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他說得對。你現在不是已經上了心了?這就見他的目的。」
「是的,我很傻。原本是葉以好好地了結的一回事,如今卻給我添上了麻煩的一筆。
「你捨不得,是嗎?」
「是的。」
高掌四訝異,為什麼在同性好友跟前,她就有膽幹這樣剖白自己的感情,透露自己的思想?
她甚而坦率地求教,悅:
「秀娟,我該怎麼辦?」
「我不知道你該怎麼辦,但我知道你會怎麼辦。」
「有分別嗎?」
「當然有,你會做的事個等於你應該做的事,對不對,」
「那麼我會怎麼做?」
「你總會有一日跑去告訴他,你捨不得他!」
高掌西微吃一驚,第一個反應是立即否定,說:
「不,不,我不會。」
顧秀娟沒有回話,過了半晌,才說:
「希望你不會。
「秀娟;你對我沒有信心!」
「我對人性沒有信心,人性縱使不是醜惡,也是軟弱的、」
「我們會經得起考驗、」
「『對,我們會有這種能力,但要將它發揮出來,必須在重創之後。一直過著太平安樂日子的人,尤其詆擋不往誘惑急會業做錯了之後,才會下決心重新收拾舊山河去。」
高掌西愕然.她廳怪顧秀娟為什麼會有這番理論,如此地接近現實,莫非是經驗之談』
故而,她有把握這樣勸戒自己。
她也為此而逮然消瘦。
高掌酉忽爾衝動得搶前去握住顧月娟的手,不期然地帶著淒惶的聲音叫喊:
「秀娟。
顧秀娟接觸了高掌西的眼神,她收受到訊息,跟著她微低下頭去,人讓老同學看到她快要忍不住落淚。
過了一陣子,顧秀娟把情緒控制得好一點了,才抬起人來,說:
「我現在已是血水中央,兩邊都靠不了岸,很是苦惱。』
高掌西時一門氣,道:
「無端撩動你的心事,對不起。
「沒有什麼。我早已想著要把你約出來談談,好抒發胸臆翳悶。」
「沒想到我們是同病相憐。』
「『這怕是現代大都會內的一種普遍現象,人生總不會戀愛一次,也沒法子對牢一個人一輩子而不生波折。」
「他是什麼人」高掌西禁捺不住好奇,這樣問了,可是一出口就有著後悔:「對不起,我不該問。」
「沒關係,或者在不久將來,就會街知巷聞。倒不如由我親口告訴你,也算一番尊重。」
高掌西靜聽著,她幾乎不相信自己聽到的人名。
「袁日昇。」
「是他?就是在餐舞會主跟著他那位肉感得離了譜的太座出席的那位袁日昇?」
高掌西差一點點就要伸手掩住了嘴。
隨即她不住點頭,對了,有妻如此,難怪他心生異志。
拿顧秀娟跟袁夫人相比,品味氣質相距何止干萬里。
高拿西說:
「我完全明白他的心態,不是不值得同情的。」
有一位肯日日夜夜在人前出醜失禮的妻子,是難以言宣的悲哀。
在有苦自知的情勢之下,遇到了紅顏知己,所會發生的事故,幾乎順理成章得像太陽必從東方出來似。
「掌西,每次參與那些慈善與公益活動時,我就為袁日昇難過,看著他守候在妻子身旁的那份無奈,叫我有一次終於感動到忍不住跟他說一句話。」
「什麼話?」
「我說:
「『袁先生,我真敬佩你,怕你是個至情至聖的人物。』
「就這樣他就沒有放過我,直至有一次,他捉住我的雙手說:
「每一次在那些場合裡見著你和我妻,我就加倍地痛苦,為什麼同一件事的處理,同一個場合的出現,可以有人令我汗顏,有人讓我驕傲。秀娟,如果我說我真心地愛上你,也是值得原諒的,是不是?」
「於是你原諒了他?」
「對。我同情他,尊重他,甚而喜歡他。我們約好了只做個交心的知己,可是,那麼的失敗,就在你來參加慈善時裝餐舞會的那個時候,我們正處於苦苦掙扎的邊緣。」
「你終於沒有臨崖勒馬?」
「沒有。你不知道把累積下來的激情豁出去,然後縱身往萬丈深潭跳下去的那個過程是一場很大的暢快,人往往就是為那片刻的爽痛,而貽誤終生。」
「左良佑知道這件事沒有?」
「聰明的丈夫跟聰明的妻子一樣,在沒有決定如何應付整件事的時候,最妥當的辦法就是知之為不知。」
「左良佑知道了會怎麼辦?你剛才說會有一日街知巷聞,會這麼嚴重嗎?」
「有什麼秘密是能瞞得過人的?豪門艷史什麼時候都比政治時事吸引,一向是城內最熱門、最關心的話題,人們發掘傳揚得不遺餘力。」
高掌西點點頭,說:
「然後傳揚過一陣子就煙消雲散,不復提起了,總有這麼一個過程。」
顧秀娟忽然笑起來,道:
「這個過程好比一些偉大的廉政調整,對人家起疑了,糾纏著偵察查詢審問,一段日子之後,宣佈無罪。但有可能已經弄得當事人神經衰弱,名譽掃地,妻離子散,以至於家散人亡。問題是,在人們津津樂道大是大非過渡到人們不屑一顧的那段日子,能否熬得過去。」
高掌西不期然地打了個寒噤,她問:
「秀娟,左良佑會不會對付你?」
「會,想到了辦法之後一定會。」
「他在外頭有沒有類同的婚外戀情?」
「這沒有關係的,相信我,掌西,男人不會肯在要求妻子忠貞之上談交換條件的。」
高掌西緊握著顧秀娟的手,已開始冒汗:
「秀娟,你害怕嗎?」
「害怕,當然害怕。最令我擔心的是,到眾人都來對付我的一天時,身邊連一個願意支持自己的人都沒有。」顧秀娟說,「掌西,我不是後悔,再讓我經歷一次這樣的人生過程,我還是會循舊路再走一次,再錯一次。我只想把我的感受坦率地告訴你,希望能對你有一點點幫助。」
高掌西抱住老同學的手,一疊連聲地說:
「多謝你,多謝你。」
巨大的影樹蔭庇著兩個在一般人眼中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豪門貴婦,其實都有著一顆倉皇無助的心。
第十五章
穆亦藍的確準備往國內小住,然後就回美國去。
他的真正理由當然不會向莊鈺華解釋。
莊鈺華最關注的也不是穆亦藍人在哪兒,他最大的雄心在乎把這一手經營的中華成藥製造廠,注入莊氏的大集團內,為莊氏帶來一筆可觀的進帳,以能在莊經世的王國內占重要的一席位,使他在莊園的地位更加鞏固。
他心目中的一整套計劃,已經得到莊鈺萍夫婦的默契,會聯手跟他合作,以達到他們姊弟倆穩操繼承莊氏大權的最終目的。
莊鈺萍曾經提點過莊鈺華,說:
「我們的父親有一個特性最容易應付,只要有本事提升他的資產值,他就高興,他就言聽計從。」
這的確是莊經世的典型性格。
事實上,莊經世原配所生的三個孩子,在人生價值觀。做人脾性和處世法則之上,莊鈺萍與莊鈺華姊弟是最跟其父相似的,怕只有已去世的莊或茹的品性是遺傳自其母,那位深居簡出,表面上絕不管事的莊經世夫人。
莊鈺華在遊說了穆亦藍加盟之後,終於買到了起碼一條穆亦藍研究得來的主治鼻咽癌的成藥藥方。這藥方早已由穆亦藍交給了一間在廣東順德鎮的製藥廠提煉,第一與第二次的提煉成效相當理想,有關報告原本是呈交給美國的卡迪藥廠,由他們總代理的,但卡迪藥廠的總裁柏力威爾遜一直對中國成藥有偏見,對穆亦藍的成就雖不至於抱存疑態度,但多少有份難以自控的妒忌情緒。黃皮膚棕眸子的中國人越來越在經濟上使美國人由失色而至屈服,這個過程對一些根本有種族歧見者是難受而蓄意抗拒的。
穆亦藍建議收購了順德的成藥製造廠,大量生產這只醫治鼻咽癌的成藥方案,與兩次提煉的成果報告,因此一直擱在柏力威爾遜的辦公檔案內,遲遲未拿出來詳細研究討論,更逞論提交董事局通過。
其中的微妙關係,穆亦藍不是不意會的。
故此,他遠道自美國回來,除了為尋找一些中國出產的動植物提煉成藥外,也是為確定這最後一次的成藥提煉結果之後,就趕快向卡迪藥廠提出最後通牒,或甚至另外找支持對象,把這份醫學成績貢獻於世。
這個打算無疑也是促成他加盟莊鈺華的主要原因之
對於莊鈺華來說,真是名副其實的冷手執個熱煎堆,非常的一帆風順,在極短時間內就有了成效。
他於是對穆亦藍說:
「你覺得有必要在順德居住以等待最後的驗證成績,當然是好的。至於說,當我們可以公開成藥成功面世之後,你要回美國去,則是後話了,總要看屆時公司的發展。」
「我對做生意不熱衷,也是門外漢。我的專長在於藥物研究工作,故此我回美國去,抑或留在國內,基本上沒有影響我可能對中華成藥製造廠的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