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當真這麼想回去?」他瞇起冷冽的眼眸問。
「我……嗯。」這是避免她繼續沉淪最好的辦法。
「好!我這就送你回去。」尉令堯忍著怒氣,大聲應允。
「尉公子……」他答應得太痛快,反倒叫孫蘭衣愣住了。
「你急著離開,不是嗎?既然如此,那我們就走吧!」尉令堯轉身邁開大步,一股腦往前走。
「可是山賊——」
「山賊算什麼?為了你,就算被山賊千刀萬剮,我也心甘情願,毫無怨尤!」
聽到他可能被山賊所殺,孫蘭衣當下刷白小臉,淚水迅速奪眶而出。
「不——」她撲上前抱住他寬厚的背脊與腰幹,失控地大喊:「不要去!我的要求太過分了,你千萬別去!我不要你去冒險,我……我不想失去你,求求你別去……」
她方寸大亂,可能連自己說了什麼都下知道,但尉令堯卻是聽得一清二楚。
「你說什麼?你再說一次?」一抹驕傲與得意自他眸中閃過,被他迅速藏起。
聽見他的追問,孫蘭衣這才發現,自己說了什麼驚世駭俗的話。
「我……沒有,我沒說什麼……我什麼也沒說!」
她慌張地搖頭,轉身欲逃離練武場,這回換尉令堯自後頭抱住她。
「蘭衣,別走!」
「不——別這樣,這不合禮教……」
孫蘭衣拚命搖頭哭泣,卻無力推開他溫暖寬大的懷抱。
「我下在乎!早在我們相遇的那一刻,就已經注定得違背禮教!我喜歡你,蘭衣。」
他溫柔醇厚的嗓音,宛如惑人心智的迷藥,她再也無力抗拒,只能哭倒在他懷中,任由他溫熱的唇偏頭尋到她的,溫柔而慎重地覆在她的檀口上。
「不……唔……」她明知自己已然婚配,就該遵守婦道,不可與他如此親密,她卻軟弱得無力抗拒他。
「別離開我,蘭衣!我們在這落地生根,生一大堆孩子,別回蘇州城了。你說可好?」
他一邊在她唇上印下綿密的吻,一面用溫柔的嗓音,引誘她墜入罪惡的深淵。
「不……放開我……」她終究還是拋不開禮教的束縛,她無法成為紅拂女那種為了愛,可以不在乎世人嘲笑的女人。
「請你放開我!」她用力推開他,轉身跑離練武場。
尉令堯眼神清冷地注視她逐漸縮小的身影,許久沒有動靜。
不知過了多久,翟衝出現在池身後,遲疑地低喚:「少爺?」
「孫蘭衣已經待不住了,加強別院的守衛,同時要屏虹小心看好她,別讓她跑了。」尉令堯頭也不回的冷然下令。
「是!」
尉令堯望著孫蘭衣消失的方向,暗暗起誓:
孫蘭衣,你想離開這兒,我偏不讓你如願!
我絕不會讓你離開我——絕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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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蟲銜啷,子夜寂寥,孫蘭衣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就是無法入眠。
想起今天白晝裡發生的事,她依然滿心自責,認為自己背叛了平雲飛。然而憶起尉令堯溫熱的唇吻住她的感覺,又忍不住羞紅了臉。
他說直口歡她呵……
其實,她也是喜歡他的!想起他提議在此隱居,只專心養育兩人的孩子,下問世事,她的唇畔便浮現一朵淒美的笑容。
如果可以選擇,她當然願意投入他懷中,永遠停留,但……她已與平家定親,可說是平雲飛的妻子,她無法不顧世人唾罵,只求與他廝守。
她——沒有那個勇氣呀!
「唉!」又躺了一會兒,她還是無法入睡,最後索性起身著衣,打算到外頭走走,或許走累了,就會有睡意了。
推門離開寢房,外頭一片寂靜,她朝緊鄰著客房的丫鬟房望了望,那裡靜悄悄的,一點動靜都沒有。
屏虹白晝裡忙了一整天,想必很累了,夜裡才會特別好睡吧!
她沒有吵醒屏虹,放輕腳步獨自走出跨院,朝前廳的方向走去。
府裡的人大概都睡下了,她沿路走來,一個人也沒遇到。
的確,夏風習習,正是好眠的時節,誰會如同她這般,因失眠而留連在外呢?
她慢慢走著,四處瞧著,不知不覺已走到前廳,而她也有些累了,於是腳尖一賻,又準備注回走。
就在回頭的瞬間,她下經意看到有間屋裡,仍透出熒熒燭光。
這麼晚了,是誰還沒睡?她好奇又納悶的走過去一看,發現透出燭光的地方,竟是她極少造訪的書齋。
書齋?難道尉公子也尚未就寢嗎?
她不自覺露出欣喜的笑容,走向書齋想和他說說話,但才剛舉起手想敲門,就聽到裡頭傳來說話的聲音,她這才知道還有別人在書齋裡。
她立即縮回手,不願打擾他們談話。
她有些失望,正打算轉身離開時,卻聽到書齋裡的人提起她的名字,不覺停下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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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爺,您打算拿孫小姐怎麼辦?」
翟沖站在書齋的黑檀木桌前,詢問正低頭審閱帳本的尉令堯。
「為何突然這麼問?」尉令堯頭也不抬地問。
「屬下只是覺得……孫小姐有點可憐。她是個心地慈善的小姐,待誰都好,卻無端被捲入這次的計畫中,屬下見了有點於心不忍……」
她被擄來已有十餘日,不但連自己被誰擄來都搞不清楚,還傻呼呼地將擄她的人當成救命恩人,壓根不知道自己被欺瞞得有多慘。
「你同情她?」尉令堯抬頭看他,眸中陡然射出的寒意,叫翟沖瑟縮了下。
「不要告訴我,你被她迷住了。」尉令堯冰冶地質問。
只要想到有男人傾慕她,就叫他打從心底不舒服。
「不是的!」翟沖急忙解釋。「屬下只是單純的同情孫小姐,絕不敢有癡心妄想的念頭!」
「是嗎?」尉令堯哼了聲,惡狠狠地瞪著他。「我先警告你,最好不要妄想打她的主意!她是平雲飛未過門的妻子,也是我的計畫中,最重要的一顆棋子,我絕不允許有任何人因為同情,而壞了我的計畫!」
他沒有說出口的是——她是屬於他的,除了他,沒有人有資格擁有她的一切,即便是一個小小的微笑!
「這點屬下清楚。只是……少爺打算再留孫小姐多久呢?她似乎急著離開,屬下怕瞞不了太久。」
「如果真瞞下住,就把事實全告訴她也無妨!讓她知道壓根沒有山賊的存在,那些都是我編造出來騙她的,是我派人把她從孫家擄出來,帶到別院控制行動,反正這裡是荒山野嶺,她僅憑一人之力無法離開,我也不怕她知道實情!」
站在書齋外的孫蘭衣聽到這一切,難忍震驚地倒抽一口冷氣。
雖然她立即用手掩住嘴,但書齋內耳力極好的兩人都已聽到了。
「少爺——」
「噓!」
尉令堯望了翟沖一眼,警告他別輕舉妄動。
「已將近子時,翟沖,你先去睡吧!我也該休息了。」他故意大聲道。
「是的,少爺。」翟沖配合尉令堯的眼色,也開始演戲。
孫蘭衣聽到他們的對話,知道他們要離開書齋了,趕緊轉身跑開,找個隱蔽之處躲起來。
尉令堯與翟沖吹熄了燈火,步出書齋時,外頭果然已經沒有人。
「早點睡吧,明日還有得忙。」尉令堯吩咐翟沖。
「是!少爺也請早點休息。」翟沖略行了個禮,便轉身離去。
尉令堯的利眸四下梭巡一周,在某株樹叢後稍做停留,然後噙著莫測高深的笑容,邁開大步悠然離去。
見他們走了,孫蘭衣才驚慌地自樹叢後走出來。
尉令堯是騙她的?
什麼山賊、官府、救命之恩……全是他編造出來欺瞞她的!
不——她下斷搖頭,淚已淌滿桃腮。
虧她還為了戀上他,背負著莫大的掙扎與罪惡,誰知他從頭到尾所說,居然全是騙她的假話!想必他說喜歡她,也是個大謊言吧?
她用手背憤然抹去眼淚,決心離開這裡。
既然知道被騙,那麼她斷然不可能再繼續待在這裡,任他軟禁!
打定主意,她立即撩起裙擺,準備趁夜離開這裡。
沒想到才一轉身,就迎面撞上一堵溫熱的胸膛。
「你——」她迅速抬起頭,一見來人,立即震驚地倒退好幾步。「尉——尉令堯?!」
「怎麼了?蘭衣,這麼晚不睡,想上哪去?」尉令堯一臉溫和地問。
孫蘭衣憤恨地瞪著他虛偽的溫柔面孔,決定當場揭穿他的假面具。
「你下必再裝了,你和翟護衛說的話,我都聽到了!」
「喔?你聽到了什麼?」尉令堯並下驚慌,仍用溫柔的語氣問。
「我知道先前你對我說的一切,都是在撒謊!沒有山賊、沒有官兵,而且把我擄來的人——正是你!你是個徹徹底底的大騙子!」
「看來——你確實聽到事情的真相了。」尉令堯勾唇冷笑,不再裝出和善的面孔。「也好!反正我早已受夠偽裝好人,你早點發現,也省得我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