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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拓以高速度行駛在無人的道路上,他的眼神不似親吻阮襲人時的溫柔,而是如暴風雪般的凌厲與冰冷。
不久,後照鏡裡出現同樣速度追趕的車子,於拓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當緊隨在後的車子跟到一個距離後,慢慢緩下速度。
於拓也緩下速度,直到兩輛車並駕齊驅。他眸子裡迸射一記厲色,方向盤一轉,車子九十度大轉彎橫阻在另一輛車的車道——
嘰!刺耳的一聲,車輪胎在地上磨擦出一股煙硝味。對方車子與於拓的吉普車只相差一個拳頭的距離,車子裡頭的人已經被這突如其來的狀況嚇飛了半條命。只是,當他面對於拓時,剩下的半條命也只有苟延殘喘的分。
於拓走下車子敲了敲對方的車窗。
車窗緩緩降下,露出一張滿臉豆花、慘無人色的臉。
「請……請問,有、有什、什麼、事嗎?」吞了一下口水,一想到差點向閻羅王報到,豆花男無來由地感到一陣寒慄。
「拿來!」於拓面無表情。
「什、什……麼?」面到冷峻的於拓,豆花男結結巴巴,語不成音。
「底片。」與阮襲人在一起時,他就感到不尋常的閃光,以及被偷窺的不自在感。原來,他是真的被盯梢了。「把你剛才偷拍的底片交出來。」
「底……片?」豆花男又是艱難地吞了一下口水。他怎麼會知道他偷拍他們?「呵、呵呵,我哪有什麼底片?」他裝傻。開玩笑,他跟蹤於拓已經有一些時日了,好不容易才達到這位電影金童的緋聞,他怎麼可能會輕易交出底片,他可是靠明星與名人的緋聞吃飯哩。
「拿來,不要讓我再說一次。」冷眸一沉,於拓將豆花男身體拖出車子。「跟蹤、偷窺、拍照、探人隱私,面目可憎!」一把蝴蝶刀忽地晃到豆花男面前。「要不要我幫你修理一下門面?」
「大哥,你、你冷靜點……」哎呀,我的媽!於拓看似瘦削,力氣卻大得驚人。「有話好說、有話好說!」豆花男雖然覺得自己面目像月球表面一樣瘡痍,可與其被劃花瞼,他寧可讓人笑他是「豆花」
這時,精光一閃,一絲液體從他臉龐滑下——豆花男伸手往臉上一抹,「血?!」他瞠目結舌,差點昏厥。
媽的!於拓當真劃了他的臉。他是個瘋子!他絕對是個瘋子!
「大哥,饒命!」為了保住小命,豆花男把所有的底片都交出去。「你要多少底片,我全送給你。」
於拓冷冷地看他一眼,手一耍,蝴蝶刀馬上失去蹤影。他接過底片,就在豆花男面前把底片一一拉出來。看在豆花男眼裡,噢,心痛呀!所有的心血全在上頭,但豆花男卻敢怒不敢言,男性珍貴的目屎含在眼裡。嗚嗚嗚,他的獨家飛了!
「還有嗎?」於拓甚至放把火燒得一乾二淨。
「沒了,沒了,大哥。」豆花男忙揮手,他就算有九條命也不敢招惹於拓。
「要是讓我發現你再跟蹤我,做這些下流事……」於拓故意停頓一下,威脅感瞬時在空氣中縈繞不絕。
「大哥,我不敢了。」豆花男一再保證。
當於拓的車子絕塵而去,呼,豆花男整個人攤軟在駕駛座上。
大新聞,於拓竟然是玩刀的!之前遠遠看他,就覺得這人冷得可以,漠然的神情足教空氣停止流動;與他面對面,更是有種被掐住脖子無法呼吸的窒息感。瞧,他已經嚇得濕透了衣服,只差沒屁滾尿流。豆花男抖著手掏手巾擦拭臉上的血,突然摸到一樣硬物,一瞧,不得了,是保存底片的小瓶子!
喔,寶貝!豆花男忍不住親吻瓶子一下。身為新聞工作者,追求事實的真相是他們的職志所在,雖然說,他走的是不入流的路線,不過,誰在乎呢?他們唯一的信條就是——別人的痛苦就是他們的快樂。。
豆花男得意忘形地哼起歌:「你我皆凡人,同在人世間……「生命」與「道德」擺兩旁,把「麥克」擺中間……」很快地,他就把於拓的威脅拋在腦後。
呵呵,這卷底片可是拍攝了於拓與那女人的親吻照片呢。他豆花男出運了!
豆花男摸摸被子拓劃傷的部位,血已經幹掉結塊了,他望著於拓離去的地方:
「親愛的痘子們,哥哥一定替你們報仇!」
第八章
一到排練場,阮襲人感覺氣氛變了。
本來嘈雜的休息室因為她的出現而突然安靜下來,她發現十數雙眼睛直盯著她看,盯得她渾身不自在,以為自己是不是衣服穿反還是臉上髒了。她用眼神詢問他們,他們卻轉開眼睛各自忙起自己的事,喝咖啡的繼續喝咖啡,看報紙的繼續看報紙,聊天的繼續聊天。
阮襲人狐疑地掃視他們,心裡就是覺得不對勁。
「小阮!」丁峻大踏步進來,手上還揚著一份雜誌。「這上面寫的是真的嗎?」他捉住阮襲人,指著雜誌。
那些喝咖啡的、看報的、聊天的,這時,耳朵全豎了起來。
「「貳週刊」?」阮襲人念出雜誌的名字。前一陣子才聽丁峻大聲抨擊這些狗仔隊探人隱私,毫無道德可言,怎麼他自己也去買一本?「你也看這個?」
「不是我,是你!」丁峻翻開被折起一角的一頁。「你看!」
阮襲人凝眸望去,接著,她張大眼,赫然入眼的是一張放大的彩色照片,那是她與於拓在車前接吻的畫面,版面以斗大的字寫著——
電影金童於拓與其舞台劇演員春宵一夜,難分難捨!
阮襲人臉色發白,身子微微一顫。
「你沒事吧?」丁峻扶住她。
「這本雜誌可不可以借我一下?」阮襲人力持冷靜。
「可以。可是……你真的沒事嗎?你的臉色很蒼白耶。」丁峻一臉擔心。
「我沒事。」阮襲人抱住雜誌,推開丁峻。
當她走出休息室,背後傳來其他團員的嘻笑和丁峻的斥喝聲。原來,他們早就知道了,原來他們都等著看她的笑話。阮襲人有著想狂笑的衝動。
她躲進廁所,坐在馬桶蓋上,忍耐而仔細地讀著雜誌上的每個字。
內容把她和於拓從相識到現在,她待在於拓寓所的時間、歸家的時間鉅細靡遺列得清清楚楚,直指她是用身體換得女主角這個位置,甚至大膽臆測他們孤男寡女同處一室可能會發生的事。
不過,大部分的言詞都著墨在照片上那幕吻有多激烈。
看著看著,雜誌上的字變模糊了。不准哭,不許哭,不值得為這種事掉淚!阮襲人用力地逼回眼淚,努力克制自己。
她既忿怒又難過,羞辱的情緒脹滿胸臆。她氣憤狗仔隊罔顧人權探人隱私,難過的是,他們把她與於拓的吻說得如此不堪。
那對她而言是個美麗的記憶,她是如此的投入,因為她愛著這個男人,甚至願意把靈魂賣給魔鬼只為交換這個吻。她是如此的懦弱與膽小,一生大概只有一次的機會這麼接近她愛的男人,這是如此珍貴的記憶,如今,這個記憶被他們污穢了。
沉禁在悲傷中,阮襲人沒察覺洗手間湧進了其他人,直到一陣笑鬧聲傳來。
「喂,你們看過今早的「貳週刊」沒有?」
「喔,你是說阮××嗎?」此人取笑的套用社會案件用詞,還引起一群女人嘻笑呼應。「看啦,頭條寫得那麼聳動,不注意都難!」
「所以我說嘛,沒有演戲背景的她怎麼可能擠掉楚依依爬上女主角寶座……哼哼,原來,是走旁門左道呀。」
「當初,於導要她去他家練習我就懷疑了,原來他們「練習」的是……呵呵呵!」說話的人講到一半曖昧地笑了起來,其他人也意會地笑了。
「喂,你們想,那些捉弄阮襲人的惡作劇會不會是楚依依做的?」
「欸,搞不好是喔。」
「於導的偏心,我都看不過去了,更何況是趾高氣揚的楚依依!」
「可是……我覺得小阮人挺好的呀。」
終於有個人出來說公道話了,不過,馬上被一群人炮轟。
「哎,你不懂啦,這種人骨子裡最帶騷了。」
「對呀對呀,你沒見昨天於拓保護她的那股勁兒,連命都可以不要。」
「嘖嘖,我們要多學學人家,出外是貴婦,床上是蕩婦……」
阮襲人掩住自己的耳朵不想再聽下去。真不敢相信,這些平素與她笑臉相待的人,一轉身,又是另一副刻薄面容。
碰!廁所內傳來一聲巨響,阮襲人與站在洗手台旁八卦的人都嚇了一跳。接著是踩著高跟鞋的聲音,在磁磚地上製造出刺耳的聲響。
不知怎地,方才活像個菜市場的空間,頓時像殯儀館,鴉雀無聲,只聽得見水龍頭的水嘩嘩的聲音。
一會兒,水停了。一個人冷冷地開口:
「你們要是有本事就自已去爭取,不要在別人背後說壞話,你們這樣只會讓人更看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