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宣意看著狂笑的兩人,不覺納悶,她的話有那麼好笑嗎?她不覺得啊!瞧瞧他們倆,一個笑得趴在桌子上,另一個笑得癱在椅背上,敢情他們是被點了笑穴?
"為……什麼……你會……想到這個?"虞允文問。
"因為你長得太……不像個武將。"麥宣意不敢講得太誠實,因為她知道,男人通常不喜歡這種形容詞。
嚴淮軒好不容易止住笑聲,不過嘴角仍保留一絲笑意,"你是不是想說,他長得太漂亮,唇紅齒白、細皮嫩肉的。"
"你怎麼知道?"她看向虞允文,"你不生氣嗎?"
"你放心吧!"嚴淮軒回答,"他已經習慣了,況且這是最不嚴重的,他甚至常常受到'男人'的性騷擾?"
"真的嗎?"麥宣意感到不可置信。
虞允文點頭,"不可否認的,這是我聽過最奇特的形容詞。"
"我也有同感。"嚴淮軒道。
"對了,軒。"虞允文轉移話題,"你還欠我一樣東西。"
"有嗎?我怎麼不記得。"嚴淮軒疑惑地看著他。
"當然有,你欠我一首鋼琴曲。"
"我不記得我曾做過這承諾。"嚴淮軒想不起來何時承諾過此事。
虞允文朝他狡猾地一笑,"上次我要求你彈一曲,你說太久沒練習了,下次吧!而今,不就是'下次'嗎?"
嚴淮軒大呼,"你好奸詐,我不過隨口說說罷了!"
"無論如何,你總是'說'了,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難道你想食言嗎?"
受不了虞允文一再的要求,嚴淮軒終於答應了。
嚴淮軒起身走向鋼琴,拿起琴譜,挑了首"卡薩布蘭卡"當作熱身。剛開始時顯得有點生澀,聽得出來有好長一段時間沒練習了,但是漸漸地,他愈彈愈得心應手,彷彿如魚得水,與鋼琴融成一體。
接下來,嚴淮軒又欲罷不能地彈了一段貝多芬的"鋼琴奏鳴曲第八號",及莫札特的"鋼琴協奏曲第二十一號"。
"看不出來他鋼琴彈得那麼好!"麥宣意讚歎地說。
"他學了十幾年,一直到他出國留學才停止。"
"他很重視你。"虞允文突然冒出這麼一句。
麥宣意挑眉,"何以見得?"她對他們兩人竟然在同一天裡,對她說相同的話感到不可思議。
"可能是因為公司裡業務繁忙的緣故,也可能是由於軒與他的父親之間每況愈下的關係,軒並不快樂。只有在他的好朋友、知已面前,他才會放鬆心情、毫無顧忌的哈哈大笑。
"軒沒有告訴你,他也是我的上司吧!算一算我跟在他身邊做事也已經六年了,這六年來,我看著他從頹廢到振作,這當中的辛酸不是一般人所能體會的,而我,也已經盡我最大的能力在減輕他的痛苦,接下來,只能靠你了,只有你能讓他得到真正的快樂。"
虞允文突然握住她的手,"答應我,好好對待他,把他當成你的好朋友一樣看待。"
麥宣意被他的動作嚇了一跳,"哦……我想,你太高估我了,我沒有那個能耐,畢竟我和他才認識不久。"
虞允文放開她的手."你有,相信我,你可以辦得到的。"
"好吧,我盡量試試!不過,你別抱太大的希望。"
他點點頭。
"他真幸運,有你這樣的朋友,不過,這也證明了他的眼光獨到,否則也不會錄用你。"
虞允文聽了曬然一笑,"這又另有內幕了。"
"真的?我有這個榮幸知道嗎?"麥宣意問。
"當然可以,不過必須徵求當事人的同意。"
說完,他們兩人同時看向嚴淮軒。
而此時恰巧是一首曲子的結束,嚴淮軒轉頭看著麥宣意,朝她微微一笑,她則舉起手向他打招呼。
接著,出乎意料之外的,嚴淮軒竟然自彈自唱一首她從未聽過的歌曲--
不要哭 對你的愛和關心一切都如故
我的心只有你 就只有你 再沒有別人住
如果我有話 沒對你傾訴
是不願再讓你 為我受一點苦
真在乎 所以才為了以後日夜都忙碌
我心中那個夢 最大的夢 就是為你守護
如果我有錯 害得你想哭
請讓我一輩子 用深愛來彌補
男人要偶爾孤獨 是為了想把感覺弄清楚
冷靜眺望遠方 尋找未來的路
容許我偶爾孤獨 努力的男人有點怕太幸福
會迷戀安逸美好放慢腳步
男人要偶爾孤獨 是為了吞掉苦痛的酸楚
不習慣透露出 他脆弱的角度
容許我偶爾孤獨 別懷疑對你的愛在心深處
看到我疲倦沉默 不要追問 請溫柔抱緊我
無言的瞭解 是最感動的安撫
互相信任 才能走最遠的路途
嚴淮軒低沉充滿磁性的聲音在室內繚繞著,也纏繞著每-個人的心,在場的每個人,沒有不為他深情款款的歌聲所感動。
就在大家仍沉醉於他的歌聲之中時,嚴淮軒闔上琴蓋,走回自己的座位。
"沒想到你不止琴彈得好,歌喉也一樣棒,不去當歌星實在太可惜了。"麥宣意讚美道。
嚴淮軒熱切地看著她,"你真的認為我表現得很好嗎?"他極需要她的肯定。
"當然是真的,只不過唱的時機不太對。"
"為什麼?"嚴淮軒從不知道唱歌還必須挑時機的,他只是在氣氛的感動下唱了這首歌,他是為她而唱的。
"因為小荷不在這裡嘛!若是她聽到你深情地對她歌唱,說不定會立刻投入你的懷抱,以身相許。"
許久沒有出聲的虞允文開口了,"誰是小荷?"
"你的軒沒有告訴你嗎?"麥宣意感到很驚訝,她以為他們無話不說的,"小荷就是軒現在正在追的女孩呀!"
虞允文十分迷惘,"軒正在追的女孩不就是你……"
嚴淮軒急忙打斷他的話,"你的朋友,可是他不知道她的名字叫小荷。"並丟給他一個'回去再談'的眼神。
"原來如此。"麥宣意點點頭以示瞭解。
"你們剛才聊什麼,似乎談得很開心?"嚴淮軒趕緊轉個話題,惟恐待會兒穿幫。
這提醒了麥宣意,"對了,適才我們說到你錄取阿文的原因,我說你慧眼獨具,沒想到阿文卻說這另有隱情,到底是什麼,可否告訴我?"
"呃……這……沒什麼大不了的,你不要問了啦!"嚴淮軒支支吾吾的。
"既然沒什麼大不了的,那就更應該可以告訴我呀!"
"這……唉,阿文,你說吧!"要他說出自己的"醜行",嚴淮軒寧死不幹。
"想當初我也有相同的疑問,堂堂一個大企業的總裁,怎麼會錄用一個甫退役、毫無經驗的毛頭小子,於是,我興致勃勃地跑去問他,沒想到,他只回了我一句話。"虞允文慢慢地道出實情。
"什麼話?"麥宣意迫切地想知道。
"他說'我看你順眼'。"
麥宣意愣住,許久,"就這樣?"她的聲音充滿疑問。
嚴淮軒用手遮住臉,點點頭。
"這……這實在太不可思議了,難道你不擔心他可能是個不學無術的人嗎?"
虞允文替他回答,"我想他很希望我是個不學無術的傢伙,但很可惜,我不是。"
"太荒謬了!"麥宣意不敢置信地說。
"關於'龍翔',荒謬的事情多得很,如果你有興趣,讓他告訴你吧!"他指指嚴淮軒。
嚴淮軒假意看看手錶,"時間不早了,我們也該走了。"來不及向虞允文打聲招呼,嚴淮軒拉住麥宣意的手就住外跑,他不得不如此做。因為如果再讓虞允文繼續講下去,恐怕他在她面前樹立的完美形象將破壞得涓滴不剩了。
麥宣意載他回去取車。
美好的日子過得特別快,三天的假期稍縱即逝。
"這三天我很快樂,謝謝你。"嚴淮軒誠懇道。
客套的話她說不來,於是,她微微頷首,催動油門。
"等等。"嚴淮軒突然大喊。
麥宣意緊急煞車,他奔向前去。
"我以後可以去找你嗎?"
她原本想拒絕,但他盛滿誠懇祈求的雙眼令她不忍心如此做,繼而,她又想起她答應過虞允文的話,她歎了一口氣,"好吧!"
◎ ◎ ◎
麥宣意後悔了,後悔認識他,更後悔給他自己的住址。
星期天!可愛的星期天!通常,麥宣意不睡到日上三竿是不會起床的。
賴床,是麥宣意眾多的嗜好之一,她覺得賴床是人生的樂趣,尤其在冬天,那是件令人相當舒服的事。因此,當她高中時代讀到'早起'一課時,就對它嗤之以鼻,裡頭有一句話她至今猶牢牢記得,'做人從早起起……'哼!這簡直是廢話、狗屁不道嘛!難道不早起就不是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