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格好高好高,」柔柔偏著頭,那神情跳躍著一股生動的淘氣。「柔柔好喜歡葛格的笑容,好像有好多好多的小精靈在你眉毛上跳舞一樣,好調皮!眼睛又好像天上的月亮,瞇瞇的,彎彎的,好好玩區。」
她伸手拉扯自己的眼皮,讓眼睛成一直線,我和唐雅各看了都忍不住微笑。
「還有呀,葛格每次笑起來的時候,臉上會有兩個小渦渦哦。柔柔不喜歡葛格皺眉,你皺眉的時候,兩條眉毛好像打結一樣,不好看。」柔柔用兩根手指將自己的眉毛擠在一塊兒。
「天哪,她把你形容得像一個無使!」唐雅各一副快要作嘔的模樣。「學弟,你是怎麼做到的,怎麼讓柔柔對你這麼死心根地、忠心不貳?」
唐雅各似乎把我當作他歡樂的來源,沒事總要消遣我一、兩句。
我被他取笑多了,早已百毒不侵,很能習慣他冷冷的個性、壞壞的嘴巴。
「什麼死心狠地?別亂用成語,你沒聽見她叫我葛格嗎?我們是兄妹情深,柔柔當然會說我的好。」我很得意地看他。「怎麼樣?羨慕吧!」
我一點也不覺得困擾,相反的,柔柔對我完全的信任與依賴,讓我有一種變態的滿足感。
唐雅各微微挑眉,然後,他帶著挑釁的意味,溫聲對柔柔說:
「柔柔,跟唐葛格做朋友好不好?」
聞言,我不禁蹙眉,心裡有一股說不出的不舒服。我私心的不希望柔柔對其他人叫「葛格」,畢竟,這是我和她之間的秘密。
我凝神注視他們。
除了我,柔柔很少理人的,我很好奇她對唐雅各會有什麼反應。
柔柔一臉迷惑地注視唐雅各。
「柔柔,跟唐葛格做朋友好不好?」唐雅各又說。
柔柔不作聲,只是定定地看他。
「瞧,她看我看得出神了。」唐雅各得意地揚起嘴角。「這表示她喜歡我,你在她心中並不是唯一。」
「胡說!」我不知道為什麼會對這句話反應這麼大,或許是柔柔的眼光在唐雅各身上太久了。我一直以為自己在柔柔心中是特別的。「她只不過覺得你這張勝比女人還漂亮,才會多看了你幾眼。」
我觸中了唐雅各的忌諱,他這人最討厭別人用「漂亮」形容他!
於是,他抓起柔柔的手。「柔柔,不要跟臭學弟好,我會比他更疼你。」
我也不示弱地捉起柔柔另一隻手:「柔柔,別理他,他是壞人,很壞很壞。」
柔柔坐在沙朗野的座位上,她的右手邊是我,左手邊是唐雅各,她被我們弄迷糊了,不知所措了,一雙眼睛來回輪流地看著我們。
「柔柔倒我這邊來。」唐雅各說。
「柔柔倒我這邊來。」我說。
兩個人竟像孩子一樣,極力想爭奪柔柔的注意。
進地,三罐可樂被重重地放到柔柔面前的桌上。
「夠了,你們兩個!」沙朗野像一座山正立著,他捍衛地站在柔柔身後。一你們究竟把柔柔當成什麼?玩具嗎?這樣搶來搶去!「說著,他把柔柔扶起來,溫柔地對她說:」柔柔,我們別理他們,來,我們去樹下吹風乘涼,我唱歌給你聽。「
「好,柔柔最喜歡聽歌了,沙沙唱歌最好聽了。」柔柔高興地拍拍手,隨沙朗野走開。當她走到門口的時候,她回頭看看呆怔的我們,對我們揚揚手。「葛格、唐唐要乖乖,不可以打架哦。」
「唐唐?她是在說你嗎?」我轉過頭,一臉疑惑地看看唐雅各。
「沙沙?那是什麼怪名字!」唐雅各看我,眉毛因皺眉而壓得很低。
我望著他,他望著我,相看了幾眼,我們突然爆出一陣大笑。
天,這個柔柔真是太可愛了,她在她單純的童稚世界裡,為我們都取了個怪名字。沙朗野是沙沙,唐雅各是唐唐,而我依然是她唯一的「葛格」。
「唐唐?嘩,又不是娘兒們!」唐雅各不滿意地碎碎念。
我笑得眼淚都跑出來了。我好高興,我在柔柔心裡仍是特別的。
「你還笑得出來!我們兩個剛才像傻瓜爭了老半天,結果,沙朗野一句話,就讓柔柔心甘情願地跟他走。」唐雅各意有所指地望著空蕩蕩的門口,而沙朗野的歌聲正隨著風扭送了進來。「你不會覺得很沒面子嗎?」他看我。
「對幄。
我和唐雅各交換了一眼,有志一同地向門外走去。
「走!我們再去把柔柔搶回來!」
***
從五月到六月,這一個多月來,我的心思全部放在柔柔身上,一分一秒都不敢輕忽,很少去注意身旁發生了什麼事。好不容易,柔柔終於可以融人團體生活,我的心慢慢鬆懈下來。
這天夜裡,我泡了一杯咖啡,打開筆記型電腦,連上BBS 站,想碰運氣,看看刺桐花有沒有在線上,我有好多事好多話想對她說。
我一直都有寫信給刺桐花,並在信上與她分享柔柔的事。
而這一封封mail,我都有做備存,作為記錄柔柔每一天成長進步的筆記。
刺桐花不在線上,於是,我把她之前寫來的信重看了一次。她寫的每一封信我都有儲存起來,每看一封,我臉上的笑意愈來愈深,我開始想念我和她的午夜約會。
讀著讀著,我訝異地發現,刺桐花寫給我的最後一封信,日期是四月間,她已經有一個月多沒寫信給我了。之前,只要我寫信給她,她總是很快地回信給我。
這期間,我一直忙著柔柔的事,雖然當中我一直有寫信給刺桐花,但我始終沒去注意她是否有給我回信。
她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呢?我開始擔心她,於是,我寫了一封信。
妹仔:
最近一直都沒收到你的信,你很忙嗎?還是發生了什麼事?
我很擔心你,回封信給我吧,有什麼煩惱,讓哥替你分擔。
她還是沒回信給我,我心底有些焦慮。
我去查刺桐花最後一次出現在站上的時間,上頭顯示的是昨天的日期,一看,我的心頓時充滿憤慨,於是,再次寫給她的信中,語氣有些譏諷。
你真的這麼忙嗎?
忙到連回一封讓我安心的信的時間都沒有嗎?
沒錯,我是在指責你忽略了我這個老朋友。
如果你還在乎我這個朋友,請回信給我!
她還是沒來信。
我對她充滿不解,她的行為已經很清楚地表示,她要斷了我和她的友誼。
我不憧,我是否做了什麼令她厭惡的事嗎?
她究竟是什麼樣的女孩?
雖然對她很生氣,很不能諒解,但我沒辦法像她那樣否決我們過去曾擁有的快樂時光。我不接受這樣的結束。於是,我又寫了一封信給她,裡頭只有一句:
我想念你。
***
碰!好大一聲,當我清醒過來時,我的臉整個埋在餐盤裡。
我抬起臉,臉上沾滿飯粒和油膩的萊汁,大家都用怪異的眼光打量我。
我竟然在吃中飯的時候打瞌睡!
「秋老師,你沒事吧?」校長關心地問。
「啊,我偶爾會用臉吃飯!」我自我消遣地說。「沒事、沒事,大家不要理我,請繼續用飯。」說著,我起身到洗手台洗臉。
我捧著水沖了幾次臉後,關掉水龍頭,正想用袖子抹去臉上的水珠,一條手帕伸到我眼前。
我抬起眼,看見唐雅各倚在洗手台,嘴裡咬著煙,一對似笑非笑的眸子望著我。
「謝謝。」我接過手帕,抹了抹臉,又甩甩頭。雖然清醒多了,但還是感覺眼皮很沉很重。「呵——」我打了一個大大的呵欠。
「怎麼?你最近改行當熊貓呀?」他取笑地看我。「黑眼圈很重幄。」
「我最近都上網到凌晨三、四點。」
刺桐花不回信,我乾脆天天晚上在BBS 站上守株待兔。我這人一拗起來,就固執得像頭牛。她若對我有什麼不滿河以直接對我說,而不是搞這種失蹤遊戲。
「忙什麼大事業,熬夜熬得這麼晚?」
「我……」我遲疑地看了唐雅各一眼,「我在等一位網友……」然後我把刺桐花的事簡單地對他說了,我想知道他的看法。
「你喜歡她?」聽完,唐雅各第一句話這麼問我。
「喜歡。」我沒有企圖去掩飾。
「情人間的喜歡?」他又問。
「比朋友還深一些。」我沒那麼天真,認為這就是所謂的愛情。但,我在於她的友誼,我對她的感覺是那麼特別。
唐雅各沉默了一下。「你們是什麼時候失去聯絡的?」他問。「好像……」我仔細回想了一下,然後才答:「好像是我開始提起柔柔的事後。」
「哦,」唐雅各想了一下,然後突然吃吃笑了起來。「看來,你那位朋友是在吃柔柔的醋。」光醋?「
「她定是喜歡你,而你卻老是對她提起另一個女孩。」唐雅各說。「試想,哪一個女生可以忍受喜歡的人老說著另一個女孩的事?就算是男人,也未必能忍受女朋友關心別的男人,即使是純友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