,為什麼又要她來到這個世上?

  既然一出生就父喪母瘋,為什麼不讓她一起瘋?

  為什麼她就得去感受寄人籬下的滋味?

  為什麼她就得嘗盡世間的人情冷暖?

  為什麼別家姑娘可以偶爾撒嬌任性,她卻只能困在幽暗冰冷的房間中,困在母親的夢魘裡?

  這十七年來,她到底是為了什麼活著?

  為了在趙家立足,能讓自己與娘親過著好一點的日子,她成天戰戰兢兢,一點錯誤也不敢犯,就是不想落人話柄,不讓人家說她只是在趙家吃閒飯的閒人。

  為了照顧發瘋的母親,她日以繼夜的守著娘親,陪她癡、陪她癲,陪她一寸一寸的埋葬自己的生活。可是,她換得了什麼?

  趙家夫婦為了一點利益就把她送給了雷傲天,那樣的手法比待一個妓女更加不如,而她的母親則從頭到尾不認識她這個女兒,把她當成了素不相識的陌生人。

  最悲哀的是,她早就警告過自己,不要像娘親一樣為了一個男人而失去自我,可她還是走向了跟娘親一樣的道路,比娘親還可悲的是,她愛上了一個沒有心的男人,賠了自己的情,碎了自己的心。

  她到底做了什麼?從頭到尾,不曾為自己活著,卻把自己弄得這般狼狽不堪……

  落下的拳頭漸漸緩了,她像失卻了力氣一般跪坐下來,把臉埋進交抱的肘間。

  雷傲天始終面無表情的看著她,既未安慰她,也未阻止她。

  突然,一聲尖叫響了起來,劃破滿園的寂靜。

  「來人,快來人呀!大夫人失足落入池塘了。」

  趙雅抬起臉來,茫然的表情轉向小樓,看著小樓的側門半掩,隨風關關合合,表情一片空白,而後,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

  根據現場目睹的丫環說,趙母是為了找尋假想中的丈夫身影,才不慎跌入池塘裡,未跌入池塘前,嘴裡還喃喃念著丈夫的名字——

  娘親的屍身被撈起時,趙雅人已清醒,樓纖纖抱著她的身子哭得淒切,好似那個喪母的人是她;至於趙雅,則是愣愣的看著娘親平和的表情,她依然是淡漠著一張素顏,既不哭,也沒說話,讓人看不出她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

  葬完趙母,趙雅等雷做無處理完事務後,跟著他啟程返回塞北。

  趙家夫婦還是未能由這次雷傲天的到來,撈得半分好處,注定了趙家莊衰敗的命運。

  馬車車隊穿越大片黃沙,而後進入崎嶇山道,時節已人初春。

  趙雅本就不是愛說話的人,娘親一死,更加顯得沉默,有時一天難得開上幾次口。樓纖纖屢次引她說話,都碰了個軟釘子,久了,也不再跟她開口。

  進了山區之後,氣氛突然變得有些沉肅,驚雷堡的侍衛比往常更加謹慎戒備,趙雅在歇息時隱隱聽見他們提起這一帶有劫匪響馬出現,地勢又驚險,不得不加強防備才行。

  所有的人都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準備迎接任何意外,只有樓纖纖依然一派嬌憨無憂,成天纏著雷傲天,要跟他同騎一匹馬,好領略塞北風光。

  不過,雷傲天雖然寵著樓纖纖,卻仍然沒依了她的懇求,再度上路時,她還是被丟進了馬車裡。

  嘟著小嘴,不情不願的鑽進馬車裡坐下,她這:「討厭,讓人家騎一下馬也不成。」

  她只是自言自語的發地一下,也沒盼望趙雅回答,沒想到那清清冷冷的嗓音居然接了腔,「爺大概是怕你禁不了塞北的風霜。」

  樓纖纖張大小口,國趙雅的回答而滿臉訝異,卻也因她的話語,兩顆浮起嬌羞的紅暈,那神情,十足是小女兒家的羞澀滿足。

  「其實爺也很寵雅姐姐你呀!」她柔柔一笑,「不然怎麼會帶我到洛陽來。」

  「是你要他來的,不是嗎?」趙雅淡淡道。

  「這……」樓纖纖尷尬的一笑,說不下去了。好一會兒,才又道:「你在他心頭的地位還是不一樣的,爺就跟我提過你呀!」

  「哦?提什麼?」

  樓纖纖興致勃勃的道;「爺說,他的身邊從來就沒有任何女人跟你一樣,冷情、冷血ˍ又充滿警戒心,像只難馴的小野貓,不過,越是難得到手的,他越感興趣,從沒任何女人像你一樣激起他的挑戰欲呢!」

  這般柔潤甜美的聲音,竟能說出這般傷人的話語,著實不可思議。趙雅淡淡一笑,「那爺有沒有告訴你,當他拿到手後,他會怎麼做?」

  樓纖纖眨了一下眼。「我沒問爺這個。不過,像雅姐姐這樣天仙似的人兒,爺一定是捧在手心裡呵疼才是。」

  趙雅仍是談笑著,視線飄向了窗外。

  難馴的野貓到手了,挑戰慾望被滿足,那只野貓已經沒有任何價值,只有被捨棄一途。

  她覺得自己好像作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一個長到不會醒的夢,那個夢裡有雷傲天、有娘親、有趙家夫婦、有魏蘭茵、杜瀲灩,還有巧兒、樓纖纖……但,就唯獨沒有自己。她在夢裡經歷了一切悲、怨、恨、悵,可是那個夢,沒有自己……

  她曾經努力的想掙脫那個夢,得來的卻是尊嚴與心被徹底的踐踏,她還是看不到自己,可是,她好累,她真的好累呀!

  車廂裡的樓纖纖因為趙雅難得的開口,大感興奮,話匣子一打開,便滔滔不絕的說起話來,談的都是雷傲天,說雷傲天怎麼寵她、說雷傲天怎麼依她、說雷做天……雷傲天……

  趙雅只是淡淡聽著,偶爾回一兩句,淡漠的眼神飄向天際,真的是累了啊……

  突然間,馬車重重地顛瀕了一下,車內兩名女子不自主的傾向右方,撞成一團。

  樓纖纖因那撞擊吃痛的叫了一聲,正想問發生了什麼事,卻見雷傲天掀開馬車窗簾,探進頭來道:「遇劫匪了,你們在馬車裡不要亂動。」交代完後,隨即策馬離開。

  事實上,在這種情形之下,她們兩個弱女子也無法到哪裡去。

  摟纖纖一聽「劫匪」兩字,立即嚇白了小臉,無措的抓住趙雅的手,像溺水的人抓住浮木一般,喊道:「怎麼辦?雅姐姐,怎麼辦?」

  趙雅依然冷靜淡摸,從頭到尾,神情連變都沒變,「不用擔心,有你的爺在,他會保護你的。」

  樓纖纖嚇得沒有注意到她說的是你的爺,保護的人也只有她;口裡只喃喃不住的念著怎麼辦?

  馬車外是一陣激鬥,驚雷堡的侍衛們使勁全力抵禦強敵,然而,這條山道實在是太狹隘了,使得雙方短兵相接,顯得分外驚險。

  帶頭劫匪揚聲喝道:「弟兄們,加把勁上呀!想一想娘些值錢的珠寶黃金,說不定還有美人。」

  聲音隨風飄進馬車,更把樓纖纖嚇得嬌顏慘白。

  這群劫匪是這一個月來由關內送往塞北的流寇,生性凶殘、殺人不眨眼,驚雷堡中的待衛雖然訓練有素,卻也應付得相當凶險。

  對劫匪而言,他們在這條道路上出沒一個月,卻也從未遇過這般棘手的對象,一時之間,竟奈何不了驚雷堡的侍衛。

  那匪首很快的看出眾多侍衛裡,倒有大部分在保護著一輛馬車,顯然馬車裡有著重要的事物,匪首立即下令轉移目標,「射箭,目標那輛馬車。」

  箭矢如雨落般朝那馬棲下,侍衛們舞刀抵禦,但仍有不少人中箭倒下。

  混亂中,馬車車伕胸口挨了一箭,立即翻下馬背氣絕身亡,而拉著馬車的棕馬也被流箭波及,馬兒的臀上、腹間分別挨了一箭,吃痛嘶鳴,撒足狂奔起來,一旁的侍衛急急狂追,想要止住馬兒的奔勢,而大批劫匪也朝馬車奔來,想要從中獲取寶物,只是馬兒在負痛之下,失去了理性,一個勁的往前奔馳,而這裡山道又窄,想要追上馬車談何容易?

  馬車車身一陣劇烈晃動,趙雅與樓纖纖的身子好似被重重拋起,又重重擲落,全身被震得彷彿要散開了似的。

  樓纖纖從未遇過這等車仗,嚇得哭了起來,慌亂的直嚷,「雅姐姐,怎麼辦?怎麼辦?」

  趙雅依然冷靜,設法在不由自主的東倒西歪的情況下,穩住自己與樓纖纖的身子,「你先冷靜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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