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鋒大喜過望,但不敢自忖,仍步步為營,「你要我做什麼才敢相信我的誠意?」
「再休養一個星期你就可以出院,遷入非人居後想和誰相處?」她謹慎措詞,問得小心。「你比較習慣面對惡女還是弱女?」
選擇惡女則抹煞她內心渴愛的靈魂;可若是指定弱女,又不免有歧視她生活方式的嫌疑,在這道簡單的單選題裡可是包藏玄機、暗潮洶湧;如果他沒有機智闖出另外一條路,就得陣亡其中前功盡棄了。
你呀你,難纏的俏娃!
昭鋒自信地緩言道:「我欣賞勇敢果斷的堅強,佩服臨危不亂的韌性,喜歡凡事樂觀的個性,愛的是笑起來就像春風滿面的溫馨。」
她的眼睛迷茫了,他欣賞的、佩服的、喜歡的、愛的不都是她嗎?他表明了不管她是惡女、弱女都鍾情她的決心吶!
是俠女、是安霞,他都不在乎,她就是她,不論有幾面,不論多捉摸不定,不論多叛逆、怪異,他就是要她!「好。」
她的一個「好」字破天荒地令昭鋒心跳加速,縱橫商場情場,未有敗績的輝煌成果已練就他泰山崩於前亦不懼不驚的定力,豈知她的一個心思意念竟牽動他如許,他真的落人她掌中了呀!
她笑開,病房突然揚起令人身心舒暢的春風,只是她斂於文靜後的慧黠俏皮隨著一笑洩逸。
「那,對令妺你有什麼打算?」
「打算?!」這回他是真的下水——撲通(不懂)了,什麼時候他們之間多出楚篆這個問題?
「你討厭她?」因為母親的關係?還是同「惡」相斥?
「她那麼可人,我怎會討厭她?」她招牌笑容摻了蜜,甜得令昭鋒毛骨悚然:
「我要知道的是你……對『妹妹』的定義。」
啊?妹妹不就是妹妹嗎?怎麼她拿獵人鋒利的觸角圍住他,捕捉他的情緒波動?
難道……「那傢伙私下找過你?」
「哪個傢伙?」她回以安霞不涉世事的天真,純潔的睫毛眨了眨,「你在說什麼?」
「我要宰了她——」他就知道,憑他對她的瞭解,她是絕不會在吃虧後如此輕易地鳴金息鼓,沒想到她居然窺見他新生的弱點,搶先在俠安身上下手。
有妹如此,白髮之源啊!
「說老實話,她的太平日已經結束了!」我發誓!楚篆你別想再拿我當你為非作歹的靠山!
「她的太平日……嗯!這句話代表了你對她的感情嗎?還是……」
「這句話只代表了我的嗜血本性!」他齜牙咧嘴地大作獸態,「下次她再找你,麻煩轉告她,『絕命追殺令』將會在日、台上映,直到兇手自首認罪為止!」
怪怪!真暴力,比起惡字輩的猶有過之,俠安暗吐舌,惹毛了他可能會引發自爆性毀滅裝置,還是別太刺激他好了,免得屍骨無存。
「既然你吼起來中氣十足,應該好得差不多,不需要我隨伺在側了。」
「這代表我過關了嗎?」
「這代表了我歡迎你成為非人居的一員。」
「那——」他滑頭地偷牽起她的手吻下飢渴,「你肯讓我睡你房間囉?」
他滿以為這是水到渠成的事,照他們對彼此與日俱增的張力、引力,這根本是無庸置疑的事。
俠安還是笑,「你搬進來就知道了嘛!」
喲!瞧那嬌態、那嗲語,分明是含羞帶怯的邀請!
屬於男人天性中的那頭狼興奮地在他腦際長揚狼嗥,額上標了個「色」字,露出了垂涎三尺的大牙獰笑著!
努力摒除翻攪的雜念,昭鋒鞭策自己回憶傳教士正經肅穆的道論,「神愛世人,耶穌替我們死了……」
「誰死啦!」
她大大的眼映入他視界,旖旎的幻想再度繽紛迷亂,如果他能進一步勾引她,或許不再等到出院——
「呀!」她讓他出其不意地攬進懷,這才驚覺他高得燙人的體溫,連呼出的氣都熱拂上她的鼻間……
怎麼他的呼吸會親近在鼻前?啊!他的臉好大!
「閉上眼睛。」調情是男人主導的領域,他扣住她的下巴、箝住她的腰,霸道地命令,「我要好好吻你!」
在叛逆的細胞抬頭前,他的唇就進駐了她的思想,接掌了她的靈魂,釋放她屬於女性的自然反應,她只來得及閉上眼睛,迎接他半侵略的掠奪。
吻,原來是這麼深入,這麼糾纏,這麼教人難以自拔——她已記不得曾有那個男人如此觸動她的熱情,如此接近她慾望的核心,如此如此不可言喻的神奇。
他的觸碰,他的愛撫,他的唇瓣鄱在須臾化為魔法,點醒她的羞澀,恍如她不曾體驗過什麼叫激情,不曾品嚐過真正的狂野。
「俠安……我的引蝶。」他輾轉舔舐她的唇、齒,與她的舌尖交接,吸吮她醉笑裡的春風,提煉春風裡的蜜意,再將迷魂液送入她咽喉中。
「有沒有人真正看見你的美麗?」他的引蝶,他甘心成為她吸引而來的雄蝶,不管得到她必須闖過多少考驗,無悔。
他的手需索地探進衣下,俠安輕輕嚶嚀,瞳孔轉為暗黑的沉醉,她捧著他顎頸,再次深吻,兩次啄親,眨眨泛出頑劣狡黠的睫扇,猛然跳開他的臂彎。
「俠安!」
錯愕、驚喘、應變不及的呆滯聚合在他上了癮的神識裡,暫無力釐清頓然驟止的序曲為何因。
她反手扣起讓他解掉的內扣,趁機壓下他燃起的烈火情挑,竭力企圖平息跑百米般的喘息;這男人,害她差點也失陷了!
「不是在這裡!」時間、地點都不恰當;她晃晃食指,不自覺舔了下紅腫略痛的唇,注意到他唇上也有她的齒印。
哇塞!他們的吻還真是放浪地「用力」啊!
「等你出院。」
又具句短短的挑逗,她似乎深諳曖昧的運用,配合神色的欲語還休,簡直挑戰男人的「狼性」!俠安可壞了,她說:「這一吻就當我祝你早些出院的禮。咱們『非人居』見!」
昭鋒大失所望,不敢相信她竟在前後不到半天的光景裡,使他體驗到希望與失望這兩造極致的情緒,他,真的不能自己了。
「你不留下來?」
「來日方長,我在這兒待了太久了。」超出她料想地久,酒吧都快被她拋棄了,「你出院時我會請人來接你。」
啊?就這樣?
「俠安,你不覺得你似乎缺乏一點……」
「誠意?」她猜測地接話。
昭鋒眼睛寫著:可不是嗎?
「我都乖乖回答你每個問題,你就不能透露一些想法與我分享嗎?」
「和你分享那個吻還不夠嗎?你還要我和你分享什麼?」貪心的大野狼!她的表情如是說。
「例如,咱們可以交換一下日記,互訴一些秘密啦!我很樂意當你的『閨中密友』。」
把你的心事都向我傾訴吧!想哭就到我懷裡哭,瞧我,多偉大無私的情操!
俠安瞧他的樣子彷彿他頂上忽然冒出光圈般,縱情哈哈大笑,她朝他揮手:
「拜託,我對你生命中的『秘密』不感興趣,推會想如道你的鶯鶯燕燕叫什麼名字?日記?情史還差不多吧!請你找有這閒功夫的小女生去交換。」
「喂,你未免也太侮辱人了吧!」
「想聽好話,找你可愛的妹妹,保證她會把你捧成萬能的天神。」她颯爽的回答俐落,還她何俠安的毒舌本色:「男人,你想要的東西在非人居,等你出院唷!」指尖拍拍掌心,她送了記飛吻方翩翩而去,空餘一抹清香幽思。
「期待下一回合是吧?」
昭鋒玩味著適才神魂顛倒的吻,倏忽腦海掠過母親的慈顏和軟語:為了易家讓你擔待了這麼多,媽會感激你的。
莫非,他們的緣分是最有先見的人「感激」的方式?
※ ※ ※
「唷!倦鳥歸巢了,鐵齒,快把你藏在鞋櫃裡的蛋糕捧出來慶祝一下!」
俠安才踏進家門就耳聞太妹在那大呼小叫,翻了個白眼,她真有種為誰辛苦為誰忙的感慨。
嬌憐憐地歎息,她的惋惜刻意得無辜,「本來是想和某位會來幫我提的朋友分享它的,既然沒人想喝老闆珍藏約二十年佳釀,那——」
「那」字還在喉嚨裡咧!太妹就已經衝到她面前立正站好,一臉諂媚地巴著她:
「安仔,辛苦你了,來,請坐,請坐!嘗塊餅乾。」
俠安噘起唇,「我渴了。」
「水馬上來,馬上來。喂!滑嘴,你聾啦!咱們安老大口渴了,你不會去倒杯水是不?」她一腳踹向趴在地上看電視的滑嘴,又吼,「鐵齒,限你三秒鐘讓出座位,否則小心天殘腳伺候!」
「又不是天子駕到,幹嘛弄得人仰馬翻的?」剛沖完涼的爛泥抓著頸上毛巾,邊走邊甩濕發。
「老兄,地板是誰弄髒就誰拖的啊!」
「這怎麼能怪我?天氣熱嘛!」
非人居不是叫假的,冬冷夏熱,「非」常「人」能「居」住,所幸他們一干人皆有超人的耐力毅力,鎮日勇敢地與艱苦的環境搏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