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你的祖先們也和我的某幾位祖先一樣,都以為『龍鳳玉』只是件家族傳說, 沒把它當真,鳳玉才一直未出現過,直到你母親……」於季生眸子略帶歉意望著她說: 「為了追查你母親的下落,所以必須查訪……」
安思朵打斷他的話,接著說:「查我家祖宗八代是吧?」見他頷首,她又說:「結 果不但沒查到任何蛛絲馬跡,反而弄得一頭霧水?」
她深吸了口氣,「我的另一項依據就是這個,我娘就像是憑空出現般,完全沒有任 何紀錄,她沒有戶籍資料,更沒有出生證明……」
她聳了個肩,「而我之所以查得到資料,全是靠姚媽媽幫的忙,所以有一點我很肯 定,就是我娘是在她臨益之際才出現在台灣的,這點我已經由姚媽媽口中證實過。」
「你母親會不會是從別的國家偷渡來台,以至於沒有任何官方資料?」
她搖搖頭說:「可能性不大,印象中,娘不曾提過她的家人,只說我爹在很遠的另 一方等著她,而娘也幾乎沒提到她的過去,就算是個孤兒也該有成長史可說呀!」
每當她問娘以前的事,娘總是帶著淡淡的愁緒轉移話題,沒有一回能突破娘的心防 探到以前的事,見娘傷心,她也不好再追問。思及此,她的情緒不由得陷入低潮,「就 連鳳玉的傳說,娘也不曾告訴過我。」
於季生輕拍她的肩,「你母親可能有她的苦衷吧!」他笑了笑,「沒想到你小小腦 袋瓜裡,藏了這麼多疑問,怎麼不早些說出來?就算合你、我之力沒能想出個結果,起 碼你心裡的重擔,有我分擔一些,你也能減輕一些壓力呀!」
「你忙嘛,我一直沒找到適當的機會。」安思朵無奈的笑了笑,「沒想到是在我們 逃難的途中告訴你這一切。」
雖沒討論出個結果來,她心裡確實輕鬆了許多,也從他提出的反證中,找到了新方 向。
「那是我的疏失嘍?」他笑著摟住她的肩。
「人家又沒怪你的意思!」覺得他的懷抱好溫暖,令她的身子不由得貼近他。
「季生,你們家有沒有隔代遺傳容貌?呃……我是指你家裡的長輩曾提過你長得像 某位祖先,像是你爺爺或爺爺的爺爺?」
他捏捏她的鼻,「怎麼又有新疑點了嗎?」
「我是想……會不會是你長得像某位我娘曾見過的于氏祖先,所以娘才會在初見你 的剎那愣住。」
於季生攏起眉頭,「思朵,你該不會異想天開,以為你母親不是這個時代的人吧? 」
安思朵輕輕點了個頭,「嗯,娘的一些行為模式,確實不像這個時代的人,她很保 守,就連我對她的稱謂,她都要我喊她一聲『娘』,而且她曾說惟有我喊她娘,她才感 覺得到她與爹的世界又近了些。」她仰頭望向他,「這種稱謂不是在古代才有的嗎?」
他趁勢啄了啄她的紅唇,「說不定……是你母親極喜愛古典文學,導致她有崇『古 』傾向呀!」
「是嗎?」安思朵羞怯的垂下頭,雙眸不敢看向他,心想,若讓她保守的娘知道他 如此對她,鐵定逼他娶她。
想起母親自幼教導她男女有別的保守觀念,她不由得更加肯定自己的推測。
「思朵,先不想這些,等我們回於人島,我再請幾位懂得這方面的人幫我們研究。 」他摟著她的肩走向已經整理過的空地。
「早點歇著,明天還有一段很長的路要趕。」他拿著她的外套幫她蓋上。
「季生,你呢?」她發現他似乎還沒打算休息。
「我再加幾塊木頭,沒火烤著,我們都會著涼的,先睡吧!我一會兒就過來。」他 朝她笑了笑,轉身走向火堆。
望著滿天星斗,安思朵不禁讚歎道:「當真是以地為床、以天為被。」她滿足的闔 上雙眸,疲憊的她沒一會兒就墜入夢鄉。
於季生拿了幾根枯枝丟進火堆,確定火可以燃一陣子,才又折返佳人身畔。
他在她身旁坐下,望著她的睡容,不由得輕歎了口氣。
原來她拚命的挖掘古書內容,為的就是想找出她母親與鳳玉的關聯,或者該說是她 母親可能出現的時代。
可能嗎?她母親可能是時空的偷渡客嗎?或者只是一般的偷渡者呢?若是後者,她 母親又是從何而來?目前又身在何處呢?
唉!都怪他太經忽她了,沒留意她的煩惱,才讓她孤軍奮鬥的尋了一個多月的線索 ,回去一定要優先處理這件事,他實在不忍見思朵再為此事操心了。
於季生輕輕撫了撫她的臉頰,「說不定是你母親預知你是我等待的人,才將你托給 我照顧。」
這一夜,他靜靜望著她、守護著她,直到天方肚白時,他才打了個盹,稍作休憩。
第八章
又越過了一個山頭,路好像永遠走不完似的,看不到任何盡頭,目光所及,儘是逐漸 泛黃的山林。
若換平常,她必會醉心於此,優遊於這漸染秋意的美景中,可惜近乎逃亡的心情, 讓自己無心欣賞。
唉!又快近黃昏時分,今天八成又得露宿郊外了。安思朵登高遠眺著前方,仍沒瞧 見有任何人煙的跡象,她不由得擔憂的望向正在講電話的於季生,發現他眼眶下的陰影 似乎又加深了。
今早見那堆火未媳,火勢依然不滅,她就猜想季生他大概一夜未闔眼,果然他充滿 紅絲的眸子,證實了她的臆測。
若今晚又……那他豈又不能休息了嗎?不行!今晚該換她站崗,讓他歇息。安思朵 暗下決定的走向他。
「嗯,好,我知道了,你繼續留意他們的行動,一有狀況立即通知我……嗯,好, 再聯絡。」於季生收起大哥大,見她朝他走來,臉部僵硬的線條不由得柔和許多。
「季生,有新的狀況嗎?」她輕蹙香眉走近他。
「那名病患已經安然返國,對於那場火災的發生似乎也很訝異,而且是在他們返國 後,才由我們這邊得知,目前兩方人馬已攜手合作,共同調查這場蓄意縱火案。」
他咧嘴一笑,安慰她說:「你不用擔心,我還得到另依項好消息,今晚若無意外, 我們應該可以睡在有屋頂的地方。」
「真的?」聞言,她雙眸為之一亮,「是不是我們快抵達城鎮了?」
他搖頭笑若說:「不是,是前面不遠處應該有住家,從他們調查的資料中顯示,這 附近有幾棟建築物,至於有沒有人居住,就等我們去看看嘍。」
「所以也有可能只是森林小木屋,純度假用的?唉!無魚蝦也好,有個遮風避雨的 地方總強過露宿荒郊野外。」她無奈的笑了笑,心想,雖然可能得當個非法闖入者,但 為了能安心睡一覺,也只好對屋主說聲抱歉嘍!
於季生握住她的手說:「往好的方面想,說不定我們今晚會有香噴噴的大魚大肉可 以吃呀!」
是嗎?安思朵不確定的望了他一眼。
「走吧!趁天黑前趕一趕,靠我們最近的房子,離這兒還有段不短的路。」
又開始了,他們又得開始踩著永無止境的山間獸徑。她無奈的想。
夜色逐漸降臨,活動於夜晚的動物正陸續甦醒。
「咕──咕——」
「季生,那是什麼聲音?」她骨碌碌的眼眸直往四周瞟。
「應該是貓頭鷹吧!」
「可是……貓頭鷹不是該晝伏夜出嗎?」
「可能是它肚子餓,想早點兒出來找食物吃。」他捏了捏投她的手,「你呢?肚子 餓了嗎?我這裡還有一顆果子,要不要先拿去吃?」
「晚點兒再吃,若沒找到房子,那顆果子就成了我們僅有的食物了。」看看天色, 似乎不超過半小時天就要黑了,她不瞭解,季生為何還能一派輕鬆的趕路。她暗忖。
「你放心,應該就快到了。」於季生神情自若,朝遠方看了看。
「你怎麼如此為定?」安思朵順著他的視線,也朝那個方向裡去,卻瞧不出個所以 然來。
「你瞧!那邊有高壓電線,再過去點兒那裡有一點亮光,應該就在那兒有住家。」 他的手指向遠方的一處亮光。
「咦,好像真的有亮光耶!」她眸畔漸露喜色,唇角慢慢往上揚,終於綻出一抹欣 喜的笑容,「那我們快走吧!」一想到可以洗個熱呼呼的熱水澡,她就巴不得快點趕過 去。
兩天下來,她身上除了煙熏味外,還有陣陣臭汗味,更不用說身體沾的污垢,鐵定 像掉到炭渣上半熟的北平烤鴨般,半黑不黑的髒透了。
終於亮光離他們愈來愈近。首度,安思朵因見到燈火而喜出望外,她從來沒像此刻 覺得眼前的光線是這麼的溫暖,雖然只是一盞閃著冰冷白光的日光燈。
「看來應該有人住。」於季生走上台階,握拳敲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