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婇笑吟吟地一握,「很高興認識你,你需要腳踏車還是協力車?」
「兩輛腳踏車好了。」雖然她很心動和介權共騎一輛車,可是她千萬別忘了他們假期後就要分手,現在再牽絲攀籐只會越來越麻煩。
藍婇看著神色不定的她,笑意可掬地說:「騎一輛或兩輛都不會改變既定的緣分。」
「什麼?」蜜蜜愕然抬頭看著她,「什麼緣分?」
「沒什麼,我只是請你在出借簿上簽個名。」藍婇的眸子深幽美麗,隱約閃動著一抹神秘又智慧的光彩。
唉,蜜蜜自認人人聰穎有智慧,只有她駑鈍如故。
「沒問題。」她接過原子筆,飛快簽下自己的名字。
「祝你們有一個美好圓滿的假期。」藍婇的笑容極其溫柔。
蜜蜜心頭一跳,「呃……謝謝。」
雖然她知道這句話用在他們身上有多諷刺,圓滿?依她看是粉飾太平吧。
不不不,說好了要高高興興度完這個假的,她不可以再想起有關於分手的一絲一毫不快。
「來,這是車子的號碼牌,你們可以用一整個下午。」藍婇笑吟吟的建議,「對了,我們後山有幾座隱密美麗的珊瑚洞,最適合情人了,你們可以去看看。」
不知怎地,蜜蜜被這光明正大的暗示惹得雙頰一熱。
「謝謝,如果有機會的話我們會去的。」她拎著兩個貝殼扣環牌子,朝藍婇揮了揮手,「拜拜。」
兩分鐘後,她登上古樸厚實的紅木雕欄階梯上了樓,一打開房門就對上一個赤裸又結實的背影,她頓時目瞪口呆了。
這種感覺……好像看到香滑厚醇美味的巧克力糖,她的心臟在狂跳,胃部在翻攪,脈搏突突抽動,止不住失控氾濫的唾液。
可是要命透了,她就算見到最愛的巧克力也不會小腹騷動滾燙得像裡頭有一千隻蝴蝶在飛舞、鼓噪。
她的手開始發癢,瘋狂地想做點什麼,也許是摸摸他賁起的二頭肌……不不,那寬闊堅實的背肌會是她首要選擇……可是她發現他的臀型也俏得結實有力……可惡!那條該死的牛仔褲擋什麼道?她突然很想知道他的臀會像是淡淡的小麥色還是較白皙的膚色?
他的濃髮有些紊亂,結實的雙臂緩緩又性感地將一件T恤從頭往身上套……
噢,不!她心裡響起一陣失望的呻吟。
養眼的鏡頭遮光光,她恨T恤!有機會真該把它們統統剪成布條扔進大海裡的,看他到時候還穿什麼遮掩住那誘人至極的體魄。
「你在流口水。」
如果可能的話,或許她也該用相同的手法對付他所有的褲子……
「看到好吃的東西了嗎?」
蜜蜜猛然驚醒,發現他鼻尖幾乎對上自己的,不禁驚呼慌了手腳,「你你你……你幹嘛離我這麼近?」
介權伸手摸摸她的額頭,黑眸盛滿關切,「中暑了嗎?」
她小臉乍然紅了起來,用力搖搖頭,「沒、沒啦。」
他笑了,輕輕拭去她嘴角的口水,「腳踏車借到了嗎?」
蜜蜜覺得丟臉得要命,急急低下頭自己猛擦,「有、有啊,你要現在騎嗎?」
「當然。」他一改西裝筆挺時的優雅溫文,瀟灑地一揚頭,「走吧。」
他自然地牽起她的小手往外走,蜜蜜緊緊握著他的手掌,胸口感覺到一陣暖呼呼又甜滋滋的。
可是她也不免有些心酸。
從交往以來,他主動牽她手的次數屈指可數,往往是她死皮賴臉主動拉著他不放,每每換來的是他微挑眉毛,眼帶奇異的眼神。
心酸的浪漫……就是此刻這種感覺吧?
第四章
騎著腳踏車在鄉間小路上,迎著涼風,頂著大太陽,四周望去不是綠油油的草原就是蔚藍的大海,蜜蜜覺得整個心情都飛揚了起來,心底深處所有的煩惱和失意統統飛得不見影了。
她邊踩著腳踏車,邊大笑,「好好玩喔……你看,那邊有牛耶!」
介權輕鬆自在地踩動著踏板,任誰也看不出他是第一次騎完種交通工具。
可是他學什麼都很快,在不著痕跡的觀察蜜蜜上車與踩動和掌控車龍頭的動作後,很快就上手。
他驚異地發現,騎著腳踏車時的輕快愉悅感是那麼樣地自由自在,他可以感覺到身體與車子奇異的契合,還可以感覺到陣陣清風撲面的舒爽恣意,這種感覺是無論駕駛哪一款跑車都無法比擬的。
於是,他也自然而然地放鬆自己,跟著她談天、大笑。
「牛……」介權有些驚喜地望向她手指處,真的有幾頭黃牛在草原上慢條斯平地嚼著草,尾巴還時不時甩拍驅趕小蚊蟲。「真的是牛,我從來沒有在這麼近的距離看過牛。」
「我敢打賭你見過的牛都是在國家地理頻道上看的。」她故意取笑他。
他一怔,隨即大笑,「你怎麼知道?」
「想當然耳。」系出名門的都市公子哥嘛。
介權用腳趾頭想也知道,她正在腹誹調侃他的出身,他眸底掠過一抹笑意,「不要把我跟那群不知民間疾苦的二世祖相提並論,我會很傷心的。」
其實他說得沒錯,他雖然是銜著金湯匙出世的,可是蜜蜜知道他其實跟白手起家的人一樣努力,甚至還要更努力,他在不斷的開會和厚厚文件中穿梭,經常要當空中飛人到各個國家洽公,有時候回到家匆匆吃了一客三明治,就在書房裡灌著整壺的黑咖啡處理公事直到天亮。
她不是不心疼的,如今想來,她有一半的原因是不想再見他這樣奔波勞苦,所以她毅然決然地搬出他家。
「你不是他們,永遠不是。」她的眼神不禁溫柔了起來,「他們甚至比不上你一根小指頭的能力和付出。」
介權訝然地望了她一眼,「我以為你很痛恨我工作繁忙。」
蜜蜜迅速轉過頭,打了個哈哈,「是啊,煩得要死,男朋友是個工作狂,我不知道有多委屈。」
他被她的語氣逗樂了,「傻丫頭……」
「呼……」她大口大口呼吸著新鮮清新的空氣,「哇,空氣好好哦,真想要裝罐拿去台北賣,生意一定很好。」
他笑著,學她深呼吸幾次。「說得是,下次記得提醒我帶塑膠袋來。」
「你以為是去吃辦桌在打包菜尾回家呀?」她哈哈大笑,「笨瓜。」
這還是從小到大第一次被人罵笨瓜,不知道為什麼,他卻覺得很樂,一點都沒有遭受侮辱的感覺。
他咧嘴一笑,「我知道辦桌,但什麼是菜尾?」
說到這個她的精神就來了,興高采烈兩眼發光,「菜尾就是鄉下人家辦桌時,客人沒吃完的各色菜餚,統統收集在同一鍋裡,熱一熱後什麼香味都有,簡直是天下獨一無二的美味。後來時代進步,主人家怕菜尾太多吃不完,索性發塑膠袋讓客人打包帶回家……啊,不行了,想到就流口水。」
介權直覺皺起眉頭,「那不是很不衛生嗎?」
「還好啦,重新加熱就好了,聽說以前皇帝微服私訪時也嘗過這等好滋味,還特封為一品鍋呢。」蜜蜜瞥見他不敢苟同的表情,不禁一哂,「我忘了你和我是不同層級的人,你想必很難接受這種大雜燴。」
他眉毛挑得更高了,有些不悅地閃過路上一坨乾掉的牛糞,一時間蜜蜜也不敢確定他臉色一沉究竟是因為她的話還是那坨牛糞。
空氣彷彿有些凝滯了起來,她有點心慌地偷偷打量著他的神情。
介權沉默了半晌,語氣澀澀地道:「你總是千方百計的提醒我,關於我們之間的『距離』。」
並不是這樣的!
他說得好像她很介意他們的身份差距,可是明明就是他……蜜蜜陡地啞口無言了,驚覺到一直以來都是自己在繞著這個話題打轉,反觀他,幾乎從來沒有提起這個。
「對不起,我不知道我是怎麼了。」她覺得自己變得非常非常地不可愛,語氣酸溜溜尖刻得連自己都討厭。「不過我跟你保證,我會努力改掉這個習慣。」
他深深地望了她一眼,低低道:「我記得你以前天不怕地不怕,根本不在意我的身份,也從來沒有任何自卑感,可是這半年來你變得有些不一樣了,老實說,我不是很喜歡你的改變。」
她握緊腳踏車把手,死命地踩著踏板,心頭泛過一陣酸楚。
她的改變是一天一天累積而成的,慢慢地看清楚現實,慢慢地發現夢想和事實的差距竟是那麼大。
她狠狠地甩去沉甸甸壓在心頭上的萬般滋味,揚首微笑起來,「好啦,不要讓這種不愉快的事情毀了我們的假期,我們可是來過開心的四天三夜……啊,我好渴喔,前面巷子口有賣冰的招牌,我們去看看有沒有刨冰。」
不由分說,蜜蜜領先騎向由暗咕石與石灰泥建構而成的小村落,看到了幾名年輕觀光客坐在冰店外的四方桌上吃冰。
雪花般堆滿大碗,上面淋著厚厚的黑糖漿和水果蜜餞,蜜蜜不禁食指大動,歡呼一聲跳下了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