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正揚選擇不回答,事實上他也無法回答,酒精在他體內慢慢發酵,天地在眼前旋轉。
一到他家,冷恕人馬上將他踢下車,只丟下幾句話,「回去好好想一想,車子先借我開回去。」便呼嘯而去。
目送車子狂飆而去,向正揚因喝酒而紛亂的腦袋好友的一席話搞得更加混亂了。
跌跌撞撞地走到家門口,從屋外往內看,裡頭一片陰暗。這表示歆歆今晚沒有回來這裡嗎?
這是當然的,她也許……再也不會回來了。他想。
拿著鑰匙對了許久,終於對準鑰匙孔,他開了門,跌跌撞撞地進屋,打開客廳的燈。
完全沒有預期會看到她!
* * *
歆歆一路走回這個曾是她和向正揚的家,絲毫不覺得票。腳上因為穿著高跟鞋走路,比上次傷得更嚴重,但她不覺得痛。心,比較痛。
呆坐在沙發上等向正揚回來,她想在他屬於別的女人之前,從他那裡多得到一點溫柔……儲存起來。
等了好幾個小時,她沒有把握他會回家,更沒有把握羅蘭不會跟他一起回家,但她還是繼續等。
她知道她應該表現得好一點,讓他可以放心經營他未來的家庭,而不是擔心她這個任性的已過期被監護人。
他的責任感太重了,爺爺的交託讓他無法放下她這個包袱,在他心中,她就是個長不大的孩子,所以,她得在他結婚之前讓他知道她已經懂事,足以照顧自己,好教他可以愉快地創造自己的家庭。
聽到掄匙插入鎖孔的聲音,她確定只有他一個人回來。
在他開燈的同時,她扯出笑容,對他說了一句好久沒對他說過的話,「你回來啦!」
向正揚怔楞著,分不清看到的是幻影還是真實。
「你喝醉了。」
此時,他確信眼前的人是幻影,因為她正對他笑著,沒有半點火氣。他想,就如同幻影所說的,他是真的醉了。
他閉上眼甩了甩頭,企圖將她甩出腦海,然後不再看她,歪歪斜斜地走回自己的房間。他需要睡眠,當他睡醒後,他將會確定和羅蘭訂婚是對的,這麼一來,既可以使自己免於寂寞,也不會傷了羅蘭期盼的心。
幻影跟著他走進房裡,他強忍著不去理會,扯開身上的衣服,倒頭就睡。
幾十分鐘過去了,他還是感覺到一雙眼睛一直注視著他。他忍不住撐起上半身,雙眼掃向幻影的方向,這個幻影和歆歆一樣都很固執,她還站在那兒。
她默默垂著淚,哭得沒有半點聲息。這是當然,她是幻影。
他的心又抽痛起來,腦中響起冷恕人那直接又震撼的話——
你愛的人明明走歆歆……
他害怕承認的事實人掀開來,他還能否認嗎?
只有她的眼淚會令他心慌,只有她的任性能教他無條件包容,只有她的陪伴能夠他感到愉快……只有她、只有她,不知從何時開始,他的生活重心全繞著一個叫做歆歆的女孩打轉。
受不了看她獨自站在夜裡哭泣,即使只是幻影,他也不願見她哭泣。他跳下床將她納入懷裡,痛苦地低喃,「別哭……求求你,別哭……求求你,別哭……」
歆歆以為他連話都不想和她說了,她的眼淚是她心頭的血,一滴又一滴。
我愛你,向正揚!她在心裡喊著,怕一旦說出口,將來連當他妹妹、女兒都沒辦法。
她將他摟得好緊,像是怕錯過這一次,將不再有機會感受他的溫暖。
突如其來的勇氣讓她毫無畏懼的拉下他的頭,主動吻上他的唇,生澀卻熱情地與他交纏。
她不想讓自己後悔,即使無法得到他,她也要自私地霸佔他一夜,就算是彌補自己許的痛苦吧!
經驗豐富的向正揚很快地化被動為主動,伸手拉扯她身上的睡袍,很快地,兩人便裸裎相對。歆歆在他熱切的擁吻下,加上他口中酒氣的熏陶,整個腦子昏沉沉的,身子熱呼呼的。
他輕柔的抱她上床,審視著這個如夢似幻的女子,他看到這輩子見過最美的嬌軀,嬌小而美麗。
這個他認識、照顧了多年的女孩,在不知不覺中已發育為成熟的女人;一向可愛的稚氣臉龐,在他的愛撫呵護下,展現了女性的嬌柔之美。
此時,她不是監護的小歆歆,她只是他愛的小女人。
如果這是夢,也必定是場最美的夢,但願一輩子別醒來……
* * *
半夜裡睜開眼,盯著向正揚熟睡的面孔,她情不自禁地一吻再吻。
這張熟睡的臉,以後她將無緣再看到,所以她得看個仔細,將他牢記。
初嘗雲雨滋味,身體有點酸,有點痛,心裡有點失落,但都不及心底的滿足多。他的吻、他的熱情或許都不是給她的,或許她被當成別人的替身,不過她並不後悔,這是她的選擇。
忘了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跟著他去約會的主要目的變成了搞破壞。剛開始只是單純的怕無聊,也怕他真的在外頭生了個私生子回來,漸漸地,她對他的感情變了質。
所以,從大一嬌到現在大四沒人要,她從不緊張,只因她的心早已留在他身上。不在乎別人怎麼說、怎麼想,不在乎別人交男朋友有多濃情蜜意,她只要有他就夠了。
其實,不只他忘了她會成長,就連她也常忘了自己已經長大,不斷向他撒嬌,渴求他的疼愛,天真的以為這樣的日子將永遠不會變。
事實上,時間每週一秒,這樣的快樂就消失一分。快樂是不可能永恆的。
或許是長久和花花草草共處一室,受到花草芬多精的熏陶眷顧,他的外表不像個年近四十的男人,看起來像是只有三十出頭。看在歆歆眼裡,他從來沒有變過,他還是像初見時給她的感覺——像朵花。
啊!她怎麼會愛上這個年紀大了她十七歲的老男人呢?
她希望他能幸福,即便能給他幸福的人不是她。他為她付出太多大多,她無以回報,只能給予祝福。
忍不住眷戀地撫上他凌亂的發,一個又一個輕柔的吻落下。
他喝得很醉,幾乎在激情過後便睡著了,如果她早點離開,也許他不會記得今晚發生的事,而她正打算這麼做。
她不能留下來,不能破壞他們之間的平衡,更不能……等他醒來,看他懊悔不已的表情,那將會令她瘋掉!
這一夜是偷來的,不屬於她,所以,今夜將永遠埋在她心底。
輕輕拉開他摟著她的手臂,她起身著衣,整整床被,盡量不留任何痕跡。
最後一次傾身親吻他的唇,用她今生最深濃的愛情烙印,在眼淚再度成形前離開他、離開這個不再屬於她的家,把他還給即將擁有他的人。
* * *
清晨五點鐘回到公寓,漆黑的屋子冷冷清清,沒有人在家。
也好,在好友們回來之前,歆歆可以乘機痛哭一場。
她得找一天去拿回自己的行李,把空間還給他們夫妻,可是,東西好像有點多,要不要請搬家公司去呢?還得趁著他不在的時候去搬,免得尷尬。
只剩一學期就要畢業了,她得開始找房子,也要思考自己將來的就業方向……突然間,有好多事情要要做,沒有人給她意見,讓她依靠,她得學著獨立堅強。
還沒來得及痛哭一場,一通電話馬上教她衝出公寓。
目的地是醫院,目標是黎以盼。
她是三人之中最晚到的。黎以盼經過急救,現在正躺在加護病房裡,她無法進去看她。
海藍的臉色雪白,莊醒思擰眉,一臉沉重。
「為什麼?」歆歆不解,為什麼盼盼會躺在加護病房內?
「心臟病。」莊醒思的聲音低低的,很明顯地正壓抑著哭意。
「怎麼可能……盼盼身體一向很好,我沒見她吃過……任何藥,不可能!」今晚發生的一切是不是她在作夢?
「她瞞著每個人,要我不能說,她說她要過正常人的生活……是我的錯,如果我堅持要她去看醫生就好了。」
海藍晃著身子,自責地輕喃。
「別說了,這不是你的錯!」海藍身旁的男人扶住她。
「你得休息,我帶你回去。」
歆歆看過這個男人,但現在她腦中一片空白,想不起他是誰。
海藍掙開男人的手,堅持要留下,但最後還是男人強拉著走了。
不久,莊醒思的家人也趕來醫院,將她帶走,留下歆歆一個人在加護病房外等待。
她沒有家人替她擔心,沒有人為她守候,所以她可以留下來。
白色的醫院長廊只剩下她一個人,她突然有種被全世界遺棄的感覺。如果她現在消失了,大概也不會有人發現吧!
如果盼盼的情況很嚴重,就讓她代替她消失好了,至少盼盼還有鍾教授在等待。而她,就連唯一的親人現在都不知道身在何方。
沒有人等待的感覺原來這麼寂寞,她得趕快適應。
坐了好久好久,她漸漸累了,最後她曲起雙腳,將頭靠在膝蓋上打起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