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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頁     李樵

  我一直努力著想親近阿拓,可他卻將我愈推愈遠。

  永、遠、不、要、出、現、在、我、面、前?

  他是這麼恨我嗎?還是因為聯考的壓力,所以對誰都看不順眼?我實在不住。

  電腦在這時突然發出聲響,表示線上有人在呼叫我。

  我從床上一躍而起,坐到電腦前。

  「晚安!」

  是刺桐花。這次,是她先向我打招呼。

  原來她也把我設進她的好友名單,看來,她對我並不是全然地不在乎。

  「晚安!」我說。「好久不見了,你最近好嗎?」

  「說不上好或壞,反正就是老樣子。」

  「聽起來……你的生活似乎很無趣。」

  「比起你數饅頭的軍人生活,我們是半斤八兩;誰也不要取笑誰。」

  這是我們第二次聊天,但,我們卻彷彿認識好久似的消遣對方,不復第一次的防備,一切是如此地自然。

  「放心,再過半個月,我就跟你一樣,是個老百姓啦。」

  她好久不作聲。「嘿,你今晚是不是心情不好呀?」她突然這麼問我。

  咦?我忍不住看看房間四周,想她是不是躲在某個角落看我,還是哪裡裝了針孔攝影機。

  「你怎麼知這我心情不好?」我好奇地問。畢竟我的語氣並沒有洩漏任何沮喪。

  「之前跟你聊天,你講幾句話就會打一個笑臉,」她解釋。「今天跟你聊到現在,都還沒見到你的笑臉標誌,所以我猜你心情肯定不好。」

  沒想到她竟有如此細膩的觀察力。我沒看錯,她果然是個很特別的人。

  「你猜對了,我的心情很不好,剛剛和我弟弟有一點不愉快……」

  很自然地,我把我和阿拓從以前到現在之間的點點滴滴告訴她,一點也不過諱。

  「你一定覺得我們兄弟很奇怪吧?」發洩完了,我帶著有些無力、有些自力的語氣,這麼問她。

  「才不,我反而羨慕你們。」她說。

  「咦?怎麼說?」

  「我是獨生女,從來都是一個人,我一直都很想要一個哥哥,每次聽人家談他們家的兄弟姐妹,我都很羨慕,感覺很熱鬧、很溫馨的樣子。」

  我今天總算又多瞭解她一些了,她是個獨生女,難怪有時她的個性顯得驕縱了點,偶爾又透露了一點寂寞O

  「熱熱鬧鬧有時候反而不得安寧呢。我就聽過我一位女性朋友說過,她家共有五個姐妹,每天都會為了一點芝麻小事吵架,例如誰偷穿了誰的衣服,誰又偷用了誰的化妝品,有時候,她們還會搶對方的男朋友呢。」我打出不敢恭維的表情。「話雖如此,不過有時候她們姐妹之間的凝聚力又很強,像上次她們的大姐被她的先生吸打,她們姐妹氣死了,一起到對方家裡理論,結果,對方一點歉意都沒有,她們乾脆幫她大姐打包行李回娘家住,還找人向對方撂話,大大修理了對方一頓。

  「哼,我最看不起會打女人的男人了。」她也忍不住義憤填膺。「後來呢?」

  「她大姐後來離婚了,是她們姐妹幫她走出這個低潮,現在,大姐交了一個非常呵護她的男朋友,每天都很幸福。」

  「哇,真替她高興!」

  跟她交談了這麼久,這還是我第一次看她打出笑瞼,而且還是咪咪眼,這代表她是真心為這個hsbrbryending  發自內心的開心。

  我想她一定很寂寞。從她的字裡行間,我看得出她是真的很渴望兄弟妹妹之間那種時而打鬧、時而互相扶持的情感。心裡突然一股衝動,我想讓她的渴望成真,我想讓她享受被寵疼的感覺。於是,我說:

  「我家有兩個兄弟,兩個人的脾氣南轅北轍;我母親雖然身為家中唯一的女性成員,可她的個性跟男人一樣好強,家!一點女人味都沒有。每次看到朋友的妹妹,我總會忍不住想,如果我有一個妹妹,她會每天都用她那軟軟的嗓音叫我一聲『葛格』,會跟我撒嬌,那該有多好。我想,如果我真的有一個妹妹,我會保護她,不讓臭男生欺負她,若有男生想追她,得跟我過招三百六十回,我才肯定他。」我說得好像真有這麼一回事。「你想要一個哥哥,我想要一個妹妹,而且我們倆也談得來,不如你就當我的妹妹吧。」

  「你對幾個女孩說了這樣的話?」

  我感覺方才和樂融融的氣氛消失了,她又豎起了她身上的刺,隨時扎我一口。

  「我的動機很單純,絕對沒有其它不良企圖。」我很誠摯地說,只差沒對著螢幕舉手發誓。「還有,我從未向他人提出這個請求。」言外之意,是告訴她,她對我而言是特別的。

  「你真的會像待親妹妹那樣愛護我?」她問。

  「絕無虛言。」她得不到手足之情,而我可以給她阿拓所推開的關懷。

  她陷入長長的沉默,似乎在考慮我的提議。

  「好唄,你就讓人家圓一圓這個小時夢想吧。」我撒嬌地說。

  「嗯……」她故意吊我胃口。「看你如此可憐……好吧。」終於,她答應了。

  「太好了!」我打出歡呼的表情。「快,叫一聲『葛格』來聽聽!」我要求。

  「我又不是牙牙學語的三歲小娃娃,感覺很肉麻耶。」她似乎很難為情。

  「快,別害羞,一回生、二回熟,多叫幾次,你就會習慣的。」哎,真想看到她窘迫的表情,一定很有趣。

  等了好幾秒,我才看到螢幕上浮上「哥」一個字。她堅持不用「葛格」,而是喚我一聲「哥」。雖然只是從畫面上看到字,並未親耳聽她喚一聲,更不知道她的聲音是否如我所想像的輕輕軟軟,但,我卻有一種甜到心裡頭的感覺。

  稱兄道妹後,我們之間的距離縮短了一些。

  我說了許多軍中的趣事,她總是靜靜地聆聽,偶爾回應我。

  她還是不太談她自己,但對我的戒心已經不再那麼重了。

  愉快的時間總是過得飛快,當時鐘的短針指到「2  」時,提醒我們該休息了。

  「你弟弟總有一天會明白的。」在互相道別時,她對我說。「如果,我有這麼一個呵護關心我的哥哥,我會非常幸福的。

  剎那間,我有一種想哭的衝動。即使看不到對方的表情,但知道在線的那一端,有人如此懂我,我心底不覺湧起一股好柔好柔的溫暖,頓時,稍早在阿拓那遇到的挫折與祖喪,突然之間,被撫平了,心裡的陰至一掃而盡,開朗得一如晴空。

  於是,我對她說:

  「別歎氣了,你當然是幸福的!因為你已經有我這個『葛格』了。

  ***

  三月,數饅頭的日子終於結束了。

  褪下軍服的那一刻,我突然好懷念那段戰鬥澡、出操、行軍的日子。

  退伍一個星期後,我那一雙忙得日月無光、天昏地暗、不知今夕是何夕的爸媽,難得地把我排進他們的行事歷,排開工作,約我吃飯談事情。

  「終於等到你退伍了。」媽說。

  她坐在我的對面,留著削薄的短髮,利落的套裝打扮,眼神銳利,一副幹練強勢的模樣。她說希望我能去念法律、政治,又說她在美的朋友已經幫我看了幾間不錯的學校。

  我這人什麼都很隨便,就是受不了在吃飯的時候有人在耳邊嘰嘰喳喳說個沒完。於是,媽說她的,我左耳聽,右耳出,暢意地享受我的美食。

  「你準備什麼時候出外?」巴啦巴啦一堆後,媽終於記起來要問起我的意願。

  「我沒想過出外。」

  「什麼?」媽皺眉。「你不是答應我們了嗎?」

  「我沒有答應什麼,我只說我考慮看看。」

  「像你這種半調子,不出外,有什麼出頭?」媽提高聲音。

  媽被我漫不經心的態度惹惱,氣得不自覺地舉起刀叉,我從眼角瞄到一旁的侍者緊張地退了幾步。

  「媽,快把刀叉收好,它們是用來吃東西,可不是謀殺工具。」幸好我是坐在她對面,否則那把刀或許就候在我光溜溜的脖子上。不過,我最好防備一點,媽曾在立法院問政時,氣得把麥克風丟向被她質問的可憐官員。雖然身為她的兒子,我也得小心應對,免得她失控把刀子丟過來。一來,讓兒子為您服務。「我體貼地幫她的娃魚排切塊。

  「被你氣飽了,哪還有胃口吃!我一心指望你能出外去唸唸企管或法律,學有專精,可以回來好幫你父親或我…

  「媽,你一定口渴了吧,來,請用茶。」一杯水遞在她眼前。瞧,我這個兒子多孝順,怕她說得口乾舌燥,立刻奉上一杯水,潤潤喉,讓她有口水繼續對我說教。

  「那年你沒考上任何一家公立高中,已經丟盡秋家的臉,我本來準備要送你出外,結果你說阿拓還小,你要陪他。」喝下一口水,媽的精神果然好多了,講話更有力了。「後來,你考上師院,你說既然考上了,不讀白不讀,而我正值選舉期間,實在無心煩這些,只好依你。好不容易等到你畢業,我國防部有朋友關照,你不用當兵就可以出外,結果你又說這對我竟選連任有影響,會落人口實,讓對手有把柄攻擊我。好了,現在你也退伍了,你還有什麼理由不出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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