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純,你真的不跟我去?」
阮天成的問話,讓死寂的塗均堯復活,搶先將純純塞在背後。
「她是孕婦,是我老婆,怎麼可以跟你去?」
「說得也是啦!那地方的醫療不知如何,孕婦去的確不太方便。真可惜,這是難得的機會耶!全世界就屬亞馬遜研究室保存最多植物胚胎。」
「你不是要搶『我的』純純?」塗均堯吶吶的瞪著阮天成,對方回他莫名其妙的表情。「我沒搶啊!只是邀請而已。」
「可是——」
「學長,我陪你去放行李。」純純強拉著阮天成開步走,塗均堯只「搶到」當搬運工的機會。
這下他完了!把事情鬧大條啦!安平小姨子害死他了!
「純純我……」
好幾度他一開口,她就換話題,只肯正眼看阮天成,塗均堯只求白眼、冷眼、蔑視的一眼,她卻連半個也不肯施捨給他!
「老闆,謝謝你給我這個機會,讓我到夢寐以求的地方去參加研究,謝謝……」阮天成不知人心險惡,當塗均堯是特大大大好人,猛拉著他的手上下搖晃起來。「你對我這麼好,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表達感激。」
「把交代你的工作弄好就行了。」塗均堯心虛的紅著臉,又補上一句,「工作不太要緊,把自己顧好最重要。」
「工作既然不要緊,為什麼千辛萬苦的把人弄到那地方去?」純純冷蔑的刀鋒,刺準塗均堯無力的心臟。
純純知道他居心不良!
「是我自己爭取要去的,老闆勉為其難答應給我經費,還替我安排好轉機、接機、翻譯、保母,在下一站會合,你放心,我一定會沒事的!」阮天成摸摸純純的臉。
「能不能安全抵達下一站啊?說不定又迷路了!」純純鼻子紅紅的,替阮天成理理他的衣裳,他就像她的另一個兄弟手足。
「要是不放心,可以拜託座艙長、空服員——」塗均堯的話被純純瞪得吞回肚子。
「純純,別跟老闆生氣,他是好人,把你交給他,我安心多了。」阮天成溫和的朝兩人微笑。
「哼!」這是純純的回答。
「真可惜,沒辦法參加你跟老闆的婚禮。要是發現新的植物,我會用你的名字命名,當作是送你的結婚禮物。」
阮天成的寬大,讓塗均堯汗顏再汗顏,如果地上有洞,他會把自己掩埋起來的。「要幸福喔!純純。」
「我會『自己』努力的。」
純純的回答,讓塗均堯捏把冷汗。
直到廣播再三催促,送到已無法前進的關口,他倆才停止前進。
送走阮天成,塗均堯低著頭,在大庭廣眾之下認錯。
「你以為一句『你錯了』,我就該原諒你?」
「要不一百句、一千句、一萬句也成,我錯了、我錯了!原諒我好不好?」厚著臉皮求饒,他實在禁不起三度失去純純的痛。
「我既然答應嫁給你,不論內心有多麼不痛快、不甘願,仍會老老實實、本本分分的當個好妻子;而你,竟把我想得齷齪不堪,好像你一轉過身,我就會背著你偷人似的,既然無法互相信賴,還結這個婚幹嘛?」純純冷靜的甩開焦急的大手。
「安平告訴我,你帶了大行李到機場,我是一時急瘋了才會……」
「呸!何苦把過錯推到別人頭上?安平絕不會無故造謠說我跟學長『私奔』!」她信任妹妹。
捫心自問,人家的確沒說,是他想像力豐富,過多的不安全感逼他作出錯誤結論。
「再三天就結婚了,別再這節骨眼上吹毛求疵,好不好?隨你怎麼罰我都行,只要跟我結婚——」
「去跟空氣結婚吧!」
純純氣惱的旋轉過身,一場世紀婚禮終將成幻影……
「我愛你,別離開我,沒有你,我日子過不下去啊——」
發自內心深處的嘶吼,震撼著人潮洶湧的空間,善感的人甚至濕了眼眶純純不敢置信的回過頭,滿面驚喜,顫聲問道:「你……你說什麼?」
「沒有你,我日子過不下去——」他小心翼翼的靠近她。
「不!不是這一句,上一句——」
「別離開我?」跟她只有一步距離之遠了。
「不是!再上一句,快!」
「上一句?」上一句是什麼?他的腦袋一片空白。
「你愛她嘛!」旁人看不下去了,一起大喝。
「對、對、對!我愛你——」
「均堯!」純純感動的倒入他的懷裡,又哭又笑,「這句話,我等了好久、好久。」
「我以為你知道,我常常做嘛……」
哦!這就是別人一再對他的暗示?他這個超級大笨蛋!
「我愛你!」
附上一枚深情的擁吻後,他聽見她在他耳朵旁,輕聲附和,「我也愛你。」擁緊他的愛人、他的家人、他的生命——塗均堯,堂堂七尺以上的大男人,流下不輕彈的淚,神聖的珠淚……然後嚎啕大哭……
於是,在一片哀泣聲中,似乎聽見婚禮鐘聲已噹噹響起——
★ ★ ★
T&M雖然只是尚在起步的中型企業,但由於老太太過去的背景,許多老一輩的企業家衝著老太太的面子,紛紛參與這場難得的盛宴。
老太太是最開心的,一下子,她畢生夢想一夕實現,再也沒有缺憾,牽起新娘的手,她老淚縱橫,傾訴一次又一次謝意。
淡淡的賀禮是——全程實況轉播。當然,人家是衝著大明星費翔皓的面子給的,而且,得到最多鏡頭的,就是搶了新娘、新郎風采的這家人。
誠如記者所言:這是一場超豪華、奢靡、大手筆的婚宴,「錢」光閃閃!
好怕別人不知塗均堯已訂下純純似的盛大婚禮,將政商名流一網打盡。
本來預計千人的宴客場地,硬是擠進了近兩千人的排場,水洩不通,連轉個身也十分吃力。
純純要的溫馨、安靜、高雅的婚禮,被菜市場般的人聲鼎沸給破壞殆盡。
時辰一到,新娘臭著一張臉,被六名伴娘給「架」著出現。
塗均堯站在樓梯底端,心醉神迷的凝望紅地毯上的佳人,整個手心全是汗。
「喂!自然點。」大廷負責替塗均堯壯膽,奇哉怪哉,商場上廝殺不動聲色的男人,對自己的老婆卻一味地懼怕,只要純純面色一變,他就如臨大敵。「今晚婚禮過後,名分一定,你就顯顯大男人氣概,讓純純唯你命令是從。」大廷對他耳提面命。
「顯氣概?省省吧!你知道這老婆有多難搞定嗎?只要她肯乖乖做我老婆,舔鞋子我也肯干!」
他不知道聲音已從隱藏式麥克風傳出,在宴客場地迴響。
此時,廳內沸騰喧嘩瞬間消音,大夥兒聚精會神聆聽,深怕錯失一段精采好戲。
「你瞧,多麼美麗的新娘,她肚子裡的孩子是我的!」
他那是什麼表情?害他這個頭號伴郎好想當場倒戈,揍新郎!
略施薄粉的純純,穿著一襲無腰身雪紗,捧著一東象徵愛情的玫瑰花,款款迎向與她穿著同系禮服的新郎,將柔軟的手遞給他。
「閉嘴!大家全都聽見了啦!」新娘跟新郎交頭接耳。
「什麼?」塗均堯除了她,眼裡、心裡、渾身上下容不下別的。
「我說——大家都知道,你要舔我的鞋子了啦!」她提高聲量。
當然,這聲音也傳出去了!
「為什麼要舔鞋子?」新郎暈頭轉向。
「因為,我要乖乖做你老婆。」新娘歎口氣。
「做我老婆不好嗎?」他開始不安了。
「你嫌我難搞——」
「沒有、沒有!」他趕忙矢口否認,「我愛你!好愛好愛你,從那個七十二小時算起,一天比一天還愛你——」
哄堂的口哨聲、叫好聲,把這對情話綿綿的新人「喚醒」羅!
「大家在幹嘛?哦?」純純呻吟一聲,倒入呈現茫然狀態的新郎懷抱,「我好像快生了,快,送我回休息室。」
一陣忙亂後,新郎、新娘在休息室獨處——這是新娘的要求。
「我們上醫院好不好?」新郎聲音抖顫的哀求。
「傻瓜!預產期在兩個月後,剛剛是騙人的啦!」新娘含笑的摸摸新郎的俊臉。
「為什麼騙人?」新郎不解的問。
「難道要留在那兒被人看笑話?」新娘戳戳新郎的前額,「我們身上被放了隱藏式麥克風,所說的每句話,都透過音響傳遍大廳了啦!」
然後,音箱內傳出的是陣陣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聲,中間夾雜著新郎興奮的呼聲。
「找到了,看你往哪兒藏?」
「你……你在做什麼?」
「老婆,我有沒有說過,你今天很漂亮?」
「有!八百次啦!漂亮還需要脫光衣服檢查……底下還有兩千人在等我們……呃!不管啦!」
……
聲音終於完全斷了,底下那群喝喜酒的人,自動拿新娘、新郎活色生香的想像圖配酒萊吃。
於是,賓主盡歡,人人都醉得一塌糊塗。
新郎、新娘連最後送客都沒趕上,不過,沒有人忍心去打斷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