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話已經說完了,門在那邊,恕我不送!"
他的微笑漸漸擴大,不理會我眼睛發射的冷光,逕自脫下鞋子,在我驚愕的低呼中爬上床。
單人床在他的重壓下微微不陷,我的心被吱嘎聲搞得煩亂。找開始動手去推他的身體。
"下去!床會被你壓垮。"
他不動如山的任我推打,直到如今,我才對男女間懸殊的力氣有深刻的痛恨。
我使出吃奶的力量猛推,他卻如同被蚊子咬一口似的悠哉。我連手帶腳的端,他嘻笑的臉孔似在嘲笑我微不足道的小力氣。
現下,我半攤在床上,寧願自己跳下床也不想費力移動他半寸。
"你根本不該試。"他說出我的心聲。
我硬是不肯承認自己的失敗,立刻回嘴:"現在使用床鋪的是我,你才是那個不請自來的闖入者,你再不下去,我會尖叫引來所有的客人,到時你後悔就來不及了。"
他伸出食指,存心氣死我的左右擺動他的手指。
"桃,這招對我沒有用,你想叫,我歡迎還來不及。
我打結的腦袋有片刻的不靈光,往常伶俐的舌頭在這一刻背叛我。
我足足呆了一分鐘,說出來的話安吾得不像樣:
"你……你……你無賴!"
"說得好,你今天總算看清我的真面目。"他愉悅地笑開臉。
第一眼的印象果然正確,他的確是怪人,而且是無人能敵的痞子之流。
與他一般見識,不免顯得我與其同流合污。找倒頭便睡,側過身子面對牆壁,我就不信他不走。
唉,我恐怕是低估他耍賴的毅力。
我躺下不到一秒,他一會兒摸摸我的頭髮,一會兒碰碰我的臉頰,逼得我差點跳起來送他一頓粗飽。
我極其忍耐地打掉他伸過來的手,他再接再厲的把手放在我構不到的地方,輕輕摸著我的半長不短的頭髮。
"我記得你比較喜歡短髮,怎麼又留長了?"他說。
處於下風的我立刻喜孜孜的笑開,趴在床上,誇張的捶打枕頭哈哈大笑。
"好吧,我說錯什麼?"他攤手問道。
我抹掉眼角溢出的眼淚,笑容放肆的擴大。
"剪短髮是為了氣你,難道你沒發現?"
他愣了愣,會意後抿直了唇。
看到他這副模樣,我更加得意萬分。
"誰叫你當時誇我的長髮好看,若不是你的一句話,我還捨不得剪掉那頭長髮,那是我身上唯一可以看的地方。"
"你是在告訴我,因為我喜歡你的長髮,你才痛下決心剪掉它?"
他的表情看不出他的想法,但我還是聞到一絲火藥味。我決定當個聰明人,不再撩撥他的怒氣。
所以,我特意收斂笑容,十足認真的說:
"如果不是第一次見面的印象太壞,我不會如此情緒化。"
他懷疑的挑眉。
"我不記得給過你壞印象。"
我假意歎口氣。
"你當著我的面,直言我的長相與美麗的堇和可愛的玫不像,使我幼小的心靈受到巨創,害我差點淚灑當場。"
話完,我低頭揩去不存在的淚水。
齊開雲呆子般的愣在那裡,我微抬下顎,眼角瞄著他的反應。
他忽然激動的摟住我,將我的身體直往他懷裡帶。
這下,傻眼的人換成我。
"呢……那個……事情已經過去了,我也不再介意自己的長相……你,這個,嗯……節哀順便。"
我用力拍打自己的額頭。老天!我在說什麼啊!
"你也抱夠本了,麻煩你放開我吧。"我微微掙扎,不自在地用手抵住他的胸膛。
這次,他挺合作的鬆開手,抓住我的肩膀與我對看。
"我沒有那個意思,我也沒想用那些話來傷害你。"
我拉開他的手,與他並肩坐在床上。
"我討厭你就是因為你當初的一席話,早知道你是無心,我也不會一心一意與你作對。"
他側頭看了我片刻,自言自語的唱歎:"如此說來,倒是我自己搞砸的。"
他又咕噥一陣。
我與他鬧了片刻,幾斤重的腦袋齊唱催眠曲,沉重的眼皮不由自主地落下,我的頭一偏,倒向齊開雲的肩膀。
我立時醒了過來,坐直身體。過了半晌,腦袋自動自發地舊地重遊,等我意識過來,我的頭已靠在他肩膀上。
"想睡就睡,何必忍?"朦朧間,我聽到齊開雲的聲音,感覺自己的身子被抱到溫暖的被子裡,我用最後一絲氣力喃道:
"你不下去,我沒辦法翻身,起來會不舒服。"
"喂,桃?"
"桃不在,我是凌刀,哪位找?"凌刀一手搶過話筒,一手忙著躲開我的攻擊。"哦,你是堇姐,聽說你孵出個白胖的小傢伙,長得挺俊的,哪天找個機會讓我會會小帥哥……"
我使力搔她的腰肢,她咯咯地閃躲我的手,我的手鍥而不捨地轉向她的胳肢窩,她笑到肚子發疼,終於讓出電話筒。我順勢接過電話。"什麼事?"
"我和你姐夫有要緊事南下一趟,臨時找不到保姆,你能來照顧寶貝嗎?只要一晚就好。"
我聽她語氣急促,不忙著問她理由,爽快的答應。
我放下電話,隨手將一套換洗衣物塞進旅行袋,轉到凌刀的房裡知會她一聲,直赴堇的公寓。
計程車以最快速度停在美輪美英的大廈門前,我付了車錢,向樓下的管理員打聲招呼,急急的登上電梯。
一出電梯門,堇由門口衝出來,手裡抱著寶寶,我被她臉上的神情嚇了一跳,急忙接過寶寶。
"你姐夫家裡出了事,地痞流氓拿槍攻擊他爸爸,現在正在醫院急救。孩子托你照顧,找去他的公司和他會合!"
堇一口氣說完,閃進電梯前補道:"我怕你一個人應付不來,一會開雲會過來幫你。"
我正要抗議,電梯門早已合上。
我無奈,苦笑的對著手上的傻小子說:"姨才不需要那傢伙幫忙呢。"
不管我要不要,齊開雲還是來了。
我面無表情的開門讓他進來,他看了我懷裡的寶貝一眼,揚著可惡的笑容轉向我的臉。
那笑容似在取笑我無來由的不友善,我別開頭,來個眼不見為淨。
說實話,我的臉皮沒他厚,無法當作什麼事都不曾發生。他雖向我道過歉,我心中的疙瘩卻非一天兩大得以消除。
他從公事包中拿出一個波浪鼓,逗弄著胖小子。
我立在他面前,讓他與咯咯笑的寶貝玩個盡興。
二十分鐘過去,他依然興致勃勃的玩著,我隱忍著僵直的手臂與兩腿看看壁上的時鐘。五分鐘一眨眼即過,既酸且疲的雙腿直發出抗議聲。
我粗魯地拉開他的手,筆直的走向沙發。他大步跟在我身後,我抱著寶寶坐進沙發,他也不客氣的跟著坐在我身旁。
"你玩夠了沒?"看著他的手直伸過來捏弄寶寶的臉頰,我恨不得咬掉他的手指。
寶寶的笑聲嘎然而止,起而代之的是驚天動地的嚎哭聲。
"你嚇到他了。"齊開雲好心的說。
我賜他一記白眼,左右搖晃懷中的寶貝。
"乖,別哭,姨不是在凶你。"
我搖得愈勤,寶寶的哭聲也愈大。齊開雲無事人般旁觀我的手忙腳亂。
我努力了老半天,傻小子硬是不給面子,震天價響的哭聲一發不可收拾,搞得我只想挖個地洞,傚法鴕鳥埋了腦袋瓜,當個掩耳盜鈴的傻瓜。
胖小子哭得用力,紅通通的臉頰盛滿淚水。我束手無策,直擔心他哭得太過,會傷了喉嚨。
不得已,我拿過齊開雲手上的波浪鼓逗他開心,胖小子一點也不感激我的苦心,仍是拉直嗓門哭叫。
我苦喪著臉哀求:"寶貝,別哭,你再哭下去,姨也要跟著掉眼淚。"
齊開雲摀住嘴,仍遮不住滿臉的笑意。
我氣呼呼的直視他,開始考慮將燙火山芋推給他的可能性。
他輕咳幾聲,說道:"或許他肚子餓了。"
"謝謝你的提醒。"我的話諷刺多過誠懇,將寶寶安置到他懷中,火速衝進廚房泡牛奶。試了試牛奶的溫度,接過寶寶,奶嘴一靠近,寶寶的哭聲漸漸收住,他一把咬住奶嘴,緩緩的吸吮,過一會,胖小子滿足地合上眼睛,安靜地享用他的晚餐。見小傢伙不再哭,我如釋重負的靠進沙發。齊開雲放片CD進音響,我才要阻止他,音箱中傳來悠揚的笛音,混雜了鋼琴的輕音樂,顯然有安撫小傢伙的功效,胖小子又喝了幾口牛奶,含著奶嘴,睡著了。
我輕輕地將奶瓶拿開,抱著他來到搖籃,可能是我的動作驚醒他,傻小子慢慢睜開眼,眼睛和鼻子難過的皺在一起。
我一慌,讓他靠著我的胸,小力小大的拍撫他的背部。
"別……"齊開雲大聲地喊。
小寶貝咳了幾聲,一股奶臭味襲上鼻子,我皺眉抱開小傢伙,看了肩膀一眼。
頭髮和肩上的衣服多了一攤奶水和穢物。
找圓睜大眼,不曉得該將白眼送給吃吃笑的胖小子,還是沒事先通知我的齊開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