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突然丟出一分文件要她在限定時間內完成,就是寫一些鬼畫符似的連乩童都看不懂的信要她打字,這不是故意刁難是甚麼?
難得他肯當面承認。
「沒錯。不過,我開始懷疑你了。」
「懷疑我甚麼?」難道他知道了?
槽了,這下要躲在哪裡才好?桌子底下太窄了,藏不住她的。
「只有高中學歷的你,從哪學來這些專業知識?」
高中畢業,而且完全沒有工作經驗的她,怎麼會懂得那些深奧的專有名詞?這可真是奇怪了。
這個季羽陽莫測高深得讓他好奇。
「原來是這個。」突然襲來的放鬆讓她有點招架不住。
「不然你以為是甚麼?」
「沒甚麼,哦,那些知識全是自修來的。」
「原來如此。」凌業亞恍然大悟地直點頭。「當初堅持讓你當我的秘書是對的。」
「總經理過獎了,我只是盡本分而已。」
「不,也許是女孩子與生俱來的纖柔與細心,你會以截然不同的角度提醒我該注意到的地方,讓我在處理事情時能更加圓融,不致樹敵太多。」
先前他是一心想秀出好成績給父親看,自然將重心擺在市場的開拓上,有時得罪人也不自知;現在有了季羽陽的幫忙,讓他在全力衝刺事業之餘,更有餘力整頓公司人事和管理上的問題。
「請問總經理還有甚麼事?」她不習慣他的當面誇讚。
「有甚麼事?」凌業亞不好意思地笑笑。「你把這個月的工作全做完了,我想不出有甚麼工作可以讓你做。」
「那麼,我出去了。」
「等一等。」凌業亞站了起來,走到她身後。
「甚麼事?」感覺到他的手伸到她耳後,嚇得她急忙轉身,轉頭時卻牽動頭髮飛散成極優美的弧度,輕刷過他的胸前。
一看,她的髮夾正好端端地躺在他的手裡。
「你這樣好看多了。」他一陣失神。
「請把髮夾還我。」季羽陽幾乎嚇白了瞼,他該不會認出她了吧?
這些天她的心情好不容易放鬆了些,不再戰戰兢兢的,沒想到他卻又不預警來上這麼一招,害她的心再次縮緊。
「不要!」凌業亞順手將它丟進垃圾筒裡。「不准你再將頭髮紮起來。」
他的瞼上本來掛滿了笑,極得意地看著自己的傑作,不過愈看眉頭卻雛得愈緊;到後來,臉上的表情活像有人欠了地幾百萬似的。
「你怎麼了?」季羽陽不解地看著地。
「你的頭髮是還可以啦,可是臉上那個大黑眼鏡,實在是有夠殺風景的,澴有,身上那套過時的衣服-─」找不到形容詞的他乾脆以搖頭帶過。「以後不准你再穿這麼老氣的衣服上班,眼鏡也換一副。你只有二十七歲,拜託,別把自己打扮得像個老太婆似的。」
好好的女孩子,幹嘛將自己打扮得這麼土?她受得了,他可是再也受不了了。
「我……不─-」
「別回嘴,我代表公司,而你是我的秘書。代表的是公司的門面,要讓客戶對公司有個好印象。」真是個假公濟私的好理由。
「可是,我--」季羽陽擔心卸下這層安全的偽裝後,會不會讓他認出她來。
「錢的事你不用擔心。」凌業亞從口袋裡拿出支票,在上面寫下金額。「這是我私人戶頭的支票,上面的錢我想夠你買衣服了,發薪後你再按月還我好了,不收利息的。」
季羽陽看著有六位數金額的支票,他要她去買金褸衣嗎?做甚麼給她這麼多錢?
「我這個老闆夠體貼吧?」
她白了他一眼,懶得理他了。沒見過強逼別人按照他的標準做事後,還好意思厚臉皮邀功的。
「對了,要不要我陪你去買衣服?」
「不,不用了,我自己去就行了。」季羽陽的手拚命猛搖。
「好吧,不過,我可是事先警告你。」
「警告我甚麼?」
「要是你買的衣服不合我的意,我會不厭其煩地親自押你上街的。」
他的眼神告訴她,他絕對說到做到。
☆ ☆ ☆ ☆ ☆ ☆ ☆
第二天,季羽陽一到辦公室,就看到凌業亞正好整以暇地坐在她的辦公桌前,翻閱桌上的文件。
「總經理,今天怎麼這麼早?」她看他的神情,活像站在面前的不是絕世帥哥,而是活生生會走路的病菌,離得遠遠的,不太敢靠近他。
「我來檢查你的服裝儀容。」
「我又不是小學生。」
「小學生穿衣服都比你有品味。」她不走過來沒關係,凌業亞自己靠過去。
今天的季羽陽穿了件荷綠色直毛衣,下面是黑色前叉的長裙,頭髮也乖乖地放了下來,看得他滿意地直點頭之餘,仍是有話要說。
「很漂亮,不過,就是顏色太素了點。」
他本料定她不會乖乖聽話,早準備了自己中意的一套衣服等著,打算到時強逼她換上,看到她這中肯的打扮,他倒不好意思說了。
「謝謝。」季羽陽訥訥地道謝。
她今天很早就起床了,挑了好久才從衣櫥裡選了這套規矩中又不失端莊的衣服;還好,聖誕夜她的頭髮是盤起來的,整個放下來應該不會有問題。
現在她只能消極地避免做出會讓凌業亞想起那一夜的事來。
「好香。」他湊過去輕嗅她的髮香後,在她耳邊輕輕地說。
他的話卻引來季羽陽的尖叫。他為甚麼老愛出其不意地對她「咬耳朵」?
「總經理,你沒事要忙了嗎?」
「當然沒有。你把我的工作都做完了,我現在閒得很。」
閒得有時間「調戲」秘書了?季羽陽在心裡沒好氣地應了回去。
「配一副眼鏡至少也要一星期的時間,你是從哪變出這副新眼鏡的?」他衝動得想將她臉上的銀色細框眼鏡拿下來,不過,瞧她現在有如驚弓之鳥的模樣,要是他真做了,怕不嚇得她奪門而逃?唉,只得暫時忍忍了。
不過,換了副眼鏡後,她的五官雖不致完全顯露,比起先前的遮掩卻好得太多,看來賞心悅目多了。
「這眼鏡是我以前配的,只是很少載。」這副眼鏡是她平常不載隱形眼鏡時的備用眼鏡。
「原來如此,真令人失望。」
「我還有事要忙,總經理請回去吧!」季羽陽實在很想拿只掃把將地趕回去。
看著凌業亞笑著回去後,她才坐下準備工作。可是,才一坐下一─
「羽陽。」
「啊─-」尖叫完,轉頭就看到凌業亞的俊瞼,因為他靠得實在太近了,她的唇還差點碰觸到他的。
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就算了,他為甚麼老愛在她耳邊說話?害她的心狂跳不止不說,人也快被他嚇死了。
「有甚麼事嗎?」
坐在椅上的她只能奮力將身子往後仰,無奈地想保持最後的一點距離。
「哦,我一時找不到原子筆,向你借一枝筆用用。」凌業亞隨手拿起桌上的筆搖了搖,笑一笑走了。
他很滿意自己造成的效果。
三分鐘不到,凌業亞又從他的辦公室踱出來。季羽陽看到他,竟忍不住尖聲質問:「總經理大人,請問你這次又有甚麼事?」
「借筆。」
對季羽陽這個秘書,凌業亞滿意之餘卻又有一點點不滿,她好像時時在躲著他似的,害得他得不時假借理由跑過來找她。
「你剛剛才拿了一枝筆過去,短短不到三分鐘,你『又』將筆給弄丟了?」她快受不了了。
「哦,我忘了。」他可是一點也不覺得可恥。
「總經理,你要我當你的秘書只是為了隨時可以讓你借文具而已嗎?拜託,這件事誰都可以做的。」
每分每秒活在提心吊瞻中實在對心臟不好。
「唉呀,只是借個文具而已,別這麼正經八百的,輕鬆一下嘛!」對她眨了眨眼後才轉身。
經過那扇相連的門時,他卻停了一下下,偏頭想事情;他開始考慮將這扇門打掉的可能性。
對於他的離去,季羽陽是不抱任何奢望的,她更特意支著下巴盯著門等著他再出來。五分鐘,十分鐘過去了,還是沒有動靜;十五分鐘過去了……這可是凌業亞消失在她眼前最久的紀錄了。
正當她打算專心工作時,凌業亞又出現了。
「沒事。」他嘻嘻一笑,趁她還沒開口要他滾蛋前先表明來意。「我只是來歸還向你借的文具。」
將手上一大把的筆全放到她的桌上。
說完,帶著一臉賊笑回去了。
這樣,他才有再出來借的理由。
第五章
「儷茜?」徐樺邦又是不經通報擅間「詮佑」高層。
不過,到凌業亞的總經理辦公室之前得先經過秘書室這一關,熟門熟路的徐樺邦一推門便習慣性地叫出黃儷茜的名字,沒想到裡面坐的人已經換上新面孔了。
「對不起,黃秘書已經離職了。請問有甚麼事嗎?」季羽陽站起來極有禮地問。
「呃,沒甚麼事,我是來找業亞的。」找凌業亞之前先和秘書聊天打屁已經成了他固定的「行為模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