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不轉手遮住口,佯裝咳嗽。
"哼!"江老大裝沒聽見,抱胸望著遠方。君上華尷 尬又好笑,看了雲兒一眼。他的老婆……是真不懂 還是故意的喔!
"別胡鬧。"他為雲兒找台階下,忙向兩人道。
"她開玩笑的,兩位別生氣。"
兩位在親多久?"石不轉突然冒出了話。黑眸翻著 君上華,不知打量什麼。
"五年吧!"君上華與雲兒對望,柔情穿梭在兩人視 線之間。原來,她們在一起有這麼久……
"可有兒女?"石不轉又問。
"有個兒子。"君上華道。他身家調查有何意圖?
"可有妻室?"石不轉緊迫盯人。
"沒有。"君上華納悶道。他覺得石不轉的問話越來 越 奇怪了。
"你應該沒有娶妾的打算吧?"哼!他最好沒有!
"沒有。"君上華應聲,這是什麼意思?
石不轉放鬆了眉頭,看來,君家夫妻的感情不錯, 君上華應當不會來招惹他的未來老婆才對;他放心了。
江老大見他那臉如釋重負,認緊崩到放鬆,從戒力 求到欣喜,又聽了他那怪異的問話,終於明瞭了石不 轉打的是什麼主意。這小子……哼!
"有時候,明著不修棧道,照樣可以暗渡陳倉!你 說是不是?"江老大詭笑。他愛疑神疑鬼,她就想辦法
讓他發心:他一定心,再教他疑神疑鬼。嗯!他說過 的,她是壞女人嘛!既然他這麼愛抓姦夫,就教他抓 個夠!
石不轉原本主柔了的神色,再度鐵青發紫。
眾人視若無睹地談笑,假裝沒看著他那張死人臉,江老 大慇勤地噓寒問暖,不理會石不轉,而他也對著 君家夫妻虛尖著故事,直到送他們離去。
"你是怎麼了?氣唬唬的,我和人家又沒什麼姦情, 你不必自費力氣。"江老大在他們離去後開口。
"記昨你說過,你守到現在,不是人家不要你,就 是你不要人家?"石不轉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江老大直想咬掉自己舌頭。她什麼話都招了,才讓 他這樣拿來翻舊帳!
"有嗎?"打馬虎眼吧!
"沒有嗎?這位君公子應該是頭號人選吧?他比鍾 公子更合你的口味。"他的笑容越來越奇怪。
"你怎知道?啊!不!'我是說……晤……"脫口而 出的江老大,朱唇被封,身子跟著也騰空,被石不轉一 把抱入內室。
"搞什麼?"他一鬆口,她忙端口氣抱怨。
石不轉將她輕放至床上,凝視著她的漢瞬漆得烏 亮。像是罩住大地的子夜黑幕。
"你愛過他吧?"他緩緩發問。
江老大楞了會兒,不得不佩服他的腦子。她是哪兒露 了破綻?她與君上華之間清清白白,坦蕩無私,縱然愛過他
也是許久前的事,他們之間。哪裡有破綻可以抓,奇怪 的是,石不轉竟可以輕易猜出?
"憑什麼這麼猜想?"江老大反問,雙臂支撐著欲起 身。
石不轉將她壓下。"你說過;你中意的是有禮的翩 翩公子,我拼了命想達到你的標準,卻沒懷疑過,你 的標準因何而定?如果正巧有一個心上人,不就可以
解釋這個標準?"他微笑,笑得有趣、了然、溫柔、包 容,不是懷疑。 "有你的!"江老大也知了輕咳道:"你是怎麼猜到
的?上回就沒有這麼聰明。"上回,指的是鍾泉流。 "經驗豐富羅!"石不轉又開始動手拆她的烏髻,順 口而問:"你喜歡他多久?"
"大概八年吧!"這段情路一個人走,豈是孤獨 一字可以說得完?
"好久!"石不轉緩緩變了臉,為了她那略綴的神色 而心微刺著。君上華是個專情的男人,他讓他吃了許 多苦?
"我第一眼見著他,就覺得威脅,他像是專為了奪 你而來的,你對他雖無曖昧,卻是和顏悅色,處處順 著,這樣的人,如果不是你的好友,應該便是你的意
中人。然而,你對鍾泉流卻不是這種態度,而他似乎 也對你有所戒懼,自然不能與君上華相提並論,"猜錯 了一次就夠學乖了。
江老大抓住他的手,"以前是意中人,現在…… 是好友,你別亂猜,給人添麻煩。"
"那當然。"石不轉撫著她散亂於枕上的發,掏起一絡 聞香,"現在,你的意中人是我嘛?"
這是事實,提起來仍是羞人,江老大沒急著否認, 只紅著臉答道"那你何必給人家臉色看?咄咄逼人,還 拷問人家家務事。羞也不羞?"
石不轉終於順利地解開她的衣襟。他不懷好意地撫 著她的胸口,感受心跳。
"他霸佔我老婆的芳心八年,你說,我給他這麼一 點點小排頭吃。又算得了什麼?早知道你村了這麼久,
我會給他更多難堪!"說著說著,他咬牙切齒起來。"這 又不是他的錯!"但是江老大不禁為他袒護而感到貼 心。覆在她胸口上的手。跟著熱辣燒沸她的心。
"我知道不是他的錯。但是,難道你就有錯嗎?妻 子受苦,此仇不報非丈夫!"石不轉說完便吻上她,狂 熱而霸道。
"我還不是你的妻子……"江老大才閉眼,朦朧間 呢喃抗議。
"快點嫁給我就是了……"
"唔……
第十章
"碰--"一聲一根累細長長的瘦竹竿,自江家"白銀賭坊"大門悄了出來。
"進砰--"又一聲東行,這根竹竿滾至一個男人的腳前。
"唉喲--"一聲慘叫,"竹竿"發出了哀嚎,嚇了那男人一跳。
"江老大!你還我銀子來!"地上的"竹竿''扯著嗓子叫著。
再度踏上"白銀'故地,就又碰上如此熟悉的光景,男人猜想,大概又是一個賭輸了耍賴的賭徒吧!他看著幾個粗壯的漢子抬起那根"竹竿',像扔垃圾似地把他扔了個老遠。男人微笑了。一年不見,江家賭坊照常生意興隆。
不到黃河心不死的賭徒們還是多如過江之鯽,而"白銀"依然是最容易搾光賭徒家當的地方,對付賭客一樣是這麼乾淨俐落,一點兒也不留情,卻也算是循著正道而行,講理也講義氣。就像江家賭坊的女老闆。
他想著一年前困於迷途中的的自己。大概,他是少數跌倒了卻能爬得更高的人吧?多虧了她!男人的眼睛搜尋著印象中的擠小身影,去年的此刻,他也是個沉迷賭博的落魄書生,然而今日,他已是個新出爐的進士了,赴登州走馬上任之前,他想先來看看那扭轉了他下半輩子的女人,並且答謝她當時的資助,如果可能的話……"江老大!"男人眼睛一亮;喜孜孜直前,攔住正要踏人賭坊的青衣女子。
"誰?"她銳利的目光打量著男人。
男人滿面欣喜道:"在下陳子明,江老大可還記得在下?"一年不見,她容色不但不減,反而更顯艷麗了。"陳子明?"江老大歪頭想著-。她不記得有這號人物,一向只有別人欠她的份,她可是從不欠人的,所以不可能是債主;然而欠她的躲她都來不及,更不可能突然早出來攀親帶故,他是誰啊?紀老三在一旁提點,"老大,他好像是今年剛出爐的第八名進士哪!如今在揚州之內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算是咱揚州的光榮。"
聽到江老大身邊的人這麼讚他,'陳子明不禁飄飄然,氣也壯了些。很難說為什麼,他在江老大面前總感到心虛與氣折,也許是一年前曾被她狠刮了一頓;偏偏他又地她……他躬身一揖,"江老大,別來無恙一年前受你恩惠,陳子明今日依約上門答謝來了。"恩惠?江老大沒印象。恩惠有很多種解釋,當然也包括了深仇大恨,他說的是哪種"恩惠"?礙於對方是個進士,態度也客氣,不好怠慢,她伸手示意,"請進來談。"身份地位的不同,為陳子明堆疊了不少自信與氣勢,他已非昔日吳下阿蒙,但在別人眼裡他雖從容不迫,心裡卻是揣揣不安的。一年前被掃地出門,二年後被請人門,前後兩種待遇讓陳子明受寵若驚;他連忙點頭,壯著膽子,跟著踏入揚州風雨最多、備受爭議的江家大門。坐定後,陳子明表明來間。
"江老大,這五兩銀子,是欠你的本金。當初你資助我這窮途末路的賭鬼,阻止我變賣祖產,才有今日改變。"陳子明,這五百兩銀子當作利息,謝謝你當初雪中送炭,,並且斷了我的賭路。"喔!"江老大記起來了。這麼多年來,被她丟出門賭徒不知凡幾,而讓她資助過的,好像就只有一個,而且還是個秀才?原來哈了,嘖嘖!竟然成了進士,她想想了這號人物呢!"我開的是賭坊,又不放高昨貸,利息哪那麼多?你還我二兩吧!雙倍的利息。算是很多了。"江老大隨口道。"你說過,利息多少隨我給,如今我給五百兩。就是五百兩。其實五百兩尚不足以聊表區區在下的感激之情!請你務必收下。"他的語氣堅定。一年了,她也該二十六了,還是沒許人吧?陳子明莫名緊張著,有些不安,也有些期待。石不轉卻於此刻冒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