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走了,拜拜!」岳玉純跳下車,推著行李獨自走進機場。
珊望著好友孤零零的背影,輕歎了囗氣,「貝兒,保重了。」她重新啟動車子,走向來時路。「咦,那個人不是他嗎?看來貝兒不會太孤單了。」她笑著加快車速駛向前。
第三章
六年後──
「玉純,告訴我真話,是什麼原因讓你走得如此急?」他激動的搖晃她的雙肩。
「唉……」紅潤的雙唇輕吐歎息,她撥開他的手,身子向後退了兩步,一雙美眸凝視著他,似有話欲吐,卻又止住了。
「玉純,告訴我原因,是因為我嗎?」他猶豫的問出心底的懷疑。
她揚起唇角,笑說:「原因昨晚我不是告訴大家了,呵!沒想到我的計謀被你拆穿了,你怎麼猜到我搭今天的班機。」
「玉純,你還是不願告訴我。唉!你當真以為昨晚只有你沒睡嗎?」他的黑眼圈透露出他也一夜末眠。
她綻起一朵淒美的笑容,哽咽說:「宇哥,如果能,就搬回家住吧!幫我照顧爸、媽,好嗎?」
他揉了揉她的發,「不要說得好像你都不回來了似的。呃,你不會真有這樣的念頭吧?」他抬起她的下巴,烏眸直 人她蒙 的瞳孔。
她濃密的睫毛眨了一下,淚珠滑下她的頰,「我……怎麼會……我可是岳家的大小姐,怎可能不回岳家。宇哥,告訴我,你會搬回家嗎?」
他為難的歎了口氣,「唉,再幾個月吧!等我工作上軌道,我會回總公司協助爸,到時候自然會搬回家裡住,你呢?打算念幾年的書。」
「嗯……」她低下頭沉思,再度抬起頭時,臉上多了點堅強的神韻,「等我有番心得時,再請你們驗收成果。」
「不要逼自己太緊,知道嗎?」
「嗯。」
「玉純,我……」他握緊雙 ,到了口的話依舊問不出口,他衝動的摟她入懷,生怕自己若證實了他曾傷過她,他會失去她。
「宇哥,我的飛機快起飛了。你……多保重。」她推開他的胸膛,突然伸手圈住他的頭,兩片紅唇覆上他的。
他尚來不及反應,她已飄然遠離,他抿著她留下的味道,似乎有點鹹,有點苦……
「玉純,等等……」一陣嘶喊劃開了室內的寧靜。
岳皇宇猛坐起身,看了一眼四周陌生的環境,才想起他昨天才剛到台灣。
「怎麼夢見了那時的事?」事情已過了六年,然岳玉純那時的一顰一笑卻依然清晰的出現在他的夢中。
他甩了甩頭跳下床,「或許,是昨天在飛機上看到的那份報告造成的:也或許是我和她同踏在一塊土地上吧!才會再次夢見她離開時的情景。純,都怪你,這些年來都躲著我,這回你躲不掉了。」他盯著茶几上的一袋黃皮紙袋,黑眸閃著堅毅的光彩。
「一萬兩千三百五十五元……太好了,今天有達到目標。」岳玉純將紙鈔分類夾好,站起來伸了個懶腰。
她走出櫃檯,環視這間佔地約二十坪的店面,「經營了半年多,總算開始有點盈餘了。」她將倒立在桌面的椅子一一拿下,「多虧阿麗下班前幫忙打掃,否則累了一整天,還要準備明天的材料,哪有體力做這些。」
她當年在法國學了三年的烹飪,在飯店工作了兩年多,雖然地做西式餐點的手藝口碑不壞,但女人想在法國的廚藝界打天下實在困難重重」再加上她對點心類的食物興趣濃厚,就在一對剛移民至法國的台灣夫婦指點之下,她帶著所有積蓄毅然決然的來台展開新的生活。
「呵!多虧了阿麗。」岳玉純拉開椅子生了下來。
那時她頂下這家原本是做西餐的店面,正慶幸可以省下一大筆裝潢費,卻被原本在這家店幫忙的阿麗當頭澆了一盆冷水。
就在她付清尾款的那天下午,阿麗跑回店裡,說是有東西忘了拿,又說基於同是女性同胞的立場才好心告訴她,這個地點太偏僻了,之前的老闆又捨不得做廣告,店才開半年就撐不下去,白白賠了兩、三百萬,之後,又指點她一些拉客的方式。
當時她脫口問阿麗,願不願意留下來幫忙,阿麗考慮了一下,眼光充滿憐憫,很「阿莎力」的說:「OK!前半年我的薪資可以打八折沒關係。」
「或許她是得知我是單身一人來台闖天下的吧!才會如此待我。」岳玉純把玩著桌面上的小盆栽。
有了阿麗的幫忙,她簡直如虎添翼省下不少功夫。阿麗不但建議她,寄一些免費招待券給新聞界的記者,由他們幫這家店做免費的廣告;更提醒她,可以試著寫一些食譜投稿到報杜或出版杜,好打開她的知名度。
阿麗又建議她,這家店若只是單純的販賣蛋糕製品,短期間之內可能很難打開市場,不如利用現有的器具,經營自助式甜點,可以一次推出三、四十種口味的甜點,再搭配各式口味的飲料,一客可以賣個三、四百元,保證穩賺不賠,因為台灣人怕胖,尤其是女人,頂多吃兩、三塊蛋糕,就哇哇叫喊停了。
就這樣,這家店成了台灣首創的甜點自助餐,價錢因時段而異,若想訂製單品的客人,得在三天前預約。或許是首開先例的號召力,也可能台灣人喜歡這樣的方式吧!自從那位記者在報紙報導過後,這裡幾乎天天人滿為患,就連預約訂位,也都排到一個禮拜以後了。
「看來,過陣子就可以開設另一家分店了。」她走向櫃檯,將錢放入保險箱內,「呃,明天該打電話請銀行的人跑一趟了。」望著裡頭的現金和支票簿,她不由得笑了笑。
這種理財方式也是阿麗幫她想的,那時阿麗接洽了一家銀行,幫她申請了一本支票,要她所有貨款都開支票支付,收進來的現金則請銀行的專員來收,這樣她就不需常跑銀行排隊,可以多做幾個蛋糕了。
「可不是嗎?省了好多時間。真該替阿麗加薪了,有了她,我省了好多事。」她手指輕輕畫過名片上的字,「『純甜點』……店已經步入軌道了,也該寫封信告訴爸、媽這個消息,解釋先前我告訴他們,我來台灣旅遊的說法。」
岳玉純關掉店面的燈,緩緩走進廚房,步向一旁的樓梯,踏入她位於二樓的住處。
※ ※ ※
他熄掉香煙,靜待「純甜點」二樓的燈亮起,待窗縫洩出光線後,他啟動車子,開往淡水。
岳皇宇走進位於淡水的別墅,他一進屋內隨即脫下外套,自冰箱內拿了瓶啤酒。
「怎麼一進門就藉酒澆愁。」一個聲音傳來。
岳皇宇尋聲望向他的好友,「不是澆愁,是解渴。」他沒理會友人戲謔的眼神,逕自走向沙發,蹺著腳喝他的啤酒。
「嘿,坐要有坐相。」
岳皇宇蹺在桌面的腳突被踢開。「易飛秀你……你真像個老媽子,又是管我喝酒、又是管這個,你真是比女人還像女人。」他沒好氣的望著易飛秀動作優雅的朝沙發椅坐下。
易飛秀撥了撥自己齊肩的黑髮,抿著唇,眼光哀怨的說:「唉!我也巴不得自己是啊,可惜……」他又輕歎了口氣。
岳皇宇滿懷歉意的說:「阿秀,抱歉,我不是故意提起這件事。」自己怎麼忘了,忘了不能生為女人是阿秀心底的傷痕,就是因為他不是女人,才必須為了成全愛人,而逃離他的最愛。
易飛秀淡然處之,說道:「算了,我已經看開了,事實就是事實,這永遠是無法改變的事實,只能怪造物者的惡作劇,把我和他同生為男人,也將他生在那個有權有勢的世界,就當我和他無緣吧!」
可不是個惡作劇嗎?岳皇宇瞧了眼好友那瘦弱的身子骨,雖有一百七十五公分的高度,體重卻最多只有六十公斤,再配上他那張細皮嫩肉的臉蛋及出色的五官,若非是認識他的人,鐵定認為他是個女人。
「好了,不提我的事,改聊聊你吧!」易飛秀放鬆身子往椅背靠。
「我?我有什麼好聊的。」岳皇宇啜了口啤酒,又說:「白天我不都和你在一塊兒籌備分公司的事,還有什麼事是你不知道的。」
「是嗎?白天我是你的秘書,理當知道你的一切行程,至於晚上嘛……」易飛秀頓了一下,又說:「晚上我只是你的朋友,哪會知道你每晚在外的風花雪月之事呢?」語末,他故意以酸溜溜的口吻說出。
「嘖!不知道的人還真會以為你是我的女友或老婆耶,而我則成了名副其實的妻管嚴,請問我需要跪主機板嗎?」岳皇宇開玩笑的說。
「可惜這裡沒壞掉的電腦,否則我就拆一塊丟給你。」易飛秀吁了口氣說:「阿宇,你也該有所行動了吧!反正公司裡的事有我幫著,你又不像我一樣,有這種無法改變的事實,該去釐清你和她之間的關係了,你忘記你雙親的逼婚了嗎?就算忘了,你也不該以為她永遠不會結婚吧!如果她有了愛人,那你該如何自處呢?能敞開心胸接受她的伴侶嗎?若真能,你又怎會對她念念不忘,來台的一個月,甚至天天去看她卻不願正面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