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得出你這位主人去邀請,才算有誠意。」千襲可真是得寸進尺。
玫恩可差點沒把千襲當場活活掐死,礙於有客人在場,她也只能壓抑住,千襲該感激閻擎裴救了她一命。
其實當玫恩一打開大門,便瞧見了那道令她寢食難安的身影。
岸郡顯然相當詫異她的出現,憔悴無比的眼神,直怔怔地迎視著她,好片刻反應不過,只是盯著她瞧,彷彿這樣看著她便能夠將她永烙心底。
玫恩有意迴避他的目光,他變了,幾天前意氣風發的凌岸郡不見了,此刻站在她面前的是一個落魄的陌生人,曾經炯炯有神的目光,如今也變得黯淡。
「為什麼?」為什麼還要再來干擾我的生活?玫恩無聲地在心底吶喊著。
岸郡的瞳孔佈滿痛苦之色,「你又為什麼一再躲避我,抗拒我?我不相信你對我完全沒有感覺。」他悄悄地撫上她的臉,她沒有反抗。
良久,他暗啞的嗓音自遙遠的地方傳來,「否則你不會有跟我一樣深刻的痛楚與無奈。是不是?你到底在抗拒些什麼?你又有何秘密?」
「我不知道你在胡說些什麼?」她甩開他的手。「我出來完全是被人所逼,希望你不要誤會。」
岸郡靜默無語,眼神卻訴說著他的心傷。
「你又何苦呢?」
玫恩真的好想卸下重重束縛住自己的枷鎖,她何嘗不想知道靠在他胸膛的滋味,是不是就像她每晚夜裡所想像的那般甜美。
「我不強求你馬上接受我,我只希望你能先單純地把我當成個朋友,至少給我個機會,不要完全抹殺掉,好嗎?」
「只是朋友!」為什麼她有種掉入陷阱的感覺?
「嗯。」
「進來吧!」這已算是她最大的讓步了。
驚喜霎時綻放於他眼底,急忙尾隨著她身後步入,深恐她反悔般。
晚餐結束過後,擎裴便藉故拖著千襲到頂樓的樓台上,好讓岸郡與玫恩有獨處的機會。
「看得出凌岸郡真的十分在乎玫恩。」千襲輕倚在矮牆,用手肘支撐住前傾的身子,偏側過頭隨口一間。
擎裴靠近她身旁,背部輕靠矮牆,以一種很悠閒的姿勢,眼睛與地交硯。
「在乎已經不足以表達他的感受了。」他極輕描淡寫地說。
千襲頓時有種悵然所失的感受襲上,將視線凝聚在他臉上,無意識的呢喃著,「真不知是幸,還是不幸?」
忽然一股很難理解的不祥預感籠罩住她胸口。她抬起慌亂的目光望入他。
擎裴被她驚慌的目光擾得心緒大亂,「怎麼了?你的臉色很蒼白。」他主動摟住她的肩。
千襲一反常態地緊緊反抱住他。
第八章
擎裴一顆心猶如被猛力地揪住般,擔憂壓迫著他,從未見過如此脆弱的千襲,胸口漲滿了對她無限的憐惜。
擎裴靜靜擁著千襲,巨大的手掌輕柔地撫過她的髮絲,就好像她是他這一輩子中最珍惜、最寶貝的。
「怎麼了?」他又重複一次。
千襲在他懷裡猛然地搖著頭,一定是自己太過於神經緊張才會產生這樣的錯覺,這樣細想之後,原本緊繃的情緒一下子紓解開來。
她靜靜靠在他的胸膛,呼吸著擎裴身上清新的味道,帶著淡淡薄荷的氣味,竟微妙地帶給她一種神奇的安撫作用。
千襲的手指下意識悄悄襲上擎裴結實的背部,輕揉慢捻地恰似愛撫般。
擎裴用盡一切的自制,拚命抵抗內心那股如洶濤駭浪的激情,沒有一個男人可以經得住這般致命的挑逗,尤其是面對一個牽繫於心的女子,手臂的力道不自覺地加重。
靠著他,千襲覺得所有的煩惱都離她而去,納悶這種莫名的情緒反應。她突然緊緊抱住他,就像試圖抓住一種隨時會消逝的感覺。
「你喜歡我嗎?」她語氣迷亂地詢問著,迎向他的眼神渙散著迷惘,想找尋一個確切的答案。
擎裴原本自詡的堅硬防禦堡壘,卻如此不堪一擊的瓦解了,潰不成軍,更罔顧理智所提出的嚴重告誡,將唇印上她的髮絲,緩緩地滑下她的耳際……
情感的宣洩幾乎令他把持不住,帶著濃厚的鼻音呢喃著,「喜歡?這個名詞早已不足以代表我對你的感覺。別訝異,這根本不在我的計畫中,我根本未打算這麼早便告知你這一切。」
他自嘲地一笑,「只是感情的事若能隨著自己的意思發展的話,世上也不會平白多出這麼多的曠男怨女。」
千襲頓時陷入掙扎之林,事情比地想像中的來得繁雜多了,她實在很不願意去傷害擎裴的感情。她的感覺一樣也不好受,完全沒有預期中欲達到目標時的那種喜悅,酸溜的滋味撤入她全身每一處,密密麻麻的。
她多想在這一刻宣佈事情的真相,真的不想再扮演下去了,她已經完全抓不到自己的心,完全迷失自己該走的方向。
「千襲,千萬要牢記你父母是如何被閻家迫害,絕對不能心軟。」江叔叔的叮嚀適時地打斷了她所有的迷惘。
千襲輕推開他,迎視對方深沉卻又盛滿對她絮絮柔情的雙眼。「你不會只是為了安慰我吧?」
擎裴想狂笑出聲,多希望自己能夠跳脫這場騙局。
他怎麼會不清楚千襲的計謀呢?
然而……他或許真是世上第一大傻子,他嘲諷著,卻甘心受騙,甘心欺騙自己,就當這一切是真的,就像每每在夜裡、在夢中上演的一般,罔顧一顆勢必會遭受到嚴重創傷的心。
假如他夠聰明的話,就應即刻停止這一切,逃離千襲遠遠地,讓她掌握不了能夠傷害到他的利器,但他卻寧願愚笨一輩子。
擎裴瞥視到千襲眼底湧現的掙扎,如果此刻千襲對他還無半點情感存在,他發誓會有一天他會讓她愛上他的,他將用所有的耐心與柔情拂去千襲蒙罩在心中的仇恨,讓愛現身。
會的,他絕對要做到,他無法忍受那種千襲再度離他而去的失落,而這一次也絕對比十幾年前來得更為強烈數百倍。
擎裴只希望他的時間能足夠。
擎裴小心翼翼地掬起她的臉頰,用盡所有的情意訴說在這個吻上。他的吻像個探險的流浪人,鉅細靡遺地尋覓過她每一處,雙眉,眼瞼,臉頰……;更像個眷戀的愛人,捨不得離開她甜蜜的唇……
「你還認為這只是在安慰你嗎?」擎裴帶著濃厚的喘息聲,粗嘎地陳述道。
千襲漲紅著臉,幾乎不敢正視他瞳孔內赤裸裸的深情。她真希望他不是對她這般情深義重,或許這樣她便能夠恨他,便能夠毫無顧忌的--
不管怎樣,誰都改變不了這個事實,閻擎裴是她復仇的棋子。
她要繼續演下去這齣戲。
千襲倚著他的胸膛更緊,雙手抱住他的腰,那個吻彷彿奪去了她說話的能力,只能嬌羞地搖搖頭表示。
「我只希望你能夠答應,讓我永遠保護你。」他貼住她耳際低語著。
千襲胃部一陣瑟縮,多希望自己能夠接受得了這句話,哪個女人不是渴望有個男人能夠對她說出這句話。
停止這一切幻想,千襲在心底吶喊著,不允許自己愚昧地沉浸在一個愚不可及的神話裡,編織著一個自欺欺人的未來。
她只有一個目標,毀掉閻氏企業。
※ ※ ※
千襲的日子幾乎是處在感情與理智交戰中。她開始痛恨起自己的猶豫不決、自相矛盾。
是什麼讓她對復仇這件事開始感到遲疑?是什麼軟化了她的心?
她會不會是愛上了擎裴?對他假戲真做了?
千襲驚恐地揮去腦中這個可怕的想法,她絕對、絕對不會讓她的心陷入這樣的絕境中。
她有些惱羞成怒地警惕自己,陷下去了,那不啻是宣佈了死刑,她是個聰明人,絕不可能會讓自己做這種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事。
擎裴的耐心與包容,幾幾乎乎要融化了她禁錮的心,他表現出他十足的愛意,雖然他們每天在辦公室都會見面,但每晚即使他再忙、再累還是都會撥出點時間陪著她,不然便是打個電話關心問候一下。
千襲偶爾會忘記了她所該扮演的角色,竟迷失在他言行舉止中表現出的柔情裡,沉浸於這樣的戀愛時的喜悅。
千襲與擎裴出雙人對的情形很快的便傳遍了所有的部門,楊姨不僅替他倆高興之餘,更興奮自己當初的直覺是對的。
也因此,公司上上下下的職員對千襲無不另眼看待,深怕得罪她似的。雖然千襲受不了他們在背後的竊竊私語,卻也無力去扭轉他們認為她攀龍附鳳的想法。不過這倒增加了千襲對某些機密文件上取得的方便。
千襲比誰都痛恨這樣的自己,利用楊姨及閻擎裴對她的信任。
只除了他父親的下落一事之外,擎裴對她可說完全沒有秘密可言,他真誠溫柔對待她,那種被他細心呵護、疼惜的感覺,卻不斷的苛責著她的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