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真實功夫,就是有十個西門鷹也不是一個韓淵的對手,西門鷹胸口中掌,立刻鮮血狂噴,倒了下去。
無言急切地撲向韓淵,掏出解毒丹,哭喊道:「快服解毒丹,你快服啊!」
韓淵咬著牙,仍舊不肯服食,「你既然心裡沒有我,我也不領你的情。」
「你……我求求你,你服下解毒丹好不好?」無言急得都快哭出來了。
韓淵轉開臉,「我不要你多事。」
「我求求你,」眼淚終於從無言的眼中滑了下來,「我剛剛的確是說謊,我從來就沒有停止愛你,從來就沒有停止過……」
「是嗎?」他的聲音雖滿含質疑,嘴角卻不自覺地緩緩上揚。
「沒錯。我剛剛之所以會那麼說,只是不想拖累你而已。我求求你,吃下解毒丹吧!你別丟下我一個人,如果沒有你,我也活不下去了。」她失聲痛哭了起來。
韓淵終於動了,他口一張,毫不猶豫吞下解毒丹。
無言終於鬆了一口氣。
雖然服下解毒丹,但是韓淵中毒已久,解毒丹還沒來得及發揮效力,毒性便已先發作。他只覺喉中一甜,一口鮮血又嘔了出來,然後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第八章
命在旦夕
「快,去燒水,愈熱愈好。小蘭,去我房裡把我的藥箱拿出來。凌姑娘,請你把韓大哥放在床上,你的匕首也請借我一用。」
一回到綠柳山莊,無言再也顧不得別的,立即下了一連串的命令。
剛才在樹林裡,韓淵雖然一掌擊中西門鷹,但是他身受劇毒,沒能使出平常的一半功力,故而西門鷹所受的傷並不會致命,一下子便站了起來。
正當西門鷹想要斬草除根時,幸而凌寒月久候韓淵不至,尋了出來,她亦是江湖上一等一的好手,西門鷹身受重傷,自知不是她的對手,急忙逃逸而去。
凌寒月心繫韓淵,也不去追他,急急將兩人帶回山莊。
雖然韓淵已先服了幻影谷特製的解毒丹,但是他連中兩項劇毒,解毒丹只能勉強壓下毒性罷了!一回到綠柳山莊,無言便急忙著手為他解毒。
她身為武林兩大神醫之一,見過的奇毒何止千百種,可是,在面對自己深愛的人,她一顆心慌亂不已,握著匕首的手竟不住地顫抖著,一股莫名的恐懼緊緊包圍住她。
她是一個瞎子,根本就看不見,雖然她的觸覺靈敏,可是,眼睛看得見都會出錯,更何況單憑觸覺?萬一她的感覺突然失常,割錯了部位,或是下錯了針,那可怎麼辦?
一思及此,她的手顫抖得更劇烈了。
她心知肚明,韓淵身中兩樣致命劇毒,只要她在治療中出現一點差錯的話,將是無法彌補的遺憾啊!
但她若不快些為韓淵解毒,延誤了時機,那麼,就算將他救活了,他的武功也會盡失。可是,她的手抖得如此厲害,叫她如何動手?
她閉了閉眼睛,企圖凝聚勇氣。
冷靜點,無言,冷靜點,他正等著你救他啊!她在心底不斷地告訴自己。
可是萬一出錯了怎麼辦?你會害死他的!另一個聲音在心裡叫嚷著。
現在顧不得那麼多了,如果你不救他,他就沒有任何機會。原先那個聲音道。
是啊!如果她不動手,他就沒有任何機會……她深深吸了一口氣,藉以鎮定心神,要是真出了差錯,大不了……大不了她就下地獄陪他吧!
她把心一橫,先以銀針封住他傷口旁的穴道,再拿匕首在他受掌的部位劃一個十字形開口,濃黑的血液立即流了下來,發出腥臭的味道。
她在傷口撤上軟麻散,咬著牙,開始動手除去中毒腐爛的部位。汗水不斷從她額際滑下,每下一刀,就像割在她的心頭上一般。
「柳姑娘,水燒好了。」下人將水抬進屋裡。
無言輕輕點了點頭,「繼續燒開水。」她在熱水裡加進幾種藥粉,命人脫去韓淵身上的衣服,將他整個人漫到熱水裡。
黑色的血液從他背上流出,被水暈染開來,沒一會兒,整盆熱水竟黑得有如墨缸。
一連換了五盆熱水;轅淵的血終於恢復正常的顏色。於是,無言命人把他從水裡扶起來,安置到床上,再餵他吃了兩顆解毒丹,這才重重地吁出了口氣,整個人虛脫地坐倒在床邊,韓淵這條命總算從鬼門關前拉了回來。
好一會兒,她恢復了點力氣,想起凌寒月還等待在旁,於是轉向她道:「沒事了,韓大哥再休息幾天就好了。」
凌寒月未曾出聲回應,不過,無言卻感受到她身上流露一股如釋重負的氣息。
無言依戀地撫著韓淵的臉龐。暗忖:太好了,她並沒有出現差錯,真是太好了!
凌寒月走到她身邊,俯視著韓淵,見韓淵臉色仍然蒼白,卻已不似剛才一般毫無血色。
她凝視了韓淵好一會兒,突然轉向無言道:「柳姑娘,我有些話想要和你說。」
無言一怔,問道:「我?」
「是的,如果方便的話,請和我出來。」她的用字雖然客氣,語調卻沒有轉圜的餘地,她轉過身,舉步走出去,無言只得跟了出去。
來到花園裡,無言感覺到她正凝視著自己,卻沒有說話。
無言一顆心繫掛著韓淵,實在不想離開他太久,於是主動問:「凌姑娘,你找我有什麼事?」
凌寒月深深地凝望著她,好一會兒才道:「柳姑娘,或許你不知情,當年我全家遭仇家滅門,連我也差點無法倖免,幸虧莊主正巧經過,救了我,又教了我一身武藝,還幫我報仇,我才得以有今天。」
無言不明白她訴說往事的用意,不解地面對著她。
「我很感激他救我、收留我,即使他這麼做只是因一時興起。但我早就決定,我這條命是莊主的,只要他需要我,就算是赴湯蹈火,我也在所不辭。她的言語間充滿激動,口氣卻仍是淡淡的,彷彿說的是和自己完全不相干的事情似的。
無言輕輕蹙了蹙眉道:「你到底想說什麼?」她聽得出來,她想說的絕對不只是宜示對韓淵的忠誠。
「我想請你離開綠柳山莊,離開莊主。」凌寒月也不隱藏,坦然道。
無言陡地渾身一震,「你要我離開韓大哥?」
「是的,以寒月的身份,這句話實在不是我該說的,但是為了莊主著想,我不得不請你離開莊主。我知道當年你曾經在莊主身受重毒時拋下莊主,任莊主自生自滅,可是,我也看得出來,莊主雖然口裡說恨你,其實他心裡並不恨你,相反的,他對你餘情未了。」
「以前你還沒有出現時,莊主之所以可以在短短的時間內闖出這麼大的家業,那是因為他沒有弱點可讓對手攻擊,可是現在你出現了,你就變成莊主的一項致命弱點,西門鷹即使毒功再厲害,可是他的武功根本就不是莊主的對手,如果不是因為要保護你,莊主不可能受到這麼重的傷。」
凌寒月口吻淡漠,並不帶任何譴責,但她一字一句,都說到無言的內心深處。
凌寒月頓了頓,繼續道:「寒月這條命是莊主救的,早就有捨命保護莊主的決心,如果莊主沒有弱點,那麼,就是有十個西門鷹也不足為懼。然而,你的存在曝露了莊主的弱點,西門鷹的毒術是防不勝防的,寒月就算拚死護主,也沒有把握能面面俱到,如果你不離開,莊主總有一天會因你而死,所以,寒月只有僭越,請柳姑娘您離開。」
如果凌寒月的態度是盛氣凌人,或是蠻不講理,無言還可以不把她的話放在心上,可是,她的話字字切中她與韓淵之間最大的問題,而且只是就事論事,她實在無法反駁。
她抿了抿唇,良久後,才澀然一笑道:「凌姑娘,你說得對,我的確是韓大哥最大的弱點,我的存在只會害死他。」
凌寒月沒有接腔,只是淡淡地看著她。
無言輕輕咬了咬唇,抬起頭來,「凌姑娘,你喜歡……不,你愛韓大哥的,是不是?」
凌寒月一怔,淡漠的聲音中摻人了一絲不自在,「寒月自知身份低微,不敢妄想。
無言也是女人,怎會感覺不出她的心情,凌寒月的聲音已經說明了很多事。
她習慣性地咬了咬唇,從懷中掏出一瓶藥,「這瓶藥你每天早晚給韓大哥服下,他體內的餘毒很快就會除淨,我待會兒再開張調養內傷的藥方,你叫人每日照三餐煎了,讓他按時服下,切記,這段日子絕對不能碰酒。」
凌寒月接過藥瓶,點了點頭。
「另外,我可不可以請你幫我做兩件事?」
「什麼事?」
「第一件事,我想請你派人到無極門嘉興分舵走一趟,你拿這個令牌給他們,叫他們派個人過來。」她取出一塊無情交給她的朱雀令牌。
「好。」凌寒月接過令牌,「第二件事呢?」
「第二件事,我要請你在這個月十五日那一天,幫我送個信到京城的韓王府給我師兄西門鷹,請他下個月初一之前回幻影谷,如果遲了,我會把《絕命毒經》毀掉。記得信一定要在十五的那日送到,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