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嵐踉蹌一下,待她站穩後立即擺上冰冷的表情朝他低吼,「放開我!」
他依言放開她,「該死!你究竟是怎麼搞的?——我到底犯了什麼錯?」她九持平穩的說。
他緩緩閉上眼又睜開,走向桌邊拿出她上午算好的一份報表。
育梧深吸口氣,以緩慢且冷硬的聲調宣判她的罪行,「你犯了一項最要不得的錯誤!」
他又深吸口氣,「我不管你的感情是不是出了什麼岔,讓你如此散漫不負責任。但拜託你別把情緒帶到工作上,好不好?大小姐!你自己看看這些報表,連個小學生都知道錯在哪?」
他遞給她,「這不是買東西,多個零、少個零沒有太大差異!小姐,請你搞清楚這是生意,不是玩家家酒,少一個零就足夠讓公司發生赤字!」育梧殘酷厲聲道。
雁嵐接過報表,緊咬住下唇無言以對,也無話反駁。這次她犯的錯的確是罪無可赦。
她怎麼會犯下這麼大的一個錯誤呢?還不是都因為他,該死的董育梧,他憑什麼如此擺佈她的情緒。
她絕不會在他面前落淚,她的自尊已經所剩無幾了!
育梧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發這麼大的脾氣!屬下犯了這麼大的錯誤,他當然會勃然大怒,但這麼——失去控制?
他真的不知道!
或許他憤怒並不是單單只為了這件錯誤,是中午目睹的情形影響了他嗎?他不想深究。
「今天你的情緒一直很低落,我並不想聽到是不是跟你在餐廳吃飯的那個男人有關,我要求在工作的時候絕對投入。我曾說過我對工作的要求很嚴格,如果你沒有辦法承受……」他一臉的冷峻。
此時的他真的只把她當成一名屬下,他根本不在乎!雁嵐嚥下委屈,憤憤地將報表去向他。
她悲愴的拋下文件,「董育梧,你該死!」她衝向門,驀地又扭回頭,超乎平靜的看著他,「我會遞辭呈的。」
按著,雁風頭也不回的走出辦公室,走出奇得大樓,跳上跑車。
她發狂般的加足馬力呼嘯而去。
育梧在裡頭真正的發了一頓脾氣,這股憤怒不如說是針對他自己吧!
他也不知道自己發出的巨大碰撞聲,將外頭多少人嚇得襟若寒蟬,他們都忍俊不住地交頭接耳猜領著。
他的眼前一次又一次的浮現著雁嵐離去前望向他的眼神——憤怒而受傷害的眼神。
那一眼直怔怔地穿透了他的心臟,毫不分說的釋放出苦澀的汁液,很苦、很嗆人。
他手底是怎麼搞的?
他竟有股無名的恐慌,好像多年來小心築起的安全堡壘在頃刻間受到了最嚴重的攻擊。
非常致命的攻擊!
不,他不允許有人來粉碎它!
他十分安於目前毫無束縛的生活,他不想做任何的改變,更不歡迎任何的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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悅琳悠悠醒轉,景韓早已不在,只剩枕邊遺留下他的氣味。
悅琳保持同一個姿勢良久,她根本不想動,不光只是軀體的,更渴望她的思維也可以就此停滯不動。
她突然失去面對每一天的勇氣,皓晨對她一直窮追不捨,她知道皓晨幾乎每天一放學就守候在鄰近的地方,她根本不能出門,而更教人氣餒的是景韓無端的冷戰。
這一團的混亂,悅琳真的不知道該如何解決!
她把全身的憤怒與委屈全發洩在枕頭上。這時,一陣敲門聲制止了她。
「請進,」悅琳坐起,將身上的被子拉高。
推門進人的是個明眸皓齒、滿頭峰發且十分靈秀的大女孩,年齡約與皓晨相去不遠。
「早,少奶奶,我把早點端上來了。」那名女孩甜甜的聲音說道。
「謝謝,你叫什麼名字?怎麼從未見過你?」
「我叫怡婷,今天剛來。」女孩怯怯的一笑,將早餐擱在梳妝台上。雙眼目不轉睛的打量著華麗的主臥室,更偷偷的瞄著美麗的女主人。
「我總覺得你有幾分面熟?」悅琳亦打量著她。
怡婷瞭然的一笑,「那是因為我與我母親有幾分神似的緣故。」
「你母親?」
「你們稱她蕙姨。」
「喔!」悅琳這才恍然大悟,「原來你就是蕙姨的女兒。聽蕙姨說你不是在南部工作?怎麼會在這?」
「她說少奶奶最近悶悶不樂。」怡婷幾乎有些出神的看著她優雅的女主人,「覺得有個年紀相仿的人做伴,或許談起來會較投機,也比較能解悶,這樣你就會快樂一點。」怡婷毫無心機地說。
悅琳對蕙姨這樣的細心呵護感動得無以名狀。
她起身至浴室盥洗。怡婷將臥室整理一番,並將早餐移至陽台的小桌子上。
她對走來的悅琳露出羞澀的笑容,「希望你能原諒我的擅作主張,因為我覺得這裡的視野好美,在這兒吃早餐可謂是人生最大的享受。」她的聲調有絲陶醉。
悅琳會心的一笑,「嗯,的確,沒有你的提醒,我都沒發現到。」
悅琳選了張椅子坐下,亦邀怡婷坐下。怡婷起初不肯,但悅琳親切無架子的態度,使她擺脫了主僕關係,畢竟時下的年輕人終究不習慣陳裕的那一套。
她們暢快的交談著,熱絡的似對多年未見的老朋友般。
忽然間,悅琳眺望著這方的景色而沉默不語。怡婷瞄了瞄她,「你有心事是不是?」
悅琳投給她一抹十分無奈的微笑。
「說出來,或許心情就能舒坦許多,悶久了是會把身體給悶壞的。試試看,這個方法很有效的。」怡婷鼓勵著。
悅琳長歎口氣,美麗的眸子頓時蒙上了層淡淡的哀愁。有個人能夠好好聽自己傾訴 ,真的是一帖良藥。
於是悅琳釋放了所有佔據心頭的糾葛。她如何投人《悅心小集》的創作,出版後獲得讀者如潮的擁護與愛戴,乃至接踵而至的問題,這其中當然也包括了柳皓晨窮追不捨的愛慕之情的事源源本本說出。
怡婷瀏覽著那些溢於字裡行間的思戀之情,陷在其中,久久無法平息。彷彿那些風花雪月、坦然不諱的文字傾訴的對象是她。
她著迷了,被這些情溢於詞的感情深深接住。她更想見一見這個名叫柳皓晨的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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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日下來,怡婷與悅琳幾乎成了無所不談的朋友。
怡婷十分欣賞悅琳這位大姊姊高雅大方的氣質及深厚紮實的文學素養,在在令她欽佩不已。
對於悅琳鎮日足不出戶的情形,怡婷終於看不過去。她總是慫恿悅琳陪她出去散散步,悅琳勉為其難的答應她的要求,她知道怡婷這樣做無非是為了讓她愉快些,看不過她鎮日悶悶不樂、眉字深鎖。
怡婷拖著悅琳慵散的身軀走出門外。
磊地,悅琳發現了那一雙清澈又充滿期待光芒的眼眸。她的腳步遲疑了,她並不想傷害柳皓晨,突然好希望自己能有憑空消失的能力。
這時在一旁的怡婷明顯的晃動了一下,她停下腳步,近乎出神的打量著出現在她眼前的柳皓晨。
他就如同她所想像的,修長的身材、十分有吸引力的臉蛋。他是一個熱情活潑的大男孩。只是此時原本應該炯炯有神盼大眼,被苦澀的相思折磨得十分無神;而原本應該是洋溢熱情笑容的臉龐,卻浮現著悲愴蒼涼。
怡婷不忍再看下去,她囁嚅聲抱歉,不等悅琳的阻止飛奔似離開,留下悅琳獨自面對皓晨。
悅琳只有勉強裝出一絲笑容迎向他。
皓晨的目光幾近貪婪的審視著。她瘦了,眼眶明顯的凹陷,娟秀的臉龐顯得消瘦許多。
皓晨幾乎被這份心疼折磨得不再完整,化為寸寸斷斷。
他站在附近等了一個多月,為的只是希望能再見到他的夢中情人。
這些天來,他沒有一件事順心的。他把全副心思及注意力都擺在向悅琳身上。他經常忘了上課的時間、忘了要交的報告,甚至連在睡夢中想的都是她。
悅琳被皓晨赤裸裸的眼神瞧得十分不自在,充斥在兩人之間的沉默更教人窒息得手是無措。
悅琳清清她的喉嚨,佯裝毫不知情他為何出現,「想不到會在這看見你。」
皓晨沉重的眼瞅著她,裡頭有床埋怨,「你不應該會感到驚訝的,你應該知道我在這等了你一個多月,只是為了想見你一面。你不接我的電話、不回我的信,除此之外,我真的想不出還有什麼方法可以見到你。」他的語調有深深的責怪,責怪她的無情、她的冷血。
「皓晨——」她試圖想讓他瞭解,卻又不知咳從何說起。
皓晨驚懼地,「不,別做解釋。這些全是我心甘情願的,真的,我也知道你可能不會接受我,可是仍阻止不了我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