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先生(我的上司)第N次藉故傳喚我進人他的辦公室。還未踏進他的地盤,我已經可以猜出他要我做什麼。
並非我有特異功能,得以看出他大腦裡所蟄伏的鬼念頭。
而是他每次叫我,不外乎派給我一些無關痛癢的瑣事,主要是想遊說我陪他參加今晚的應酬。
光是他不時投射過來的眼光就令我渾身起雞皮疙瘩,何況要陪他出席"危機四伏"的應酬?誰曉得他會帶我到哪家酒廊,或哪家舞廳消磨時光?
我在心底默數,這是他第三十二次瞄向我遮掩得滴水不漏的大腿內側,要是他膽敢再看第三十三次,我立刻回家!
"葉小姐,廠商對你的設計圖有些不滿。"郝先生(名不副實的姓氏)瞇著眼睛笑道。
我不禁懷疑,他習慣瞇著眼笑,是為了掩飾他淫邪的眼神,還是想借此看清女人大腿上的毛細孔?
"哦?他們不滿意哪部分?"我皮笑肉不笑的,忍住重擊桌子的衝動。
案主都親口告訴我相當喜歡找的設汁,所謂的"不滿意"由何而生?
"嗯,都是一些小地方,不當面講清楚,我還真的記不住。不如你今天同我和林先生問個仔細……"
總之,他就是想要我出席那場應酬,我偏不如他意。
"不如這樣好了,"我模仿他的口氣,龜爬似地開口:"我待會打個電話過去,親自前去和他們商量。"話完,我動作奇快的起身,一直到抓住門把,才回頭道:
"主任,我想請假回家。"
"為什麼?』郝先生一臉烏青,八成是我三番兩次的拒絕惹惱了他。
"找想回家換長褲,免得有人一大到晚盯著我的腿看,那會讓我不顧形象的破口大罵。"
他難堪的刷白臉,找鬆了口氣,慶幸他終於聽得懂我在罵誰。
我也不管他准不准假,開了門,轉身就走。
十月,堇生了個白白胖胖的小子。幾天後,姐夫從日本回來,高興得差點樂歪嘴。
我則在當天搬出堇的公寓,將自己的行李從家裡陸續運出來。
忙了幾天,總算把三房一廳的公寓安置妥當。半新的公寓,襯著白色的牆面。我同房東商量,自己掏腰包大肆整修一番,臥房採用暖色系,床鋪的上方佈置一種反光的布料,藍中帶銀,關上燈就能模擬出滿天星斗的景況。
我為房裡增添不少小擺飾,靠窗的花瓶上插滿含苞待放的郁色香。
裝潢完畢,我興奮的通知凌刀來參觀我重新佈置好的房間。她不曉得跑去哪,手機呈現關機狀態,家裡的電話也沒人接聽。
公司同事過來玩鬧了一會,半夜才漸漸散去。
經過一整天的忙碌,我上床之後立刻進人夢鄉。
半夜,我迷迷糊糊地醒過來,門鈴的響聲催魂似地一陣又一陣,昏沉的腦袋因頻繁的鈴聲更顯沉重,我拉過床頭櫃的鬧鐘—一四點?
披上睡袍,揉著惺。盼睡眼,我開了門。
鐵門外,凌刀滿身是血,找詫異地圓睜大眼,手忙腳亂的弄開鐵門讓她進來。
她不疾不徐的踱進來,我緊張地拖她進客廳,燈一亮,她身上的斑駁血跡差點嚇昏我。
"借我躲幾天。"她苦笑道。
"讓你住一輩子也不成問題。這些傷是怎麼來的?"我急急除下她的上衣,才發現她身上完好無缺,連絲細小的疤痕也找不著。
她曖昧地露出詭笑。
"桃,看你猴急的,怎麼,總算認清自己愛我了?"
我擂她一記,不苟同的啐道:
"我以為你快死了,脫下你的衣服是想幫你換壽衣。"
"哎,也差不多了。要是我真去會了閻羅王,桃,你可要想我。"
我不理會她的瘋言瘋語。
"這些血是誰的?"
"某人身上的。"她不正經的撇嘴。
"凌刀?"我嚴厲的瞥她一眼,警告她實話實說。
"別逼我說,我現在的心清爛得很。當我是朋友就別再問。"她有氣沒力的攤在沙發上。
我從未見她如此沮喪過。凌刀是個豪爽的女孩,有話就說,不爽便揍,誰惹上她,凌刀會整得那人呼爹喊娘,爬進自己的墳墓。她沒為任何事煩惱過,現今卻一臉苦惱的坐在那,猶如一隻被困的野獸。
我不再問,將她推進浴室,找出合她穿的衣服,送進浴室。
她愣愣地坐在浴缸邊緣發呆,我一進來,她不好意思地笑笑,接過我手上的衣服,將我推出浴室外
第六章
十一月初,姐夫和堇為家裡的胖小子辦了場小型的彌月餐會。
我雖不想碰到齊開雲,但堇三天兩頭的提醒,教我只得硬著頭皮出席。
爸媽因歐洲之旅缺席,玫和找穿梭在宴會之間,忙得不可開交的我們,終於在臨時工讀生的到來後得以喘息。
我站在角落,端著酸中帶甜的雞尾酒輕啜。生完孩子的堇,臉上時而露出難能可貴的母愛光輝,產前暴躁的脾性在產後完全消失,著實讓姐夫鬆了口氣。
找才慶幸沒在人頭鑽動的餐會看到齊開雲,赫然見他摟著一名女子出現在門口。
那女孩子,有些眼熟。而他搭在女子身上的手、不時低頭湊近女伴悄聲細語的舉動,不知怎地,教我打從心底不舒服。
我嗤笑一聲,他要左擁右抱是他家的事,與我何干?
一身嫩黃的玫輕輕移到我身旁,悄聲說道:
"與齊大哥一起來的女人,我好像在哪見過。"
我點頭附和:"我也有這種感覺。"
玫細看著那女子半晌,而後低呼出聲:"是她!桃,記得嗎?那年的海邊之旅,她就是民宿老闆娘的女兒。"
囑,原來是他的舊情人,難怪兩人貼得沒一絲空隙。
"我去打聲招呼。"玫忽地揚高手,我趕緊把她的手拉下來。她不解地望著我。
我臉上的笑一定難看極了,我期期艾艾的編了個謊:"你幫我跟堇說一聲,這裡的空氣不好,搞得我有些頭痛,我進客房休息、一會。"
玫憂心地摸摸我的額頭,我向她保證只是輕微的頭暈,她不放心的問了許多話,終於在我的催促下走開。
我避開人群,盡量揀沒人的角落走到客房。
公寓的設計巧妙,客廳的吵雜絲毫不影響房間裡的清靜,我將自己摔進柔軟的床鋪,像只蝦米般蜷曲在床上。
今晚我的心清算不壞,沒想到齊開雲的出現毀了一切。
此時此刻,我的腦際冒出許多莫名其妙的問題,疑惑一個堆一個,全都繞著齊開雲與朝吟身上打轉。
我根本不打算花時間想這些,它們卻有如細胞分裂,快速地侵佔我的腦子。
我頹喪的埋住自己的臉,不停咒罵齊開雲的該死。
他不該在有女友的情況下吻我,更不該少根筋的帶她出席這場宴會。
房門輕叩三聲,有人走進房間。
我惡劣的心情因來人的打擾而加劇,找索性偏過腦袋背向那人。"不管你是堇或玫,我死不了,讓我安靜睡一覺。"
來人沒有回話,找皺眉,又說:
"不管你是誰,再不還我個清靜空問,房間裡可能會多具死屍。"
還是沒有回應。
我哀歎,喪失所有耐心。
"管你是人是鬼,拜託你別來煩我!"
"你看起來好得很,玫說話太誇張。"
"齊開雲!"我叫了出來,深埋的臉孔下意識的抬高幾寸。
"是,那是我的名字,你不用喊得人盡皆知。"
知道來人是他,我更加不想轉頭,抓起枕頭,我蒙頭便睡。
"接下來,你是不是想請我滾出去?"他語帶嘲弄的說。
我悶哼。他如果會順應我意"滾"出去的話,就不會在我三申五令下還死賴著不走。
"那天的事是我不對,我向你道歉。"
假使能道歉了事,我也不會如此頭痛。
"說句『我接受你的歉意",如何?"
接不接受在我,何必要他多事的加上這句!我不理他,感覺他向前移動幾步,我趕緊閉上眼睛。
"桃?你睡著了嗎?"他問,床鋪的另一邊陷了下去。
我的頭髮傳來輕微的撫觸,他低低喃道:
"我知道你醒著,找再說一句話就走。那天的事是意外,我不是有意對你如此失禮,就像你會說錯話,我也會做錯事一樣。既然我能夠原諒你一時的氣話,你為何不能諒解我一時的失去理智?"
是,每個人都有說錯話、做錯事的時候。但我對他惡言相向,頂多造成他精神上的創傷,而他對我的逾矩之吻上p造成我身體上的傷害。
他以為這兩件事是相同的,在我的觀點,它們根本不能相提並論。
"桃,說句話好嗎?找不想成為對牛彈琴的傻瓜。"
他居然將我比喻成牛,孰可忍,孰不可忍!
我一骨碌爬起來,眼珠只差沒蹦出眼眶,我陰惻惻地問:"說清楚,誰是牛?"
他沒被我的怪模怪樣嚇到,得意的咧開嘴,伸出大掌捏捏我的臉頰。"當然是你!你現在的模樣活像被踩到尾巴的鬥牛。"
我一聲不吭地拍開他的手,靠坐在床頭怒視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