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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頁     凌曉潔

  雙成愈聽愈心慌,酒也醒了大半。

  「密香,蟠桃是已經找到了,而且完好如初,可是……」

  「是郭仙姑嗎?在下有禮了。」子虛上前一揖。「累仙姑遠來,真是惶恐。」

  密香疑惑地拉過雙成一旁俏問:「這人是淮?」

  「他嗎?」雙成苦笑。「他就是盜桃之人。」

  密香投以責備的眼神。「雙成姐怎會和他走在一道兒的?」  呃,真是一言難盡,她只能簡單的把子虛盜桃的原因說給密香知道。

  密香聽了久久不語,只覺匪夷所思。

  「只要再兩個多月,天定的病就可以痊癒,」她企圖打動密香的心:「三個月並不長,到時候我一樣可以帶蟠桃回瑤池請罪

  「這太荒唐了!」密香氣急敗壞地打斷她。「蟠桃是瑤池仙物,哪能任這個凡人胡來!雙成姐,別忘了娘娘已經知道蟠桃失竊的事,看守失職罪不輕,你還只管幫他救人嗎?想想我們自己吧!」

  天哪,真是一語說中雙成的痛處!對於密香的指責,她無言以對,只能一逕可憐兮兮地哀求著:

  「密香,算我拜託你了,就三個月,不會太久的,只要三個月

  看她一個勁兒歪纏,輪到密香仰天長歎。

  「雙成姐,我真拿你沒辦法了。就算你現在不隨我回瑤池,難道你能一輩子都不回去嗎?娘娘是遲早要見的,晚見不如早見,你早點帶著蟠桃回去,或許娘娘不會罰得太重。」

  「不,早見不如晚見。」雙成猛一抬頭。「重罰輕罰,反正是免不了罰,不如再等三個月,這一來天定的病會好,蟠桃也依然可以帶回瑤池。我之所以留在人間為的就是此事,如果在這緊要關頭功虧一簀,我這一年才真的是白費了。天定的病不好,我就是死也不甘!」

  密香很無奈。「那麼,你想我怎麼做?」

  「我已經說了,三個月就好,三個月之後大功告成,我會和子虛帶著蟠桃同赴瑤池。」

  子虛也懇求:「人間三月還不到天上一日,春分那一天,我一定到瑤池負荊請罪,絕不就擱。」

  「是啊,密香,求求你了……」

  密香歎息著甩開了她的手。「春分就春分吧,只盼你別忘了。」

  說著,密香一逕飄然遠去,去得那麼乾淨俐落、瀟灑自在——不曾心留人間。

  雙成只能怔怔地看著她留在地上的足印,雪還在飄,連那足印也很快就要消失。

  還有三個月,但該來的終究會來。

  這時,一隻手輕輕攬上了雙成的肩,是子虛。

  「怕麼?」

  她幽幽一笑。

  「當然怕——我又何必瞞你?不過,」她堅定地望著他。「我一點也不後悔。」

  子虛沒有說話,卻露出了痛苦的神情。

  雙成看他這樣,只好故作輕鬆。

  「往好處想,我們還來得及參加大少的婚禮呀。」

  見他始終不展眉,雙成只好一歎:「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不過我都說了不後悔,你又何必自責?何況我好歹也是個桃園總管,娘娘應該不會罰我太重才是。你不用替我窮操這心。」

  子虛卻搖搖頭,直直地望著她。「我不能看你受罰,一點都不能。雙成,你放心,瑤池之上,我絕不會讓你受牛點責罰,就算要拼卻一死,我也……」

  雙成當然看到了他眼裡的決心,卻故意作了個鬼臉,以示不在乎。

  「好啦好啦……你愛怎樣都隨你便,」雙成又正色說了:「不過春分的事你可得答應我,絕不能讓天定和周老丈知道,我不想他們憑添一段煩惱,這事畢竟只能由你我去面對。」

  「不用多慮了,我本就是這個意思,」子虛仰望漫天風雪。「我們所做的一切,不需要留下什麼痕跡供人憑弔感傷,天定能夠得救,那也就夠了。」

  風雪依舊,雙成卻在子虛眼中看到了一種瞭然於心的默契,兩人於是相視一笑,不再言語,攜手往金陵的路上走。

  ############

  金陵孫府張燈結綵,熱鬧非凡。

  因為今天正是孫大少與情兒的婚禮。

  這場盛大的婚宴轟動了整個金陵城,子虛、雙成、天定和周老丈,自然也在應邀賓客之列。

  雙成受托在新房內陪伴新娘子。

  聽著大廳遠遠傳來的歡笑聲,她的心情一時低落了起來。

  時間真是過得好快,春分之約眼看將近,她就快要離開這座城市了。倘若不是瑤池之約近在眼前,今天的婚禮,她一定比誰都歡欣、雀躍吧?

  「雙姑娘,」情兒微微揭起大紅頭蓋端詳著她,溫柔問道:「要不要到前廳坐坐?待在這兒是無聊了些。」

  「怎麼會呢?」她隨口回答:「這兒自在點。」

  「但是你看起來好像沒什麼精神.」情兒目光中流露著擔心。「是不是有心事?」

  天!情兒實在太敏感了!

  雙成忙牽動嘴角,拉出一個微笑。「我會有什麼心事?」

  情兒不放心地追問:「是不是同子大夫吵架了?」

  「和他沒有關係,」慌亂之中,雙成連忙胡亂扯出一個人以自保:「我只是想到以孫大少如此人品,也能娶得你這樣的美嬌娘,想著想著就入神了。」

  「別這麼說少爺……」情兒臉一紅。「其實他對我是很好很好的。」

  輪到情兒陷入回憶,她笑得甜蜜而懷念:「我在想,世上或許具有所謂的夙世因緣呢。記得我初見少爺的那一眼,只是輕輕一瞥,心裡就有一種感覺,那是一股說不出的滋味:像是我早就認識了少爺一樣。說來倒也有趣,我們明明才第一次見面呀,卻偏就覺得我和他一點也不陌生……」

  聽著情兒的述語,她暈眩了,迷迷糊糊地,憶起自己好像也曾有過這種感覺。是誰?是誰?

  而情兒還在說著:「所以,在此之前,我一定是早已見過少爺千百回了,說不定是夢裡,也說不定是在前輩子……」

  「這水涼了我去換換!」

  抓起一把茶壺,雙成轉身奪門而出,幾乎是落荒而逃地跑出了新房。

  她實在沒有勇氣再聽情兒說下去,只直覺地意識到再聽下去,好像就會探及自己心中最易碎、最不可碰觸的部分。

  提著茶壺,她傻傻地站在廊上吹風,心頭像是打翻了幾缸子油鹽醬醋,五味雜陳。憂慮、焦躁、甜蜜、煩悶、企盼……揉和成一種複雜的情緒,偏就是無法歸於靜謐。

  庭中新生的垂柳柔條隨風搖曳如拂塵,也無法掃去她心中的迷惑。

  只是徒然地,勾引起她無限的思量。

  ##############

  「雙成,還睡不著嗎?」

  一貫溫文輕柔的聲音,不需回頭她也知道,是子虛。

  溫暖的春夜、溫暖的人,卻只讓她感到莫名的悲慼——明天,他倆即將共赴瑤他。

  自從孫大少與情兒的婚禮之後,越近春分,她的心緒就越紛亂。心如琴弦,緊繃得令人疲憊不堪,些許撩撥,也會讓她如驚弓之鳥。而她很清楚自己的憂懼是為了誰。

  她身為桃園執事,蟠桃失竊大不了問個看管不周的罪,但子虛以一介凡夫而觸犯天條,此去瑤池卻是生死難料;如果娘娘果真不肯對子虛從輕發落,那,她該如可?

  事實上,自密香來過之後,她並非不曾思量過這問題,卻總不願去細想,只因她害怕去揣度那結果。但如今還由得她這般任性逃避嗎?事到臨頭,不由得人不驚!

  雙成突然發現,自己並不真的那麼堅強.可以什麼都不怕。

  只因為她有牽掛。

  擺脫不掉這份牽腸掛肚,面對子虛,她自然愁眉深鎖無心言笑。子虛卻似興致極好,見她不語,乾脆再找話攀談。

  「月色真好,」他發出由衷的讚歎。「記不記得一年前莫愁湖畔桃花樹下,也是這樣的月夜,我們促膝並坐竟夜談笑的往事?」

  怎麼會忘?但過了明天,他倆還能有機會再一次飲酒賞花、月下談笑?她還能再一次聽到他溫暖的聲音?

  子虛又悠然笑了,無限懷念:「那晚的月亮真的很美,當然酒也很不錯。令我想起當日李永年費盡心機要與你月下對酌共醉良夜的事。他若有知,想必也會嫉妒我吧。」

  雙成真的不懂,相對於自己的憂煩,為什麼他還能如此從容自若?就好像什麼都不曾發生。她與他,明日還能攜手共游金陵街市、共賞這一春的繁花?

  再遲鈍也該看出她的沉鬱了,子虛終於試探:「雙成,你在煩惱明天的事嗎?」  沒錯,最讓她生氣的是,她的煩惱居然還不是為了自己!

  「放心吧,我想過了,你的責任應該不大;何況,」子虛不知她心中的百轉千回,尚在不斷保證:「王母跟前所有罪名我會一力承擔,你不會受到任何的牽連……」

  一瞬間,她彷彿聽見了心頭的琴弦繃斷,聲如裂帛。

  「笨蛋!笨蛋!」恨得雙成猛推他一把、氣出了眼淚:「我就是不想讓你一力承擔啊!你……你到底明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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