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如果想要不超出預算又足以表達內心深切愛意的話,我建議你可以買一朵戴安娜粉玫瑰花,搭配紫色星辰或是白色瑪格麗特也不錯,淡雅又動人,而且它的花語是『你是唯一』。」
這一套都是秀姊教她的,蜜蜜信手拈來配上那抹甜美迷人的笑容,威力驚人極了,原本只是隨意晃進來看看的老先生滿意得不得了,二話不說就掏出腰包。
「那你就幫我配一束吧。」老先生臉上的笑容有些見腆,「我可以拿回家送給我那黃臉婆……我們結婚快四十年了,我都還沒送過她花哩。」
「老爺爺,你今天買花的舉動真是浪漫得不得了,老奶奶一定會很驚喜很開心的。」蜜蜜朝他擠眉弄眼,「晚上應該也會很『幸福』喲。」
老先生聽得哈哈大笑。
秀姊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雙眼,那個一個多月來笑容飄忽、神情憂鬱的蜜蜜到哪裡丟了?
現在這個滿面笑容,渾身發光的蜜蜜……
她再揉了揉雙眼,懷疑是不是還沒睡醒,才會大清早就產生幻覺了。
蜜蜜送走了三位一臉滿意的客人,剛放下灑水壺,一抬頭就見到目瞪口呆的秀姊,好笑的問:「秀姊,你怎麼了?站在那裡嘴巴張那麼大,當心蒼蠅飛進去哦!」
秀姊急急合上大張的嘴巴,小心翼翼的問:「你……今天心情很好啊?」
「你看出來啦。」蜜蜜咧嘴一笑。
「嗯,終於像一個十九歲的女孩了。」
蜜蜜忍不住糾正她的話,「錯,秋天一到我就二十歲了。」
「恭喜,你『正式』成年了耶,有什麼願望嗎?」秀姊邊問邊倒了一杯咖啡。
「我要結婚。」蜜蜜興匆匆地道。
「噗--」秀姊一口咖啡噴得老遠,,嗆咳得睜大眼看著她,「咳、咳……什麼?你說什麼?」
「結婚。」她一臉認真地重複。
「可是、可是你今年才幾歲?不對,我在問什麼呀,我是說……」秀姊抽張面紙急急擦嘴。「你有對象了嗎?這種事情不是單方面想結就結得成的,否則我怎麼會到現在還小姑獨處?」
蜜蜜沒有回答,只是甜甜一笑,「秀姊,今天下午我想跟你請個假。」
「沒問題。」秀姊念念不忘剛才的驚惶疑問。「你剛剛說……」
「謝謝你!」蜜蜜快樂地衝過來擁抱她一下,隨即哼著歌繼續修剪花枝。
秀姊眨了眨眼,半天回不過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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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十二點整;,蜜蜜興高采烈地放下手邊的工作,蹬蹬蹬地飛奔上樓,沒幾分鐘又蹬蹬蹬地飛奔下來,斜背著釘著五彩鈕扣外加流蘇的袋子,足蹬細跟雪白涼鞋,匆快衝向店門口。
「秀姊,我走羅!」隨著她這句話,一陣香風消失在門口,淡淡的氣息清新動人。
「好傢伙,甚至還抹了『清秀佳人』出門。」秀姊傻眼了,「她該不會真的要去獵一個丈夫吧?」
現在的七年級生都在想些什麼呀?
蜜蜜跳上公車,強捺著緊張的心情,拿出手機按下那組熟悉的號碼。
要挽回介權的心,當然要有強而有力的後援和情報網羅!
「喂?葉伯在嗎?」
「蜜蜜小姐!」葉伯的聲音又驚又喜。
她的心一暖。以前,她怎麼從來沒有深刻地感受到別人對她的好?就拿葉伯來說,她就像是個被寵壞的小女孩,可是葉伯一直看好她,待她真心又疼愛。
她還記得她堅持搬出葉宅的那一天,葉伯站在大門口目送她坐上車子離去,臉上那蕭索難過的神情……
她以前太壞、太自私,也太自我中心了,只顧著感受自己的矛盾傷心和恐懼,卻沒有發現其實身邊有好多好多人關心保護著她。
她發誓,以後一定要多笑,一定要對每個人好,而且她千萬記得有空一定要請小蘋吃飯。
最重要的是,要珍惜那個她好愛好愛的男人!
「葉伯,不好意思又打擾你,最近還好嗎?」她自然而然地問道,「前兩天天氣不太好,你的風濕又犯了嗎?如果又開始痛了,一定要去看醫生,不要每次都忍著。」
「蜜蜜小姐,我很好,真的很好,倒是你,在外頭住一定吃了很多苦吧?上次你回來,整個人瘦了一大圈,怎麼不多住幾天讓我好好給你補補呢?」他喋喋不休,句句充滿關懷。
她忍不住微笑,「葉伯,你總是待我這麼好。」
「小姐,你怎麼跟我客氣呢?」葉伯輕歎口氣,「你和少爺還在鬧彆扭嗎?昨天我還打電話念叨少爺,要他多讓讓女孩子家--」
蜜蜜心一驚跳,失聲道:「打電話?他又出國開會去了?」
老天,不能在這個時候!在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氣要把他追回來時。
「不不,少爺沒有出國,他是到台北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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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曾經來過葉家位在陽明山的別墅兩次,兩次都是應他的要求而來。
蜜蜜還記得她總是別彆扭扭地想著自己不配來這麼高貴的地方的蠢問題。
唉,她真是傻呀,就會在這種地方鑽牛角尖,卻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他們彼此相愛。
現在她第三次--並且是主動--來到這棟別墅的門前,緊閉的大門卻讓她有種不安的感覺。
萬一,他不願意見她怎麼辦?
葉伯說他會在台北停留至少半個月以上,要巡視分公司和各個門市部與量販店的營運狀況。
在緊張又期待的心情下,她深吸口氣的撳下電鈴。
過了一、兩分鐘,門上的對講機傳出熟悉的低沉語調,「哪位……有什麼事嗎?」
介權的聲音停頓了一下,然後變得異常陌生冷漠,顯然是在通話螢幕上看到她。
蜜蜜緊握著的雙手指節泛白,努力擠出一朵笑容,「是我,我方便進去嗎?」
沉默了幾秒鐘,蜜蜜的胃翻攪糾結,她緊張得想吐。
「請進。」他的話聲甫落,鐵門自動開啟。
她鬆了一口氣,揉著揪疼的肚子,急急跨了進去,唯恐他臨時改變主意。
胃有些不舒服,一整個早上因為興奮過度而沒有進半粒水米,加上情緒緊繃,她原本就不太好的胃開始鬧起革命。
「別搗亂了!」她低頭警告,「我現在沒有時間可以顧到你,你最好乖一點別胡亂發作,否則這對我們倆都不會有什麼好處。」
她自言自語地穿過修剪合宜的花園,介權站在屋宅門口等她。
他身上穿著簡單的白色襯衫和黑色長褲,袖口習慣性地捲到肘邊,露出結實強壯的手臂,他的雙手自在地分插在兩邊的褲子口袋內,眼神莫測高深。
蜜蜜抬頭看著他,幾疑是在夢中--感謝老天,她終於又見到他了。
「嗨。」她的聲音在發抖。
可惡!她希望自己表現得再好一些,至少不要像個傻蛋。
「有什麼事?」他佇立在門邊,雙臂抱肘,沉靜地凝視著她,一點也沒有請她進屋的意思。
蜜蜜突然想哭,可是她用力地吞下喉頭的硬塊,露出了笑靨道:「你……不請我進屋坐坐嗎?」
「沒有必要。」他神情淡然,沒有洩漏心中任何一絲絲的激動。「有什麼話在這裡說也是一樣,你並不會停留太久的,畢竟……你的時間寶貴,不好虛擲在『前男友』的身上。」
她從來不知道他冷嘲熱諷起來跟霜刀子一樣刮得人臉面生疼,可是這一切都是她的報應。
她也曾經無情地將他當作陌生人般推拒到千里外。
蜜蜜一想到這裡,剛剛冒出來的一點氣惱完全消失無蹤,她低聲下氣地道:「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想要跟你談。」
介權允許自己恣意貪婪地凝視她的身影……只能幾眼,因為他並沒有忘記他倆已經結束的殘酷事實。
要斷,就斷得徹底,再藕斷絲連下去,他真的沒有把握自己會不會失控,再度自取其辱。
他閉了閉眼,最後還是狠不下心拒絕她。「進來吧,我最多只有半個小時的時間,半個小時後我還有事。」
現在,她成為他行事歷上的一個小記號了。蜜蜜心酸酸的,但是能有這半小時,她應該要偷笑了。
進屋後,介權倒了兩杯咖啡,一杯遞給她,「屋裡沒有可樂,請將就咖啡。」
「咖啡很好。」她像只受驚的小兔子,慌慌張張地擠出笑來,「最近我也開始學著喝咖啡,喝著喝著也習慣了這個味道。」
他點點頭,身體微微往後倚著沙發,口氣客套禮貌,「你說有事要找我談,」
「是。」她摩挲著溫熱的咖啡杯,心裡祈求那些熱度能夠帶給她一些支持。「首先,我想告訴你……昨天我沒想到會在飯店遇見你。」
他聳聳肩。
不說話?那該怎麼接續下去?
她硬著頭皮開口,「沒想到還會再見到你……我……我……事實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