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吧!沒有任何一個女人會相信的。再說,他又有什麼資格,能讓一個女人願意為他留在這種連間7-11都沒有的鄉下?
還是別癡心妄想了。他不過是間小麵店老闆,又不是什麼富商巨賈,人家怎麼可能會看上他。
看著她遠去的背影,他歎了口氣:「就當這是場夢吧!」一場美得過於不真實的夢。
第三章
陳小竹開著她去年才買的嘉年華,冒著風雨——不過,是輕柔的微風和毛毛細雨——在十五分鐘內趕到車站。遠遠地,她看到了江文靜一個人像是個呆子般的站在站牌前,也沒想到給自己撐把傘什麼的,就這樣抱胸站在雨裡。
「文靜,你幹嘛?」陳小竹將車子開到江文靜身邊。「一個人站在這裡淋雨?」她打開車門,示意她趕快坐進來。「颱風天耶!」雖然雨不大,淋久了可也是會弄濕衣服的。
「我要是不站在這裡淋雨,你怎麼會找得到我?」江文靜先將自個兒的行李給丟進後座,然後拍拍身上的雨珠坐到前座。
「你說的是沒錯,不過也總該拿把傘撐一下吧。」
兩三天前,氣象局已經對全台持續發佈了豪雨特報,陳小竹就不信她會連把傘也沒帶。
「不必了,反正雨又不大。」她接過陳小竹遞過來的面紙,把臉拭乾。
「你以為自己是神力女超人,永遠都不會生病啊?」陳小竹將車子掉個頭,準備打道回府。「別忘了,我們現在可不是十來歲的小女生;要是生病了,可是會拖很久的!」意思就是年紀大了,抵抗力變差了。
「我現在不就進來了,你就別再念我了。」江文靜將頭靠在椅背上,歎了口氣。「關於我的年紀,我媽可是天天提醒我,不差你一個。」
「說得也是。」陳小竹見到好友的情形,立即心生警訊。「這一、兩年來,我媽也有這個傾向。」
要不然自個兒家住得好好的,何必搬到這地方來。雖然她原來住的地方不是非常繁榮,但是離大城市也不過二十分鐘車程……現在呢?哎!別提了。
「別再提這些掃興的事,先到我家再說。」
她決定等事情真遇到了再說,反正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不論她老媽出什麼招,她都有自信可以化解得掉。
「難得你到我這個雞不拉屎、鳥不生蛋、烏龜不上岸的地方,昨天我就買了一大堆菜,準備煮頓大餐來祭祭我們兩個的五臟廟。」
江文靜—臉狐疑的看著她。
「你會煮飯?」她記得小竹是那種奉行「女子遠庖廚」主義的人。「不會是買了堆東西,等著我煮給你吃吧?」
雖然她的手藝稱不上大師級,但是比起小竹這種連菜都會炒焦的女人來說,她的廚藝算是最高級的了。
「放心啦!我這幾年自己住,好歹也練就了一身的手藝,」陳小竹胸有成竹的說:「而且,不是我自誇,吃過我煮的菜的人無不讚不絕口。」
「嗯,聽起來是比以前長進。」
「什麼長進 ?!是進步神速!」陳小竹得意的把瞼整個仰起。「等你吃到之後就知道了——現在先別說廢話,到我家就知道了。」
路上農田居多,問或有些白房子點綴,而田里全是些青綠色稻作,完全一幅農村景致。
車行將近二十分鐘的時間,車於停在一幢兩層樓的房子前面。
「好了,這就是我住的地方。」陳小竹將車子停到—旁的車庫裡。「裡面有點亂,不過還可以住人就是了。」
她率先下車,自動打開了後車門,幫江文靜把行李提出來。
「你一個人住這麼大的地方?」
江文靜打量著眼前的房子,這房子少說有三十來坪,如果這房子是在台北的精華地段,那小竹肯定算是個小富婆了。
「還好啦,我鄰居們的房子都和這差不了多少。」陳小竹走到前門,將門順手一拉,走了進去。「再說,我們這地方的土地也不算太貴,而且大多是直接用農地改建的。」
江文靜跟在陳小竹後頭。
「你的門怎麼都不鎖,」要是在大都市裡,簡直是在告訴小偷「歡迎光臨」。「萬一有小偷怎麼辦 ?!」
「我這地方空得連小偷都懶得來!」陳小竹雙手一攤。「喏,你看——我是家徒四壁;唯一值錢的,就是我那台新買的電腦和外頭的車子。」
鄉下地方的偷車賊也不多見;而她的電腦雖是新買的,但卻不是最近的機型,就算被偷也賣不到什麼好價錢。
放眼過去還真是空蕩蕩的,連個像樣的傢俱也沒有。
「你這房子的樣子,最好別讓你的讀者看見,要不然她們肯定會幻想破滅。」江文靜拉了張椅子坐下。「我以前一直以為寫愛情小說的人,家裡肯定是像樣品屋一樣漂亮,一定要有落地窗、咖啡桌、席夢思床……」她端詳著四周,然後搖了搖頭。「可是自從我知道你也在寫小說之後,我就知道那只是我個人的偏執想法。」
陳小竹聳聳肩,不以為意的說:「會這麼想的可不只有你一個人。不過呢,我相信有別的作者,可能就過得像你說的那種優雅生活。」但至少她認識的作者當中沒有就是了。
「你肚子餓了嗎?」
她看看掛在牆上的時鐘——下午三點四十分,離她上一次用餐已經有五個小時了。
「不,不怎麼餓。」
她現在的心情,根本吃不下任何東西。她在半小時前,才從楊瑞丹的床上逃離;就算她再怎麼餓,現在也沒有任何心情吃東西,
「我餓了!」陳小竹直截了當的說:「你陪我—起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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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文靜終於弄懂陳小竹所謂「廚藝精進」是什麼意思了。
「文靜,你要不要再來點燕餃?」陳小竹正拿著另一包燕餃,準備放進已經有八分滿的火鍋裡。
「不必了,我已經很飽了。」她拒絕她的好意。「小竹,你該不會每餐都吃火鍋吧?」
夏天吃火鍋?虧她想得出來。
「我哪那麼閒,每天吃火鍋!我這可是迎賓佳餚——要不是為了幫你洗塵,我到外面隨便買個東西吃就成了!」意思是,她平常是以外食解決三餐的。「對了,我們鎮上有家店東西做得很好吃,絕對不輸城市裡有名的餐廳喔。」提起這個,她瞼上儘是一副饞相。「可惜今天颱風天沒開,要不然我就帶你到那個地方吃個痛快。」
「是嗎?」
江文靜聽到她這麼說,不自覺想起楊瑞丹幫她下的那碗麵……他的手藝的確是不輸給名店的大師傅。
「也許改天吧!」
要不是他在颱風天也開著店,她也不會遇上他,她心想。
「你知道我不太會講話的,」陳小竹看見她的臉色突然之間暗了下來,以為是自己說了哪些不該說的話。「要是我說了哪些犯了你禁忌的話,你就大人有大量,原諒我這一次吧,」
文靜的婚禮,雖然因為她睡過頭沒來得及趕去參加:但對於詳細的情況,她還是透過一些朋友知道了。
她這人呢,因為不太懂得和人相處之道,因此朋友總是不多;但只要是她的朋友,她一定是萬分珍惜。
因此,當她知道文靜的未婚夫臨陣脫逃——更糟糕的是,還是和個男人跑了。她想,照文靜的個性,需要的不是別人同情的安慰或是憐憫,而是一段獨處的時間。等到文靜願意談起這事,就表示她已經可以面對這事帶給她的傷痛與難堪。
所以,當她接到文靜要到她這兒住一段時間的消息後,她猜想文靜應該已經可以平靜的面對這件事;不過,依眼前的情況看來,事情好像不是她所料想的。
或許……文靜真的很愛那個叫楊瑞丹的男人吧!陳小竹這樣想。
「禁忌?」江文靜不懂。「小竹,你在說什麼?」她可不記得自己有什麼禁忌的。
「就是你的前准夫婿嘛。」
「他有什麼禁忌可言?最多就是他和他愛人私奔去了。」
江文靜倒不覺得這有什麼不能講的,反正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她江文靜的准老公和男人跑掉的事。這事,雖算不上是舊聞,不過在她週遭,還算是個大新聞——至少在出更大的紕漏之前,發生了這檔事就是新聞。
「想來,他也真是可憐!」陳小竹語出驚人的說:「為了傳統的道德壓力,必須和個明知自己不愛的人結婚。」
「陳小竹!你是活得不耐煩還是怎麼了!」
江文靜這會兒一反剛才一副楚楚可憐的小女人模樣,像個潑婦般擦著腰,大聲質問她。
「你是我朋友還是他朋友啊!」
雖然她聽多了身邊朋友的安慰,但好歹小竹是她的好朋友,說什麼也該先安慰安慰她,再說點別的:誰知道,她一開口竟然對那個楊瑞丹寄予無限的同情。
「對嘛!文靜,」陳小竹對她的潑婦樣,一點也不以為意。「這才像是平常的你,像你剛才那個要死不活的樣子,我還差點以為你是鬼上身,才會這麼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