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凝似怒還嗔地回應對方。
「是否懷孕,其權在你,對不對?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我好冤枉!」
「我不要為了有孩子而結婚。」
「那麼好得很,我們倒過來,為結婚而有孩子。」
「這是個什麼玩意兒?」
「給你的意願找借口的玩意兒。」
「你好滑頭!」
「那麼是答應嫁我了。」
「把大問題過分簡單化令我不安。」
「你要如何複雜化?是不是要翻出我曾有過的一宗又一宗羅曼史,讓你逐一批審原宥,才肯下嫁?」
「你究竟曾經有過多少個女人?」
「我從沒有問你這些不重要、不必要的問題。」
「因為你知道我沒有女人。」孫凝俏皮地答。
「告訴我,我以前有過女人對你的感覺如何?」
孫凝想了想,答:
「不告訴你。」
「讓我來告訴你,你必是一則以喜,一則以懼。喜的是因為你擊敗了所有對手,擁有了我;懼的是我以後還有很多很多個女人。」
「神經病!」孫凝啐他一口。
「那麼為什麼女人總愛追問男人的前事?」
「香四少,你這句話是露了馬腳了。」
「久不久為你帶來生活上的酸性刺激,你不覺得是一份享受?若非為了這份享受,女人不會不住地追問男人從前有過的女人。」
孫凝笑了起來,不能說香早儒說得不對。
自己挑的人總是有一定智慧的。
忽然,她想起了游秉聰。
他原本也是個有智慧的人。
男人的事業可以使已有的智慧發揚光大,也可以令已有的慧根退縮乾枯。
何其不幸,游秉聰是後者。
有些人的智慧因為際遇影響胸襟,或變大或縮小,因而有不同的行為反應。
何其不幸,落難蒙塵,而仍能寬宏大量,去接納身邊最親近的人忽爾而至的輝煌成就,肯被他比將下去,實實在在是最困難的事。
不一定是妒忌心作祟,更大的悲哀與無奈,在乎對方承受不住自尊的困擾,以致生出了自卑來。
自卑一但形成,無藥可救。自卑的最通常反應就是自閉。
忽然的,孫凝想起了游秉聰,於是思路扯得遠了。
香早儒問:
「你想起什麼來了?」
「過往。」孫凝坦言。
「不值得再去想它,我們應該向前望。」
男人就有這個好處,他們不會乘機死纏爛打地追問女人的過往。
也許女人的過往提起來不會令男人有種酸性的感受,反而有種可免則免,無謂要自己在精神與感覺上有種猶似與人分享懷抱中人的怪感覺吧。
孫凝於是答:
「不住的往前看往前衝實在太累。」
「兩個人攜手衝刺叮把興致提高,疲累減半。」
那可是無可否認的事實。
香早儒於是很認真地說:
「要不要接一筆大生意?」
「什麼生意?」
「幫我管治好一間我要收購過來重組的機構。」
香早儒詳細地把收購對像信聯企業的情況說了一遍。
孫凝聽得相當入神。
對於商業,她無疑是深具慧根,領悟力相當高。
「有興趣吧?」香早儒講解完之後就問。
「為什麼挑我?不見得我是適當人選。」
「因為池中無魚,蝦仔大。」
孫凝氣得翻白眼,當然,她知道香早儒只不過開玩笑。
「我不騙你,信聯之所以失敗,最主要的關鍵在乎人事複雜,過多冗員,號令架床疊屋,無法有效率可言。這就是說信聯需要一個能大刀闊斧去幹的人。」
「這個人你們香氏之內沒有?』』
「有。」
「誰?」
「我。」香早儒指指鼻尖。
「那為什麼還要外求?」
「我不能動手去幹,只能動腦去想。有了我的堅定意志與決心,由你代切實篤行,是天下無敵的最佳配搭。」
「在你未發掘我之前,誰給你拍檔?」
「放心,不是我曾經有過的女人!」香早儒大笑。
「那是准?」孫凝認真的嘟起嘴來問。
「我的一個兄弟,香早源。」
「為什麼今回不挑他了?」
「跑掉了,此君實行不愛江山愛美人。」
「現世紀有這種童話故事?」
「你不信?鐵一般的事實。母親反對他去愛葉柔美。」
香早儒才說了這句話,一想,便又更正:
「準確點,是母親反對他娶葉柔美,那個女明星。」
「這二者有何分別?」
「愛可以是火花,是短暫的激情。娶是明正言順,準備跟對方共同擁有天下,給她法律上的分身家的保障。」
這真是世紀末婚姻與戀愛的最具體與新穎的闡釋。
「你認為汝兄的行為值得讚賞,或應該接受非議?」
「我要很技巧地回答這個問題.因為可能殃及吾身。」
「你並不笨!」
「如果我笨,你會愛我?」
「別顧左右而言他,快答覆我,如果易地而處,你會不會也只愛美人而捨江山?」
「我不會有同樣的遭遇。」
「為什麼?」
「因為我不會愛葉柔美。」
「你又來嘴滑。」
「我是認真的。你知道葉柔美是個怎樣的女人?」
「表面上如何是知道的。」
「表面證據成立已經足夠了,她不像個大家閨秀,香家不接納她是合情合理之事。且母親也沒有信心,那葉柔美愛的是香家的名望和權勢。」
「早儒,公平一點,無人有法子可以把富貴榮華跟你們幾兄弟拆開來,這並不等於愛你們的人就愛錢!」
「對不起。」香早儒慌忙道歉。
「我是在認真地想,如果有一天,你攜我回家去見汝母……」
「包保你受歡迎!尤其如果你能在信聯企業上助我一臂之力,母親會把你寵得什麼似,她一直希望有位能幹的媳婦助她—臂之力。」
「方佩瑜如果成功取代你二嫂,她會有機會成為香家寵媳?」
「孫小姐,你好好管我倆的情事,別為你那位老同學操心好不好?」
「她是我的好朋友。」
「我是你的好情人.總有親疏之別吧!」
「如果汝母不喜歡我,你會是香家的第二個逃兵嗎?」
香早儒拍著額,道:
「女人真麻煩,繞了一個圈子又回到原地上去,毫無進展。」
「這是個導致我為你鞠躬盡瘁的問題關鍵。」
「如果母親提不出我認為有道理的道理來,我不會離開你。」
孫凝點頭,說:
「這倒是個理智與感情並重,近乎真實的答案。」
「是百分之百的承諾,沒有半分花假。」
香早儒說罷,又情不自禁地吻住了孫凝。
良久,孫凝才把他推開,說:
「不是要商量正經事?」
「我以為你已答允出任信聯企業的行政總裁,待整理出一個頭緒來之後,你再考慮是否要結束孫凝顧問公司,還是繼續以顧問方式幫我們處理業務。」
「你真認為香早源不會走回來?」
「他說他不;會。」
「你跟他有來往?」
「為什麼不?
「他只不過不回到香家大宅去住,因為不能把葉柔美帶進去而已。」
「早儒,再跟汝兄講詳細一點,或者他改變主意。」孫凝嚴肅地說,「我這人做事有個法則,負責但霸道,不喜歡別人中途插手,在我未竟全功之際多多意見。我當然不願意功夫做到一半,香早源回來,認為他可以把信聯接管打理。」
「好,這是個合理要求,我也不要多生枝節。況且,」香
早儒詭秘地笑,「我帶你一起去看看那葉柔美好不好?」
就這樣說定了,這個週末的晚上,香早儒攜了孫凝到香早源的新居去作客。
他的新居其實是葉柔美的舊巢。
葉柔美一直住在窩打老道山的一幢公寓內,有近二千尺的地方,不是不寬敞的。
室內的陳設佈置不怎麼名貴,倒有點明星香閨的氣派。
若是拿個廣角鏡拍下照片,也是能上週刊的家居材料。
尤其那一床的洋娃娃與毛毛公仔,太明星了。
孫凝不明白明星為什麼總愛在床上抱著那些毛娃娃拍照。如此的千遍—律、毫無新意。
她終於看到葉柔美了,一個身才很好,面相卻帶點俗氣的女人。
對於香早儒和孫凝的出現,對方表現得比香早源還要「你們是第一對來看望我們的香家親人!」葉柔美這樣說,非常的喜形於色。
這倒令孫凝有好感,她不像虛情假意。
對於香家親人有一份重視,可見葉柔美把自己與香早源的關係看得很重。
然而,香早儒有不同的想法,他毫不排除葉柔美對香家人的討好,是想設法走入香家。
這是貴介名公子之所以吸引一些女明星的地方。是要嫁進了豪門,方能成為貴婦的。
當葉柔美招呼著他們坐下吃飯,又忙著到廚房去張羅時,孫凝輕聲跟早儒說:
「女明星都會燒菜。」
燒菜在世紀末已由女人的當然責任變成一份特異功能,是在吸引,很奇怪!香早儒笑說:「誰不燒菜?連你都會!是旁身的伎倆,令今日之男人感動的方法。」
氣得孫凝什麼似,壓低聲浪說:
「你休想以後來我家吃飯。」
當晚吃飯的氣氛倒是愉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