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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頁     桑洛

  她不是郭乃慈,她不懂她的想法,只是單純的猜著。

  「剛才你不是站了起來了?」她轉個話題,剛才的那一幕令她印象深刻,如果不是她的心情很亂,她早就跟他問個清楚了。

  經她一提,他才訝然的問:「我真的站起來了?」他還以為是自己的錯覺。

  「對啊!」她點著頭,「你有進步了,你能站起來了,恭喜你了!」

  她是真心跟他道賀,不過他一臉的陰霾像是她說了個很冷的笑話一樣。

  「你不高興?」

  「醫生早對我說過,我這輩子是不可能再走路了。」他相信陳醫師,因為陳醫師是江彬介紹給他的,他當然信任自己的哥哥,他也開始接受永遠都得跟輪椅為伴的事實,剛才……大概是她看錯了。

  「哪個蒙古大夫亂醫人!我看得很清楚,你站起來了。」她不以為然的說。

  「我的主治醫生醫術很高明,是個權威。」

  「可是我也看到了,醫術再高明也可能會診療錯誤……」

  「不可能,陳醫師是江彬找來的。「他一口否決。

  又是江彬,他似乎很依賴江彬,表面上他是主子,私底下江彬握有的權力不在他之下,別說她渾身刺不相信別人,她就是覺得這個江彬怪怪的。

  「你不覺得你太依賴江彬了?」笨蛋!被人賣了也不知道的傢伙。

  「我不相信他還能相信誰……」他望了她一眼,下了很大的決定才說:「江彬是我的哥哥,你難道連你的兄弟姊妹都要用懷疑的態度相處嗎?」畢竟血濃於水啊!

  江彬是他的哥哥?她乍聽這個消息是既驚訝又奇怪;雖然兩個都姓江,但是他們一個是大少爺一個是跟班,這說不過去啊!

  「你們長得一點也不像。」

  「如果你是問我們是不是親兄弟,我告訴你,我們是。」

  「可是海天盟是你的。」中國人的傳統,家業都是傳給長子的才對。

  「海天盟我沒辦法給他,因為海天盟是我外公創立的,我外公又只有我母親一個女兒,理所當然海天盟就由我父親繼承;而江彬是我父親的私生子,我前幾年才知道我還有個哥哥;我父親為了平息我母親的怒氣,只好讓我哥哥的身份不曝光,現在我父母都過世了,我可以讓我哥哥獲得更大的權力,但海天盟以及底下的酒廊PUB和其它正派經營的公司企業,我無法給他。」以輩分來說,他只能算是江家二男,但外公一手創立的海天盟說什麼他也不能交給哥哥。

  「他知道這件事嗎?」她問,權力慾望會使人迷失,她可不知道江彬有沒有這麼大的度量始終屈於弟弟之下。

  他盯著她好半晌,「你的疑心病太重了。」

  「我覺得我想得很有道理。」聽不聽隨他了。

  「不管你怎麼想,我始終相信我哥哥不會加害於我,再怎麼說我們都是親兄弟啊。」

  電視新聞都是報假的嗎?兄弟為財反目成仇、夫妻為情大打出手、多年好友為了選舉也可以拿刀互砍,她不以為這個世界都像他說的這麼美好。

  「我可以懷疑任何人,就我的兄弟我不能去懷疑,你該知道黑道中人還是有不少人是講義氣的。」

  她無言以對,也許這就是男人的世界吧。改天她來問問胡以文就知道了。

  說了自己的事又聽了他的事,發現剛才堆在心底的難過其實也沒有那麼重,再用他的手帕擦擦臉,發現手帕已經沾不到淚水了。

  「我不會把你們江家的事說出去的。」他說了江彬的身份是沒有曝光的。「我怕你會半夜衝到我家來揍我一頓。」

  聞言,他哈哈大笑。

  「你也有怕的事啊!」笑聲漸微,只留一抹笑意在嘴邊,「放心吧,你不也說了你的傷心事,一事抵一事,互不相欠。」

  「你說的,互不相欠。」她也難得在他眼前笑開來,很放心的、很開懷的、很動人的……

  他不是沒看過她的笑容,但她這臉的燦爛真的有奪去他呼吸的威力;卸下鋪滿刺的外殼,她也是可以這樣柔媚動人、這樣的令人心疼……

  天知道她那個前任男友是怎樣傷她的心。

  被他憐中帶心疼的眼神震住了,她凝住了笑容。

  不是說要跟他保持一個最禮貌的交往,不給心不分愛,郭乃慈一天不出現,江民的心還是繫在她身上,她要找到屬於她的幸福不該在他身上找,因為她無法背負一個奪人幸福的罪名。

  奢望的下場通常都只剩碎了四分五裂的心,她記起以前在酒家一塊上班的姐妹們,想在眾多恩客中覓得一個可依靠的良人,下場往往不盡人意。

  她收起笑容,「這手帕也不必還了吧?」她揚揚手帕,她得找一個開口的借口。

  「誰說的,那是我的手帕。」

  她歪著頭想了一下,怪了,以前她穿過的衣服都不必還,一條手帕而已,幹嘛要還呢?這人的心思果然難捉摸。

  「小器鬼,知道啦!」她看到阿峰開著車往他們的方向過來,「阿峰來接你了,這手帕……我洗好再還你。」

  「不必了……」他伸手去抓,卻撲了個空。

  她往後退著走,揚著手帕在空中飛舞,「我會還你的,等我洗乾淨,免得你把手帕拿回去當抹布。」她不是郭乃慈,她的眼淚可不是滴滴皆珍貴啊。

  她不等阿峰的車子停靠,轉過身大步往前走,將他的手帕、她的眼淚折好放進胸前的口袋。

  — — —

  蜿蜒的山路,兩輛車速都不算慢的車子險些撞上,長長的煞車聲迴盪在黑夜中。

  阿峰踩住煞車,第一反應就是回過頭來看江民的情況。

  「大少爺,你有沒有怎麼樣?!」

  「沒事,」幸虧阿峰的駕駛技術很棒,否則他會往前傾,會不會再傷到哪裡就不知道了,「對面的車是誰的?」

  阿峰看了一下,「好像是彬哥。」

  「是嗎?」他抬起頭來,看到一個人影匆忙下了車朝他奔來。

  「大少爺,是我。」江彬敲敲車窗。

  「阿峰,你先下車。」他說,然後開了車門,示意江彬坐進來。

  江彬一到車內便氣急敗壞的說:「陳醫生下午打電話給我,說你早上離開醫院的時候好像很不高興。」

  「我是心情不好。」但和丁巧荷說了一堆他們的事後心情就好多了,這點他沒說。

  「我急著找你,你手機不開,阿峰的電話也打不通……」

  他截斷他的話:「找到乃慈了?」

  「喔!沒有,我是擔心你會出什麼事!」江彬臉色一正。

  「我沒出什事,我跟丁巧荷那個醜女人在一起,跟她去送東西。」

  這沒有什麼不能說的,他跟丁巧荷兩個人光明正大沒做虧心事,但江彬的神色令他非常不解,有這麼嚴重嗎?

  「跟丁巧荷……」江彬神色一凜,他錯估丁巧荷了,她也許會是妨礙他的一顆絆腳石。

  「有什麼不對嗎?」他側首望向他這個同父異母的哥哥。

  「你忘了乃慈了嗎?還是你已經準備要把目標放在丁巧荷身上……」

  「我沒這樣說。」

  「你嘴巴上沒說,可是你最近的行為分明就有這個意思,你去找丁巧荷……」

  「我在路上遇到她的。」又一次,他為自己辯解。

  「好,這個可以當是突發事件,但那個薛維豪的事,用得著你親自出面嗎?」

  「她來找我。」

  「她來找你?想找你的人多得是,為什麼你只管她的事?」江彬一句話堵得他啞口無言。自從他受傷後,他只顧著看醫生做復健以及準備婚禮的瑣事,海天盟轉型後的公司規劃都是江彬在拿主意,他唯一以海天盟名號出面解決的事就是替丁巧荷逼走薛維豪。

  那又如何?其他人無法像丁巧荷一樣令他拒絕不了,那絕對不關他的事,絕對不關。

  他本欲反駁江彬的質疑,但一個想法阻止了他。

  眸心躍起一抹難解的訊息;他在幾年前認了這個同父異母的哥哥,雖然他們身上有一半共同的血液,也經過了幾年的相處,但他還是不瞭解江彬;就像現在,他對於江彬太過激烈的反應感到懷疑,他是他的哥哥,照道理他應該要站在他這邊,可是為什麼江彬的態度讓他覺得是他負了乃慈?

  他的沉默反而給了江彬繼續追問的借口。

  「你移情別戀了?你愛上那個丁巧荷了?乃慈呢?你要對她怎麼交代?你不是很愛她?!」

  他敲敲自己的腿,下午他才暗罵過丁巧荷,其實她的前任男友並不愛她,他自己呢?被丁巧荷的話一攪弄,堅定的心開始出現裂縫。

  「我要對乃慈怎麼交代,離開的人可不是我!」

  「你真的移情別戀了?!」這是江彬始料未及的,他一直認為乃慈在江民心中的份量是沒有人可以代替的,半途殺出一個丁巧荷就讓他的感情轉了向。

  「我沒有移情別戀,只是乃慈就這樣不聲不響的離開,操作是你,你不會猜想是不是她並不如我想像的愛我?」他一口氣說完,敲敲車窗,「乃慈還是沒有出現,一切的推論都不成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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