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害怕,一切有我,不是嗎?」爵頓向她伸出手,揚起嘴角溫柔地鼓勵著。
嬙旃抬頭迎視坐在馬背上的他,頓時,一切的不安皆化為烏有,他那有力的笑容更是讚賞地勾勒著。是的!一切有他!這一個月來不就是最好的證明嗎?
終於,她慢慢卻毫不遲疑地伸出手,這時臉頰上的汗水不再潸潸直流,迎面而來的微風帶著花香輕拂過她的嬌顏。她看著自己白皙修長的手立即被爵頓黝黑的大手握住,形成非常強烈的對比。驀地,他另一手環著她的柳腰,她立即像羽毛輕飄般被騰空抱上馬背上,安然地坐在他的身前,完全不費吹灰之力的樣子。
他們的身體是如此地親密接近,而爵頓灼熱的呼吸則感性之極地在她耳後吹拂,令她心跳急速加快。
嬙旃必須僵硬地挺起背才能避免接觸到他的胸膛,但天知道這有多難。奔馳的馬匹強烈起伏律動,硬是把她刻意保持的距離,像是溜滑梯似地又把她拉回霸氣帶有男人氣息的懷裡。她下意識地清清喉嚨,尷尬地發現馬已不再令她害怕,但現在更令她恐懼的是她身後的這個男人。
她憶起這個月中,爵頓有多少次因照料她傷勢的需要而觸摸到她,或者意外地拂過她的身子,均能輕而易舉地挑動她最為敏銳的末梢神經。她懷疑爵頓是不是跟她有一樣的感覺,她不知道,真的!
他們之間曾經脆弱不堪的關係已逐漸加強並穩固,不再有鬥嘴吵鬧的情形出現,不論在相處上或者關係上,單純得比朋友還像朋友,就連一個問候,道晚安的吻也沒有。這不就是你的期望嗎?嬙旃百般掙扎地詢問自己。
就在她沉浮在矛盾的情結中時,環住嬙旃誘人嬌軀的爵頓,此時正受極大煎熬的考驗。她那迷人清香的秀髮隨著風輕拂過他的臉龐,使他拚命克制想俯身親吻她頸後的強烈慾望,黝黑的雙手因過度緊捏韁繩而泛白。
不行!先前他已因自己魯莽的行為何傷害到她了,千萬別再毀了他們之間好不容易建立起的信任感。
就這樣,兩人各懷心事,任由駿馬帶著他們遨遊於天地之間。
這裡真美!隨著夕陽逐漸西沉,天空的雲霞轉為淺紅,涼風習習吹來為不久即將降臨的黑夜鋪路。
嬙旃不知道他們坐在草地上有多久,但從烈陽高照到夕陽西下的時間來推算,的確是一段滿久的時間。
她不否認有爵頓的陪伴,日子變得愜意快樂,但是這種結果,反而對她造成了一種既悲哀又沉重的負擔。她開始去想像,沒有他爽朗豪放的笑聲、沒有他的日子,她將會變成什麼模樣?但她得到的答案卻是她不敢去承認面對的。思及此,彷徨像是探照燈逐一將她剖析的內心情感慢慢侵蝕。
她該怎麼辦?最近,她愈來愈常想著他!她根本不敢去求證自己在她生命中佔多少位置為此時,嬙旃突然預感她正在和自己打一場沒有輸贏的仗。
爵頓可能感覺到她一陣寒顫,誤以為是氣溫轉涼的緣故,所以躺在草地上用雙臂枕頭的身軀立即挺腰坐起,並伸臂抱住她,希望能藉著自己的體溫來溫暖她。
「該回家了!賭城早晚溫差很大是出了名的!」他輕柔的笑容充滿了關懷之意。
回家!多麼甜蜜的一句話。嬙旃抬頭迎視他柔情的一面。放心地將自己交給他吧!
別再猶豫了,他就是你等待一生的男人哪!一次又一次的吶喊敲進她心坎裡,真實的讓她無處可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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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懷孕了?不!一定是水土不服的關係,所以一向準時正常的月經才遲遲未來,雖然已遲了一個月──」嬙旃貝齒輕咬紅唇,唸唸有辭地躺在浴缸裡。她深吸一口氣,想壓抑下愈升愈高的焦慮。
冒著蒸氣的浴室有如此刻的心情,渾噩不清。她沮喪地將赤裸的身子往水裡鑽,眨干睫毛上的水氣,不禁伸手輕拂過她平坦的小腹,一種異樣的感覺突然深植她的心中。
此刻她的腹中真的有小生命在生長嗎?她和爵頓共同的孩子……不,是她的孩子!假使她真的懷孕了,這次會是她的全部,沒有人能搶走他,永遠不會離開她、背棄她,一個真正屬於她的人。她會給這孩子全部的幸福,即使這孩子一生下來就注定沒有父親……嬙旃嚥下一股酸意,憶起爵頓要求她作他情婦時所講的話,他說──婚姻只是被女人用來管束男人的方法。在他的觀念中對婚姻這種承諾抱持著極端不信任的態度,他是個把結婚進行曲當成喪鐘,把結婚戒指當成手銬的男人。
既然他的話都說得這麼坦白了,她也不會癡心妄想冥頑固執的他會有所改變。但爵頓絕對是個喜愛孩子的男人,這從前些相處的日子裡瞧得出來。
記得有那麼一次,馬廝小弟因為家庭因素的關係,不得不偷偷帶著年僅六歲的妹妹到馬廝工作,但這種情形是不容許發生的。那天卻被管家瞧見,硬是告到爵頓面前。原以為小弟會因為這樣而被辭掉,想不到爵頓竟只是一笑帶過,甚至還親自帶著小妹妹騎上小馬,令在場的僕人為之一驚。
嬙旃永遠記得那一幕──寬闊的肩膀上跨坐一個臉兒紅通通的小女孩,一大一小的爽朗笑聲傳進每個人的耳裡,像是一對父女在嬉戲遊玩。
那時,她竟不知不覺掉下眼淚,直到爵頓炯炯有神的眼光凝視她時,她才恍然察覺自己的失態。
他一定會是個最稱職的好爸爸!但她絕不會拿腹中的孩子來當籌碼,畢竟她要的不是他所謂的責任,而是……而是什麼?嬙旃!她向仇人似的逼問自己。
一聲敲門聲打斷了她痛苦的掙扎。她知道是誰!只有他知道什麼時候能進來。
「穿上衣服吧!」爵頓一踏進浴室,馬上轉移視線。以往嬙旃會在他敲門進入時,套上浴袍,讓他抱她回床上,並開始?她敷藥。其實,他們誰都清楚知道,她的腳傷根本已痊癒,沒有繼續敷藥的必要,但兩人都不願意去捨棄這最親密的一刻。
「我忘了帶浴袍!」她隨手抽出毛巾,往身上遮掩,並向爵頓伸出手臂,作勢需要他幫忙她坐起身子。
一抹猶豫閃過他湛藍的眸子,然後他彎下腰,準備抱起她時,未料她攀在他頸子的手,用力一壓,他頓失平衡,整個身體往浴缸裡栽。倏地,水花四處飛濺,搞得到處濕濕的,不用說,爵頓當然是全身濕嘍!
「嬙旃──」水滴濺濕了他黑檀木般的黑髮,藍色的眼瞳在霧氣中更顯得深邃,英俊的臉上則滿是質問的表情。
嬙旃沒回答,僅是握住他的手,把手帶到自己的腰上。
「上帝幫助我,嬙旃!」爵頓低吼一聲,然後屏住氣息停下來。
她躺在他身下,雙眼深情誘人地回望著他,細如纖絲的秀髮浮在水面上,襯托出她毫無瑕疵的臉龐。
是的,他的靈魂告訴他,她在不知不覺中已侵蝕了他,成為他的一部分。有多少次他想要坦承這個事實,無奈話總在到嘴邊時就哽住而說不出口了。
給我時間,嬙旃!他在心底吶喊。他怕錯過這一刻,他徐徐將手指插入她的發間,捧住她的腰,彷彿捧著易碎玻璃般,小心翼翼地保護著。
這一次他們沒有任何隔閡,真情真意獻上一切,伸展出熾熱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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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可正確?」
一個鬢髮已斑白的老人,坐在小酒吧前緩緩抽著雪茄,看似悠閒,但一對陰鷙的眼睛卻銳利地閃爍著。
這一言一舉皆令人戰怵的老人就是洛伯。
「準確無誤!最快律師明天就會去找爵頓和那位蘿拉小姐了。對了,這是你交代我調查她的個人資料。」一個有著一副狡獪的臉,眉毛下配著一對非常靈活的棕色小眼睛的男人,他的名字叫霍格,是洛伯手邊辦事能力最強,也是最卑鄙的人了。
霍格遞上一份資料,必恭必敬地小聲說道:「洛伯先生,我們調查到一件你絕對很感興趣的事情!」
「喔?你說吧!」洛伯挑起眉毛,仔細地聽著。
「據我所知,蘿拉的中文名字叫嬙旃,是個台灣人。她是個私生女,但她父親可不是別人,正是──葛石!」他湊近洛伯耳邊,神秘兮兮地說道。即使在這過度裝飾豪華的偏廳只有他們兩人,但他就是喜歡製造懸疑的氣氛。
「葛石?我們所認識的葛石?」洛伯驚訝地從椅上跳起,聲如洪鐘地問道。當他瞧見霍格再也肯定不過地點著頭時,立即昂頭長笑,雙手更是喜不自勝地拍打擊掌著。
上帝真的是太眷顧他了!那名叫嬙旃的神秘東方女子竟然就是葛石的女兒,太好了!這個發現絕對對他有利極了,看來,這次爵頓非栽在他手上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