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什麼事?」
「喔!可不可以請你先穿好衣服,我們到你的辦公室去談!」嬙旃盡量保持冷靜地要求道。她知道這時候已經沒有時間和立場顧慮這麼多了,但是他幾乎半裸的身子和凌亂的被子,這種曖昧詭譎的親密氣氛令她渾身不自在。
頓時一陣低沉感性的笑聲,在沉默的空氣中迴盪。
腰際僅圍一條浴巾的他,全身散發出男子強烈的魅力。微亂的黑髮增加一種難以言喻的狂野,結實的胸膛、緊繃的肌膚在燈光照射下更顯得駭人,彷彿擁有一種即將迸射出來的爆發力。這時候,讓她更清楚感受到男女之間與生俱來的生理差距。
他怎麼還能這麼悠閒慵懶自在呢?難道他一點也不擔心寬鬆的浴巾會因他的狂笑而滑落?嬙旃覺得可笑極了,因為這個問題反而是她來操心的!為了不讓自己感到尷尬、不知所措,她只好控制自己的視線,極力停留在他臉上,不料反而更跌進了那雙如寶石湖泊的藍眸。
「我沒有不妥的地方!不過,我倒是覺得圍著浴中比你這身穿著來得保守多了!」爵頓反擊地朝她揚揚眉毛,邪惡的笑容暗示她裸露的舞衣打扮。
一朵紅霞迅速飛上嬙旃雪白的雙頰,她盡量克制自己想掩住胸前的舉動,並極力穩住她左右搖擺不定的自制力。她抬起頭、挺直背,想要表現一副世故冷靜的姿態。不過,她可能不知道,她臉上的紅暈早已洩露了她張惶不安的情緒。
爵頓壓下滿腔的笑意,因為他怕如果再這麼取笑下去的話,眼前這位純真的女孩會被他逼得嚎啕大哭。
怕?他不自覺地皺緊眉頭,心想:這個字眼已好久好久不曾竄進他的腦海了,什麼時候爵頓。羅司竟也會怕女人哭泣?這可是天大的笑話啊!
「你打算穿……嗯──赴約?」爵頓的濃眉角忍不住往上揚。
「如果你也打算圍著浴中走進餐廳的話!」嬙旃不假思索地反擊回去,心底的怒氣愈升愈高,心想:如果不是因為他的話,如今她也不會穿著一身幾近赤裸的舞衣,落得自己不知所措的站在他面前。
爵頓聽出她語氣中的怒意,知道她並不是那種被人一逗就尖聲哭喊的女子時,他滿意地不自覺地點點頭;至少這遊戲可是愈來愈好玩了,說不定並不如他先前所料想的那樣那麼無聊。
「這提議倒是滿吸引人的,至少我眼前有一夜春景!」他露骨且毫不客氣地調侃道。
爵頓那番慎重並點頭贊同的話,惹得嬙旎一陣驚慌,臉上急速泛白,但這僅是一瞬間而已,因為她早已下定決心要拿回那張支票,並且取消這場約會;但假若她遭到羅司先生拒絕的話,那麼大不了空手而回,一切從頭來罷了!
「不會有這個機會的!我要取消這項交易,並且拿回標價十萬美金的支票。」做了最壞的打算後,她頓時勇氣倍增的堅決說道。
「後悔了?看到我本人讓你失望了?」爵頓嘲笑地揚起濃眉,他不知道自己何時丑到討人厭的地步了。
「不是──你──很好!」嬙旃簡潔帶過,她不想拉下自尊去稱讚這麼所認同的俊貌;更何況,迷戀他的女人一定不計其數,用不著她再去錦上添花。而且他也一定非常瞭解自己的一笑、一揚眉就足以攪亂女人心思的魅力。
「這麼說,你是把這兒當成遊戲場所嘍?」他原本平靜的臉龐頓時如冰霜,寒得透徹人心。
「不!我絕對沒有污辱慈善機構的意思,從一開始──」
嬙旃驚慌地提高音量,著急地想將這件事從頭至尾細述一遍;
但還是保留了她是私生女的事實和她父親的名字,她不希望這一件事影響了父親在洛杉磯的地位。
「我懇切希望你能體諒我的苦衷,我只希望能拿回五萬元美金,而另外那筆錢就算我盡一點微薄之力,捐助給這場公益活動吧!而你也用不著跟我這『瘋妮子』共度一餐,如果你想的話,你還可以再舉辦一次競價──」她尷尬地說出心裡的話。心想:羅司先生現在肯定在心裡咒罵著她,畢竟是她破壞了他的義舉行動,在這一刻,她突然為自己自私的行為感到汗顏。她回想這些天著急失意的日子,慚愧地覺得自己彷彿討債似的失去了理智,根本遺忘了這項慈善活動的意義,以及急需人們出錢、出力去幫助的苦難兒。
兩人無言地陷入沉默中。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嬙旃追回支票的決心也一點點地開始瓦解,突然她心胸豁然開朗。
爵頓默然盯著她,驚訝於一張小小細緻的臉龐,竟能在短短的幾秒內閃過百種思緒。
「原來你也是被『陷害』的!」他英挺的臉露齒微笑。
也是?嬙旃疑惑地抬起臉,接觸到爵頓帶著笑意的藍眸時,心跳竟顫抖地漏掉了一拍。為了掩飾自己失當的反應,她連忙重拾剛剛的話題,說:「你的意思是,你之所以參加這次的競標活動,也是在毫不知情的狀況下?」
「沒錯!所以我們就這麼莫名其妙地被安排在一塊了。」爵頓慢條斯理的說道。他瞄了手錶一眼,然後又不置可否地說:「時間快到了。大廳差不多也早已擠滿了湊熱鬧的人和一些記者……」
「記者?………我們又不是明星人物。」她難以接受的輕皺柳眉,漂亮嫣紅的朱唇不自覺地嘀咕著。但當她瞥見羅司先生那輕易便能擄獲全世界女人芳心的俊容時,才恍然明瞭,他才是眾家報社所追逐的人物,而採訪這次公益成果也僅是借口罷了!而她呢?當然只是陪襯的角色而已。
「別擔心!我比你更厭惡面對攝影機。」他走到櫃子前打開抽屜,從一堆像是重要文件的夾縫間抽出一張支票,遞到嬙旃的面前,沉穩的說:「這是你的旅行支票。我現在應該將它還給你,但因為待會兒有記者在場,所以還須用到它來作存證──你不會反對吧?」話尾他微停頓了一下。
什麼?剛剛恍惚之中,她是不是聽錯了他的話,畢竟英語並非她的母語,聽錯的機率極大!
「拿支票作存證之後,你還要把它還給我?」天啊!他的意思不就是……嬙旃杏眼圓睜地不敢亂下結語。
「沒錯!這一夜十萬美金的晚餐代價由我來付。而你呢,也不用為了錢煩惱了。」爵頓心裡泛著笑意地看著尚未恢復意識的嬙旃。
再清楚不過的解釋了!
嬙旃不多加考慮地便大聲否決掉他的好意。「不行!我絕不能接受你的施捨!」
連璃晨當時的提議,她連想都沒想的就一口拒絕了。更何況,是接受他的幫助──一個既陌生又充滿危險氣息的男人。
她方才氣極敗壞的喊聲不斷在房裡迴盪著,每一次回音都敲擊著她最脆弱、沮喪的自尊。
「如果我剛才所說的話有帶給你這種受辱的錯覺,那麼我道歉。」半晌,爵頓極具磁性的聲音響起。
她連忙抬起雙眸,竟跌進那深邃的藍眸裡,而深不可測的藍眸則嚴肅地回望著她。想不到看似冷酷無情的他竟會開口向她道歉,而且明明不是他的錯,他也僅是循著賭城一貫的辦事態度來幫助她罷了!這時,她對自己唐突指責的話感到愧疚。
「抱歉!我剛才的反應大過激烈了。我只要一想到週遭的事物全脫離我的能力範圍,我──」她黯然失魂地好想在他面前無畏地說出心裡的慌恐。
這幾天來,她完全處在不知所措的處境裡。而催促她來洛杉磯的唯一動機也已消失殆盡了,從她第一天憤然悲傷的走出葛家大門時,就已經注定了她僅是某人私生女的事實。如今面臨更慘的事是,她將身無分文地回到台灣。原本她以為只要回到台北,一切都可以順利從頭開始,沒有虛渺的幻想和期待,真實生存在自己計劃的生活圈裡,但現在這唯一的希望卻也被璃晨的無心給毀滅了。
「假如我告訴你,在你妹妹替你『標下』我之前的幾分鐘,我曾準備以雙倍競價來換取我一夜自由的事,那你心裡會不會較舒坦?」他濃密的眉毛挑高一邊,興味盎然地問道。
嬙旃不自覺地扯高她豐滿的紅唇,呈一極為動人的弧度。當她抬頭迎視他質詢的眼光時,驀然發現他的視線竟停留在她微揚的雙唇上,那灼熱的凝視引發她產生一種陌生恐慌的熱流;她情不自禁、緊張地伸出粉紅的舌尖,緩緩輕滑過櫻唇,想藉此撫平唇焦口燥的感覺。
嬙旃完全沒想到她隨意一舔唇會在爵頓體內產生很大的波濤,狂猛地令他緊握抽屜手把的手更為泛白。
該死的!難道她不知道她在做什麼嗎?爵頓怒不可遏地暗吼道。原本帶著笑意的臉逐漸讓人望之卻步,令人膽寒。是不是自己太久未近女色?爵頓心裡再次暗忖著。否則也不會僅一簡單的舔唇動作,就能惹得他呼吸急速加快,胸部竄過一陣陣難以自處的灼熱感?……這太反常了!他出氣地用力甩上抽屜,「碰」地大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