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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頁     李樵

  沒錯,阮襲人總是看起來一團和氣、不與人爭,但如果仔細觀察,就會發現她儘管面帶微笑,卻是若即若離的與人保持一段距離。

  她談過一場只有三個月的戀愛,分手的原因是她不夠熱情。她的前任男友就曾這麼對她說:「為什麼你總讓我感覺被排拒在外,即使我們是如此的接近。」

  她不懂自己哪裡做錯,也懶得為別人而改變自己。於是,她不再勉強自已談情,即使喜歡對方,她也是靜靜地在一旁看著他。

  阮襲人就這麼站在車外,回想這些日子與於拓相處的情景。

  驀地,一部機車呼嘯而過,驚醒了她的思緒,也喚起睡夢中的於拓。他揉揉面龐,看見了佇立在車外的阮襲人。

  「啊,你來多久了?」他打開車門。

  「我剛到。」阮襲人微笑地坐進車裡。沒叫醒他,其實是不想驚擾他難得的睡眠。他是一個精力充沛的男人,白天忙著指導演員排戲,晚上還不得閒地陪著她練習,也許夜裡送她回家後,還不肯歇息地忙著創作。

  「今天忙嗎?」他問。

  阮襲人搖搖頭,心裡卻開始複習於拓接下來的動作——他會傾身細心地先替她繫上安全帶,然後他會扭開台北愛樂頻道,讓柔和的音樂充滿整個車子,最後才好整以暇地發動引擎。

  一切的行動都是這般自然,就像他的人一樣,淡淡的,很宜人。

  突然地,阮襲人笑出聲。而這樣的男子,最大的嗜好竟然是看烹飪節目!

  「想到什麼好笑的事?」於拓熟稔地開入車陣中,「可以說出來分享嗎?」他分神對她遞出一個笑容。

  「我在想……今晚的晚餐。」

  他的電影就跟他的烹飪一樣讓人回味再三。

  「藍色情挑、白色情迷、紅色情深。」他的回答很電影,說的是波蘭電影大師奇士勞斯基著名的三部曲,三色系列是依據法國國旗的三色意義為本。在這裡,於拓指的是法國料理。

  如果說,生活就是一部電影的呈現,那麼,他們之間,又是屬於哪一類電影?

  —   —   —

  阮襲人打開她的置物箱,一張白色信封掉了下來。

  她先是愣了一下,然後彎身撿起信封,打開,抽出信紙,接著,她臉色驟變!

  離於拓遠一點,不然你會受到「歌劇魅影」的詛咒!

  這封信不是手寫,而是從報紙或雜誌上剪下來。尤其,「詛咒」兩個字特別大,又是以滴血樣式呈現,顯得特別觸目驚心。

  居然應驗了凌凡的猜測,真的有人對她不滿。阮襲人不禁失笑。

  是誰對她開這種惡劣的玩笑呢?阮襲人敏感地看看四周,其他團員都忙著自己的事,沒人注意她。到底是誰呢?

  突然,她的肩被人拍了一下。赫!阮襲人驚跳起來,差點嚇出心臟病。

  「早!」丁峻俊美的臉正對她綻開如向日葵般的大笑臉。

  「早,丁峻。」阮襲人驚甫未定地撫住心口。真是人嚇人,嚇死人。

  「哇,一大早就收到情書!」丁峻盯著她壓在胸口的信,「艷福不淺喔!」他揚眉,又對她眨眨眼。

  「喔,不、不是。」阮襲人慌忙地把信塞進口袋。「你別大聲嚷嚷。」

  「哎,開你個玩笑,瞧你緊張的。」丁峻又拍拍她的肩。

  阮襲人苦笑以對。要是情書就好了。

  —   —   —

  「襲人,你的動作必須再大一點。」

  阮襲人抬手拭去額邊的汗,哀怨地望向聲音來處。

  於拓坐在觀眾席上,一手拿著劇本,一手撐額。他仍是一身黑衣,戴著眼鏡,束著長髮,看起來既疏遠又冷淡。那個會對她講紅樓夢的風趣男子,一到排練場,就變成了冷血魔鬼。

  說魔鬼一點都不誇張,這幕戲已經重來好幾遍了,他老兄還是不滿意。阮襲人已經無力分神抵抗他的魅力,也沒得空讚美他的眼睛,用盡所有心力揣摩角色。

  「不行!」

  又不行!阮襲人瘦削的肩垂落下來,她已經累得快趴下了。

  「舞台這麼大,演員的表情、肢體動作要比平常更誇張更大,觀眾才知道你在演什麼。」於拓又說。「你回去再來一遍。」

  哎,他真的好嚴哪。阮襲人走回原處,收拾好心情,重新再來一遍。

  和他一起工作後,她才知道於拓的要求有多麼嚴厲,她就親眼見到他把一個女孩嚇哭了。於拓從來不罵人,甚至不會大聲說話,他只要用著冷冷的語調與冷冷的眼神,就足以達到嚇人的效果。他對別人如此,對她更是如此。也許,她是他領進門的,他對她的要求尤其嚴厲,光是一句不到十個字的台詞就要她重複說了十多次,害她舌頭差點打結,連作夢都在背台詞。

  排練雖然辛苦,可她也不是個輕言放棄的人,總是咬牙完成於拓的要求,不讓別人說她是靠於拓關係進來劇團的。老實說,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堅持什麼。剛開始,她覺得把角色讓給別人演也無所謂;但現在,她卻比任何人還要認真。或許是因為不認輸也不甘心吧,因為於拓好不容易說服她演出,如果她放棄,那她不僅對不起於拓,同時也否決了自己。

  「襲人,你的動作太僵硬了。」演到一半,又被於拓硬生生打斷。

  這時,在一旁等待排戲的楚依依有些不耐地說:

  「導演,我已經晾在這裡快半天了,什麼時候輪到我排戲?我的時間很寶貴,可沒時間陪你們在這邊乾耗。」

  「導演,你先讓小阮休息一下吧,你瞧瞧她那花一樣的臉都憔悴了。」也在等待排戲的丁峻,像是故意與楚依依作對似的替阮襲人求情。

  「哼,你英雄救美上癮了呀。」與丁峻勢不兩立的楚依依涼涼地說。

  「對不起,我英雄救美是有對象的。」丁峻意有所指,鳳眼斜睨著她。「導演,你快讓小阮下來吧,她虛弱得快被風吹走了。」他更加強他到阮襲人的關心。

  「哼,無聊。」楚依依冷哼一聲。

  聽見丁峻的話,於拓這才注意到阮襲人的倦容。

  「你下來吧。」他說。「丁峻、楚依依,你們上來排第三幕。」

  於拓的放行,讓累得快趴在地板上的阮襲人理當鬆一口氣,但不知為什麼,她卻有種被傷害的感覺。

  她拖著遲緩的腳下來,然後幾乎整個人跌進椅子。

  天,她的腳好酸,身體好累,心更累!

  楚依依與丁峻已就定位,阮襲人收起心,專注地看著舞台上的排演。

  楚依依真是個天生的演員,站在舞台上,自然而然就綻放出耀眼的光芒。儘管才二十歲,演起成熟的歌劇女伶也駕輕就熟,一點也不見勉強,不愧是影后。

  丁峻也是。丁峻是個超人氣歌手,其魅力與瑞奇馬汀有過之而無不及,這出舞台劇是他的戲劇處女演出,但他舉手投足卻絲毫不顯青澀。瞧,他所扮演的勞倫斯,或風流、或深情、或瀟灑、或溫柔、或不羈,在在吸引人,即使左擁一個美人、又抱一個妖婦,卻仍無法讓人怨起他的濫情。

  唉,都是第一次演戲,丁峻如天上的雲,她就像地上的泥,怎麼差這麼多呢?

  「你還好嗎?」排完戲,丁峻坐到她旁邊的位子。

  「喔,你排練好了?」她對他微笑。

  他點點頭。「嘿,聽說你每天晚上都會到於導家練習?」

  「嗯。」阮襲人發現他以奇怪的眼神看她,忍不住臉紅。「因為我沒演過戲,又要忙學校的事,讓於拓花了額外的時間來教我,真是太麻煩他了。」她多餘的解釋。

  「我也可以教你呀。」丁峻看著她的眼神很特別,像是試探,又像在分析什麼。

  「呃……」他這麼說,她倒不知該說什麼。不知怎地,她認定教她的人只能是於拓。「唉,要是我能擁有你一半的演技就好了。」她以笑掩飾。

  他掀了掀嘴角:「這種角色對我來說是輕而易舉。你知道演什麼最難嗎?」他看她,眼光有些嘲弄。

  阮襲人搖搖頭。

  「演自己。」這三個字他說得極輕,一種很鄙夷的語氣。

  「作自己需要演戲嗎?」阮襲人迷糊了,她問。

  丁峻沒有回答,只是對她微笑,很謎樣的笑容。

  如果,歌手是一種角色,勞倫斯也是一種角色,那麼,現在和她說話的丁峻,還在扮演另一個角色嗎?

  —   —   —

  「這一幕戲是金喜突然遇見勞倫斯,她心一慌差點摔下樓梯,這時,勞倫斯扶了她一把,他幫她拂去裙擺的灰塵,並到她微笑。於是,金喜的一顆芳心就此淪陷。」於拓淡淡地說著劇情。「丁峻、襲人,你們兩個把這段演一遍。」

  丁峻與阮襲人馬上就定位。丁峻站在樓梯的頂端,阮襲人在底下。在於拓的眼神示意下,他們開始行動。

  丁峻走下來,金髮隨著走動而飄起,英俊非凡的像個王子般迷倒眾人;阮襲人則埋頭爬著樓梯,在擦身而過的時候,他們互相看了對方一眼……「噗!」突然間,阮襲人笑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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