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害怕失去!她不喜歡這種感覺。下雨了,外婆去世的那日,也是下著毛毛細雨……
「春風、春風!」他拍了拍她血色盡褪的失神小臉,擔憂又心疼。
「辜安玄……」她將臉埋入他胸膛,「給我一點力量跟勇氣……」耳畔傳來雨滴的聲響,促使她渾身發顫。
察覺他擁著她更緊,她慌亂的心安定許多。耳畔傳來他平穩的心跳律動聲音,她又想起了他雙親驟逝的那年……他好勇敢,真的。她咬著唇辦,不免憶及了他的眼淚,那是何其的悲痛。
心疼的感覺,在此刻氾濫成災。
「辜安玄……那時候……我好像沒有給你很多安慰……」尤春風低喃道。
他了悟她所指何時,摟著她輕晃,「你給我的已經很多了。」
十年來的歡樂,生活中的開心、牽掛……甜蜜的負荷,因有了她的陪伴,他所擁有的已夠富有。父母的辭世雖曾打擊過他,但是她即時付出的溫暖,承受了他沉重的悲慟,這些……已經夠多了。
「春風,可以進去看爸爸了。」尤傑克輕喚。
「醫生怎ど說啊?觀察得怎ど樣了?爸爸醒了嗎?」尤春風隨即上前,跟隨兄長的步伐邁入病房。
一入房,她便瞧見尤麥可跪於病床前,「怎ど回事?」
「春風……剛才醫生說,爸爸可能熬不過今晚……所以,看爸爸還有什ど願望想完成的……」尤傑克哽咽地訴說。
「不可能的!」尤春風倒抽了口氣,迭步退後,癱軟著身子倒入辜安玄由後支撐著她的懷中。
「爸……對不起……」跪地的尤麥可內疚甚深。
「別……給我在這兒說對不起之類的廢、廢話……去……快去……把恰然帶來……我要親耳聽到恰然答應嫁給你……否則我會死不瞑目……快去……」躺臥在床楊上的尤勝券,氣若游絲地囑咐。
「好。」尤麥可聞言,隨即起身,「我馬上帶恰然來。」說罷,便心急地聽從父親之命,尋佳人去。
太突然了!「爸爸不會有事的,爸爸不會有事的……嗚嗚嗚……」
尤春風回身緊抱著後方的辜安玄,以他為支撐。
病房內頓時陷入一陣愁雲慘霧中,任柔柔為丈夫輕拭著臉龐,強忍著悲痛,與丈夫輕柔低喃,「券券,等等你就可以看到麥可帶恰然來嘍,這樣你就沒什ど好氣的了吧……」輕握著丈夫的掌,她滿心不捨。
「春風姊,你別哭了……」辜寧玄抽了一張又一張的春風面紙,為她拭淚又擤鼻。
「嗚……」佳人依舊哭得柔腸寸斷。
她承認自己不夠堅強、不夠勇敢,父親即將離她而去的惡耗來得太突然,讓她無法逼迫自己去面對現實。
「辜安玄……辜安玄……怎ど辦、怎ど辦?」下意識的依賴,讓她怎ど也離不開眼前這個溫暖又安全的臂灣。
「乖,我會一直陪著你,乖……春風乖……」他吻著她的發心、吻著她的額、她的淚,疼惜、愛憐地守護著戰僳的小女生。
很難想像,昨日仍舊活蹦亂跳的父親,此刻卻病懨懨地……甚至、甚至隨時有可能便讓死神給帶走……嗚……她不要!念頭愈是朝壞的地方想去,她摟著辜安玄的力道便愈是死緊,彷彿天地之間,唯有他能撫慰她此刻戰慄脆弱的心靈。
「咳咳咳……麥可……回來了沒?」
「券券……還沒,再等等……他們馬上就回來了……」任柔柔將強撐著身子欲坐起的丈夫強壓回床。「你先好好休息,麥可回來我就叫你起來……」哽咽著嗓,她強凝著淚將眸撇開,不忍再多瞧一眼此刻奄奄一息的丈夫。
辜安玄緊摟著尤春風,附在她耳畔柔聲低語,「春風乖,我會一直陪你、一輩子都陪在你身邊。我愛你,乖……」
「嗚……」她仍是破碎地嗚咽著,擁著他的力道一次比一次更為用力。
砰砰砰……
「快點!」漫長沉默的時間,因這道嗓音而劃破死白的寂靜。尤麥可牽著一名清秀可人的女孩衝入病房內,佇立在父親的病床前。「爸!我把恰然帶來了。」
本是緊閉著雙眸的尤勝券緩啟沉重眼皮,他凝視著兒子與那名女孩,虛弱地重咳幾聲後,嗓音瘖啞,「很好……我臨死前……沒別的願望,就是……希望你們兩個能結婚,給我未來的金孫一個美好的未來……咳咳咳……」
「尤伯伯!」美麗可人的恰然低喊,淚競也不自主的落下。
這名健康又開朗的尤伯伯,始終待她如親生女兒般疼惜,如今為了她與麥可競病重至如此,這要她怎過意得去?
「恰然小梅花……你不願意嫁給麥可嗎?」尤勝券哽咽著粗嗓,失落甚重。
「我……」幾番掙扎的小女生抬眼望著眼前的尤麥可,應允的話難以說出口。她有她的堅持與不甘,但……她下忍讓尤伯伯帶憾辭世啊。
「恰然,你就嫁給大哥吧。」尤春風在一旁推波助瀾,不願見父親因這遺憾而當真死不瞑目……「你就答應爸爸吧!我們一家人會好好照顧你跟寶寶的……」柔荑下意識搜尋著辜安玄厚實的掌,緊握。
「恰然,嫁給我吧。」尤麥可不願再拖延,遂開口求婚。
「咳咳咳……死孩子……哪有人求婚是你這等求法的……」尤勝券挑眉,甚為不悅。「給我跪下……擺浪漫一點的姿勢……語氣給我溫柔一點……否則,就算恰然答應了,我也不讓恰然嫁給你……」
「券券,你別激動啊。」任柔柔拍撫著老公起伏劇烈的胸膛。「麥可,還不快照著做?!」
「嗄?!」尤麥可怔忡,尚來不及反應,便被弟弟給壓跪於地。
「大哥,快求婚啊!還楞著做什ど?」尤傑克晃了晃他的雙肩。
「喔。」他頷首,以一跪一蹲的姿勢,柔聲開口,「恰然,請你嫁給我吧!我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了,我會對你負責,我會做個好丈夫。」
「我……」恰然猶疑地盯著他半晌,「可是……你愛我嗎?」
「我愛你。」
「可是……你還愛其它許多女人……」她不願將一生的幸福,葬送在花花公子手上。雖說當時一時糊塗與他發生關係而懷孕,但……事情的發展,全是她始料未及的啊,他沒有給她足夠的安全感。
「你放心,我大哥會馬上跟其它女人劃清界線,從此心裡只有你一個人。我們尤家人說到做到!」尤春風上前給予她最堅定的承諾。「恰然,你就答應吧。」
「春風說的沒錯,我會與其它女人劃清界線,從此心中只有你一人。」尤麥可沉重地下了最大的承諾,飄泊不定的心,決定就此停歇。
「好吧,我嫁給你。」
「那……你們倆……在我面一剛親一個……快……親一個……」尤勝券宣口不自勝。
「嗄?!爸,不用了吧,都已經說要結婚了。」尤麥可難為情地臊紅了臉。
「喔……喔……我好痛苦……我快死了……」尤勝券難受的扭動身軀,翻來覆去,「你們不給我看到你們深情的一吻……我死不瞑目啊……咳咳咳……」病重的老父心願難了,死不甘心,直在床楊上翻滾重咳。
「爸……」
「尤伯伯……我親……我親……」見一向疼惜自己的他如此難受,恰然心痛萬分的直落淚,隨即大膽擁住未來的夫婿,給予他最深情的一吻。
兩人哽咽中相擁相泣、相親相愛。
忽地,沉重死白的病房,爆出迭聲歡呼,「YA!萬歲萬歲萬萬歲!哈哈哈哈……你們倆什ど時候結婚啊?我看明日我就上恰然家去與親家公、親家母挑選黃道吉日,快快讓你們倆結婚吧,免得恰然肚子大起來,穿起婚紗也不好看了。」
「爸!」
「老公!」
「尤伯伯!」
數道驚呼不約而同地異口同聲。
「哎唷,我沒事啦、沒事,死不了、死不了……嘿嘿,老婆,怎ど樣?我的演技很棒吧?哇哈哈哈……」與醫生串通好的尤勝券像極了老頑童,喜孜孜地向任柔柔炫耀著自己方才要死不活的表現。
「券券,你沒事?你不會死?!」任柔柔如釋重負,投入老公懷抱裡放聲大哭。
「哎,要不是為了要逼死小子就範,我就不會跟醫生串通起來騙你們了。老婆乖喔,別哭別哭,老公不是故意要欺騙你的喔。」
尤勝券愛憐地摟著老婆疼疼又秀秀,銳利的眸再度瞪向一旁早已震傻住的大兒子。
「尤麥可,你這死孩子,可別忘了你剛才答應過的事,恰然你是娶定了!想反悔的話,就等著被我剝下一層皮吧!哇哈哈——」得意的老父擦腰發噱,看著兒子鐵青的臉色,好不開心。
耳畔傳來父親仍然爽朗的笑聲,佇立於一旁的尤春風頓然癱軟了雙腿,再次往身後的辜安玄懷中依去。
「爸爸沒事……沒事……」她旋身,又哭又笑又叫,「辜安玄,爸爸沒事!他是騙我們的!他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