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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柱香之後討論結束,待普恩離去,楊沖這才向蕭仲儒開口。
「趕了不少路,你要不要趁這個空檔休息一下?」楊沖提議。
蕭仲儒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輕輕地搖搖頭。楊沖當然知道他在掛心著什麼。
「小丫頭那兒去看看吧。」看蕭仲儒沒什麼表示,楊沖用手撐著下顎對著他,「你這陣子是怎麼了?老是愁著一張臉,火氣還特別大,老是跟小丫頭嘔氣,何必嘛!」
「你什麼時候成了 嗦的老太婆了?」
「在你變成愛吃醋的毛頭小伙子之後。」
「我沒有吃醋,是她不可理喻。」
「嘿!打何時開始你也好講違心之論啦?」楊沖挑高了眉瞧他。
蕭仲儒沉默。
「別跟小丫頭耍脾氣啦,趕快去安慰安慰她。你也知道她的眼睛老是裝滿了水,一不小心就給它溢了出來,你最好在她眼睛變成血紅之前逗她笑笑。」
楊沖的建議沒料到換得蕭仲儒聲聲無奈的歎息。
「怎麼啦?」
「或許……就這麼淡了也是好的。」蕭仲儒落寞地低語,面無表情。
「喂!老皮!你這是什麼意思?」楊沖霍地注視著他:「什麼叫淡了也好?你什麼時候變得喜好玩弄女孩子的感情了?這種事情你怎麼做得出來?你到底是怎麼了?」
「事情並不簡單。」蕭仲儒的臉色並不好看,「當初她並沒有把事情對我們說明白……」
「我知道她對咱們扯了謊,不過,一個姑娘家行走江湖本該就要小心翼翼。再說,小丫頭前陣子不是已經把話都對你坦白了嗎?」楊沖蹙起兩道濃眉。
「你可知她真正的家世背景?」
「你可不是那種會看重門第家世的人呀!」
「有些事……身不由己……」
「喂!別推托責任。」楊沖怪怨地看著蕭仲儒。「咱倆都知道你我的婚姻大事都是自個兒作的主,除非你花心,否則只要你們兩情相悅,一切根本不是問題。」
「是嗎?根本不是問題……」蕭仲儒落寞地笑了一笑。
「老皮?」
蕭仲儒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她並非尋常百姓人家的……」
話才說到此,普恩便突然闖了進來。
「快到大殿!那老頭已經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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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少林寺正處於備戰之中,就連少林寺外也被一群群的黑衣人團團包圍。
「少林寺的人都跑哪兒去了?」見四下無人,老者嘲諷地大嚷。
「吾等不願同你一般見識,望施主速速帶人離去,少林寺不願與之為敵。」從寺裡傳來了渾厚有力的聲音如雷貫耳,少林寺的人全都待在寺內。
老者狂笑了一陣。
「想是你們活得糊塗了,不知好歹!」老者突然大吼:「快叫人出來!」
待老者吼完,從少林寺裡便走出了兩個人影。
「你們想清楚了?」老者狡獪地笑著。
「想是想清楚了,不過,是怕你要先考慮清楚一點。」出來和老者應對的只有蕭仲儒和普恩兩個人。
「要我考慮?」老者把眉一挑,似是不信。
「承蒙你上次卑鄙的手段,讓咱們因此禍而得福。」蕭仲儒似笑非笑。「所以如果不想有死傷,就請你回去吧。」
「不用虛張聲勢了,再拖下去,苦的可是你們尊敬的慧德大師呀。」老者好心地提醒,一臉勝券在握的神情。
「有勞費心了,咱們承受不起。」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老者略感事態不對勁。
「慧德長老的毒已解,施主,你可請回了。」普恩接口續道。
「解了?不可能!」老者十分不信,口吻也變得嚴厲起來,「這毒的解藥一般人根本不可能有,你們不用再做困獸之鬥,快告訴我你們的答案。」
「哈!毒都已經解了,還要你那無用的解藥做什麼?」蕭仲儒冷笑一聲。「少林寺給的答案只有一個--不願意。」「不可能!」老者顯然是受到了驚嚇,一個勁兒地搖頭:「不可能的……把慧德給我叫出來看看。」
「放肆!長老的名諱可是你這等小人之徒可胡亂叫喊的!」蕭仲儒大喝斥罵。
「施主請回吧!少林寺不與世事多有牽扯,施主的心願,少林寺是無能為力了,還望施主海涵,阿彌陀佛!」
普恩一說完話便偕同蕭仲儒一起轉身欲回寺內。
「慢著!」老者一個閃身來到他們身後,神情甚是急切:「是誰給的解藥?」
「是誰幹你何事?」蕭仲儒腳步不停。
「不可能有人有這種解藥!」老者不死心。
「沒有什麼是攝天魂解決不了的。」蕭仲儒表情甚是高傲。
「攝天魂?」老者神情疑惑,瞇起雙眼像是要看清蕭仲儒的話是否虛構。
「哼!無知之輩。」蕭仲儒又邁開步伐。
豈料,老者竟上前動起手來。
「今日少林寺若不答應,老朽是不會離開的!」
老者忽地右手一伸,夾帶著一陣陣磅礡的氣勢直衝向普恩;蕭仲儒見狀,急忙將劍舞成一道屏障。
「你的卑鄙是無底地下流!」蕭仲儒冷哼一聲接下老者的攻勢。
老者深厚的內力發揮得淋漓盡致,若非蕭仲儒的劍招使得爐火純青在險中求生的話,論內功蕭仲儒自是差了一截。
兩人鬥了有七、八十招,勝負不分。而老者久攻不下之餘心裡已生焦躁,臉色益發地陰沉,隱隱浮出一層青氣,煞是詭異。
「小心!」普恩大叫。
蕭仲儒心頭一緊,招式丕變,劍招下沉一寸,擋掉老者暗中射向他的毒針。
「賊性不改!」蕭仲儒大喝,左拳相繼揮出,劍中有拳,拳中有劍,劍拳並施。
老者自負甚深,未料蕭仲儒竟能躲掉暗器,心頭一驚,恍惚了一下,以至於胸膛結結實實中了蕭仲儒一拳,登時血脈僨張,氣血上湧,一口鮮血含在嘴裡,往後連退了好幾大步。
「憑你的陰險招數,無須借用少林寺的名聲也能名響天下了!」蕭仲儒冷峻地嘲諷。
「你跟攝天魂……是什麼關係……」
「你不必知道!」
「哼!你也是貪婪之徒……」老者突然露出鄙夷的表情,「老朽明白……武林之人不可能都無慾無求……你在貪圖著玉瀧涎!」
一被說中心事,蕭仲儒的表情更是陰寒,普恩也神情略變。
「攝天魂沒有玉瀧涎,因為玉瀧涎在我手上……哈……」老者狂笑。
蕭仲儒一聽先是愣了一下,但隨即又神色自若地反駁:
「有太多人說玉瀧涎在他手上,蕭某也並非是無知之人,憑你這個風燭殘年的老頭,怎麼可能有玉瀧涎在手上?」「要你相信不容易,不過既然你要相信攝天魂,那還不如相信老朽。」
「憑什麼?」
「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老者吟了一句詩,便笑了起來。這句詩別以為只是柳宗元的『江雪』而已,這其實是玉瀧涎上的詩句,你想想看,如果我沒有玉瀧涎,又怎知玉瀧涎上有這麼一句詩詞?」老者一臉自信。
「我怎知是真是假。」蕭仲儒懷疑地看著老者。
「哼!信不信由你。」老者看似非常生氣。「我對玉瀧涎一點興趣也沒有,只要少林寺助我滅了江南第一大幫以雪殺子之仇,我可以把玉瀧涎給你。」
「施主還是請回吧,少林寺無……」
「好!」未料,蕭仲儒竟然答應了。
普恩頓時臉色大變,他急切地反對:
「不可以!你不可以代少林寺做這項協議。」
「玉瀧涎一找到,對少林寺也有益處。」蕭仲儒堅持。
「少林寺乃是佛門重地,與俗事……」
「少林寺需要香火、需要名聲,民以食為天,佛祖也一樣!有了玉瀧涎,相信少林寺必定是今更盛以往。」
「我反對!」楊衝突然衝了出來。「這老頭兒說話不能信,他野心不小,帶人圍困少林寺不說,還使下流手段傷了慧德長老,這種卑鄙小人的話只能當放屁!」
「為了玉瀧涎,值得一賭!」
「老皮!你是失了心是嗎?玉瀧涎跟少林寺哪個重要?」
「玉瀧涎。」
蕭仲儒毫不遲疑地吐出了這三個字,讓眾人意想不到,更令楊沖吃驚得瞪大雙眼,完全不敢相信。
「老皮?你瘋啦!咱們現在談的可是少林寺哪!難不成你被玉瀧涎蒙了心智,沒了理智?」
「我一直對玉瀧涎沒死過心,你又不是不知道。」蕭仲儒轉而面對楊沖。
「我是知道!可我一直以為你是個重情重義之人,沒想到……沒想到利在你心中佔了絕大部分的位置。」楊沖愈說愈激動。
「那敢情是你還不太瞭解我。可惜!」
「可惜?」楊沖扯開嗓門斥責,「多年的情誼今日我終於看清你這個小人了!」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這本就是天經地義的事,我不過是不想違背天意罷了,怎可說我是小人?」蕭仲儒冷然的態度簡直是換了一個人。
「你……」
「我不相信!」玉紜不知道從什麼地方突然蹦了出來,朝蕭仲儒大聲質疑:「你騙人!你不會這樣的,你不是這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