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那麼大一個塊頭,我們怎麼打過他呢?"拾翠故作嬌柔,希望博在場人的同情。
"就是嘛,我連他一個胳臂都舉不動,要怎麼動粗啊?"掬香湊上一腳,藉以壯大聲勢。
這時,圍觀的民眾逐漸增多,大伙都交頭接耳,認為裁雲井然有序的分析,比較有她的道理存在。
反觀杜可嫣,則為了顧全到韓家的聲譽,只好悶著頭,不與計較。
"進去裡頭跟帳房拿兩貫錢,然後把他們全給我打發走。"杜可婿悄聲在蔣旺耳畔說道,她並不希望這種小事,影響到整個韓家的聲望。
只見蔣旺速進速出,將兩貫錢塞進老乞兒手中後,揮手說道:"這夠你去吃頓好的了,以後記得,要吃賑糧,每個月下旬再來,明白嗎?"
老乞兒為了活命,只好將錢收下,速速離去。而圍觀群眾發現沒熱鬧看了,也就一哄而散,只剩三人還站在韓府外頭,動也不動。
"你們還不走?"杜可嫣轉了身,發現三人還沒走,懷疑這三人是不是故意來找碴的。
"我們要見莊主。"裁雲輕聲說道。
"見莊主?"杜可嫣耳朵豎高,狐疑的雙眸不停在她身上打量。
"是的,我是傅侍郎的女兒傅裁雲,從金陵而來。"裁雲各瞧左右丫環一眼。"她們兩位是我的婢侍,拾翠與掏香。"
"傅侍郎?"杜可嫣並沒聽過這號人物。"有什麼事嗎?"
"我想這件事還是親自跟莊主稟明,不知莊主……"
"我是豐念山莊的二奶奶,還沒什麼事大到我不准過問。"柳眉輕揚,她認為自個兒威重令行,地位份量不容小覷。
這個人敢說話不避不諱,想必在莊裡也是佔有一席之地,裁雲明白,自是不敢多加得罪。
"說得也是,既然是山莊的二奶奶,自然有權知道這阼事,只是……"她環視一下四周。"能否進屋詳敘呢?"
杜可嫣怔了會,精明眸子陰陰地流轉。"好吧,進來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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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府大廳中,杭州龍井的香氣盈滿一室,杜可嫣有一搭沒一搭地聽裁雲說明前後原委,從她森冷無趣的表情看來,似乎對她所說的事,一點興趣也沒有。
"雖然老爺到京城裡還沒回來,但我可以很明確地告訴你,他絕對不會贊成這椿婚姻。"檀口輕輕就著杯緣,杜可嫣一手托腮,像是聽著與自己無關痛癢的事。
"韓莊主為人一言九鼎,言出必行,指腹為婚乃兩家重大之事,相信韓莊主不會食言而肥,婉拒這椿婚約。"裁雲獨坐青檀椅,清麗的小臉上,不慌不忙說道。
杜可嫣一臉狐疑地望著她。"這麼急著要嫁入韓家,又這般狼狽跑來,想必貴府應該是出了什麼了不得的大事,才想要藉以來避避風頭吧?"
美艷的臉龐漾過一抹輕蔑的笑,看得身旁兩個丫環緊握粉拳,按捺不住想衝上前去一陣叫罵。
裁雲給了兩人一記眼神,要兩名丫環噤聲,這才抬頭看向杜可嫣。
"府中確實出了些事情,但並沒杜二奶奶想得那樣糟,只是裁雲已屆及笄之齡,實在不可再多耽擱。"她耐心解釋道。
"出事?出了什麼事?"她可不想惹些麻煩上身。
"家父為官清廉,自是擋了不少人的財路,如今被人設陷迫害,為免殃及裁雲,才希望盡早完成這樁婚約,裁雲只是前來履行,並沒有要給韓家帶來任何麻煩。"裁雲編撰出一套說詞,好用來說服韓家之用。
這話聽在杜可嫣耳裡,勉強算能接受,但想到這女人一旦嫁到韓家,她不僅要看韓飛彤的臉色,日子一久,大伙相處慣了,難保這女人不會給她這個二娘臉色看,萬一她跟她又不對盤,多雙眼睛盯著,想做什麼都是不方便的。
"我想想呢?還是不妥,畢竟指腹為婚這件事,是當年的韓夫人所訂定,如今她不在此,我可沒必要買這個帳。"杜可嫣漫不經心剝著新鮮的甜栗,多這女人在莊裡,對她是弊多於利,怎麼想都划不來。
裁雲一聽,馬上聽得出杜可嫣話中涵義,身為二房,想當然爾,對大房是極盡排斥,而韓飛彤又是嫡出,對這二娘自然也沒什麼好感,兩人交惡是理所當然。
"二奶奶所言極是,但無論如何,成與不成,要或不要,我都得聽韓莊主及少莊主一個交代.既然不是二奶奶訂的約,就不該是二奶奶來毀這個約。"她要產理,她就給她來個條理分明。
杜可嫣不禁火冒三丈,這根本就不把她的話聽在耳裡,擺明了是給她難堪,嫌她不夠份量,她氣得滿腔怒意衝出咽喉,氣得她拍桌大罵。
"照你這麼說,我剛說的不全是屁話了?"
"二奶奶切莫動怒,裁雲井無此意,只是一趟路迢迢趕采,要沒讓裁雲見上莊主或少莊主,實難對家父有所交代。"她不能就這樣被趕出去,尤其是……她還未見上韓飛彤一面。
"能不能交代那是你的事。"杜可婿朝門內喚了聲。"龐蓋,送客。"
一名四十來歲,鼠眼猴腮男子撥開珠簾而出,他睨了裁雲三人一眼,冰冰冷冷說道:"請。"
眼下該主事的全不在莊裡,儘是些拿著雞毛當令箭的,若照她說的,韓莊主上京裡辦事,那少莊主至少可以出來說個話吧,要她心服口服,也得從韓飛彤的嘴裡說出,讓她死得也痛快些。
"不,既然見不到莊主,見少莊主也行。"她一屁股就往椅上黏了上去,任憑八大花轎也抬不動她。
"少莊主他長年在外,回莊的機會是少之又少,就算他肯娶你,你也注定守著活寡。"杜可嫣說得咬牙切齒,這韓飛彤在她心目中,顯然就是心肉上的一根刺。
"守不守活寡,是我自己的命,我不會怨任何人。"裁雲堅定的意志,更讓杜可嫣火惱。
"你若要等,就請到外面去等,韓府大廳可不是讓人用來等人的。"
"裁雲頗有骨氣,喚起左右侍女,她就是非得把韓飛彤等到不可。
"等就等!"她邁開步子,衣袂飄飄走了出去。
才剛踩過雨花石鋪陳的前院,就聽見蔣旺笨重的腳步聲傳來,他邊跑邊朝廳內道:"少莊主回來了,少莊主他回來了……"
繞過她身旁,彷彿沒注意到有她這個人似的,只見他沒命以的往裡跑去,像是要給杜可嫣報告什麼天大地大的事。
"走,出去看看。"裁雲先馳得點,領著兩名女婢上前先行探看。
只見一群黑鴉鴉的人從門口處走來,伴隨而來的是男人間狂放豪邁的笑聲,帶頭的那一個,有著魁梧巨大的身子,站在晌午下,迤邐而出的長影,將她的身子給團團罩住,不透半絲熱光。
"蔥花卷?"掬香大叫道。
"燒鵝腿?"拾翠也指著帶頭男子喊道。
-下子所有的笑聲戛然停止,所有的戰土們站在帶頭男子身後,光是一字排開的仗陣,就夠讓人不得不臣服。
莫嘯虎開心地擊掌叫好,對著韓飛彤說道:"老大,我就說嘛,是該你的跑不掉,俗話說得好,這回可是烏龜咬了烏鴉腿,是跑不了也飛不了了!"
"你的廢話也未免太多了些,吩咐廚房下去,給弟兄們多準備些好吃的,地窖裡的陳年大麴也全拿上來!"韓飛彤聲調乎穩,不因突如其來的狀況而失了穩重。
莫臂虎摸摸後腦勺,老大下的命令,不敢稍有遲疑。
待眾家大漢全進了西側後院,韓飛彤才正式打量著裁雲。
"怎會找上這來的?"他領著裁雲,來到風棲亭上問話。
"家父乃南唐中書侍郎,他讓小女子帶著這半月玉塊前來找韓莊主,說只要拿給他看,他就自然明瞭。"裁雲從水袖內拿出一包錦袋,打開一看,半月碧綠的龍蟠玉塊便擱在玉掌之中。
韓飛彤拿起一看,皺起劍眉仔細端詳,最後又把它給還給原主。
"沒聽家父家母說過。"他淡淡說道。
"照少莊主這麼說,你並不曉得指腹為婚這件事了?"裁雲心中閃過一片烏雲,憂心忡忡道。
"嗯。"聲音依舊平淡無奇,他看了裁雲一眼,接著再說:"既然是來成親,那又為何像個逃難的難民,還一路讓人追殺?"
"家父遭奸臣嫁禍陷害……"
"所以慘遭滅門之禍……他順勢替她把話接了下去,嘴角還咧起洞悉的淺笑。
"少莊主真是聰明過人,看我們這一身狼狽相也猜得出來。"掬香跳得跟小麻雀似的,打從心底佩服這位未來姑爺。
拾翠見這笨丫頭不打自招,纖纖小指繞成麻花狀,直往她大腿上擰去。
掬香臉一緊,這才曉得自己又多嘴了。
韓飛彤看著這主僕們一搭一唱,點頭說道:"既然這樣,留你們下來就有其必要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