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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頁     雷逸

  「哥?到底發生什麼事了?」齊璋連忙走上前,越想越古怪。

  「她還活著、她居然還活著……」齊堯只是盯著桌上的東西,口中說著齊璋聽不懂的話。

  「哥?」看齊堯一副彷彿立刻就要昏倒的樣子,齊璋連忙扶住了他的肩膀支撐著,以免齊堯跌倒在地上。

  桌上放著一個常見的瓦紙盒,盒子裡放著一塊小小的、接近半圓形的金屬,看不出是什麼東西,另外,就是一張小小的照片。

  這些東西有什麼古怪嗎?

  「慈若!慈若!」掙開齊璋的手,齊堯發了狂似地轉身往外跑,口中還嚷叫著不知是誰的名字,一轉眼,整個人影就消失在門外。

  怎麼回事?

  來不及追上哥哥了,齊璋索性疑惑地拿起那兩件東西看著。

  小照片裡是一個美麗的女人,她有著長長的秀髮,翦水雙瞳裡滿是柔情,正對著相機露出迷人的微笑。女人手上則抱著一個小嬰兒,小嬰兒也有一雙清亮美麗的眼睛,一看就知道兩個人是母子。

  另外,則是一塊莫約手心大小的陳舊金屬片,看起來像是樂器中的響板,但響板一般而言是兩片相撞擊的,它卻只有其中一片,滿是刮痕的金屬片上,清清楚楚地被刻上了一個「若」字。

  若?和剛才齊堯口中喊的「慈若」有什麼關係呢?

  年輕的女人和嬰兒,到底在齊堯的生命中有什麼意義?

  齊璋真的弄不懂了。

  第一章

  一九九八年四月台灣

  會議終於結束了!

  快步走進辦公室,齊堯重重喘了一口大氣,把手中的卷宗丟在自己的辦公桌上,厚重的卷宗被丟在鋼製辦公桌上發出「啪」地好大一聲巨響,引起辦公室裡的其它同事一陣側目,不過,這時的齊堯根本沒有心情為自己這種無禮的動作感到抱歉。

  他的頭好痛!這個星期他已經不知道看過多少案例、多少病人和罪犯了。

  頭真的好痛!

  沉悶的心情,重重地跌在身體的最底處,一點也爬升不起來,就如同窗外快要下大雨的天空一般陰霾。

  喝了一口有些冷了的藍山咖啡,齊堯的眼光又掃向桌上那本藍皮的卷宗夾,總覺得平日一向香醇無比的上選咖啡,不知為何今天卻顯得特別苦澀。

  無數個生命、活生生的故事就隱藏在這個地方、這棟大樓中的每一份卷宗裡,姓名、地點、發生經過,甚至每一張照片,一樣樣都記錄得清清楚楚,教人不得不相信它的真實性。

  但是,卻又因為它的特殊和罕見,總教人覺得其中的每一個故事都像是一場離奇的夢境一般遙遠,彷彿只要一踏出這棟建築物的大門,它們就完全不存在一樣。

  這棟坐落在台灣的某處,從外觀看上去,只不過是一棟暗灰、似乎刻意建造得毫不起眼的龐大建築,就是國內外犯罪學界馳名的「馬克斯裡夫犯罪學研究中心」。

  馬克斯裡夫犯罪學研究中心是由台灣的犯罪學研究團體和德國的學術單位共同出資成立的犯罪學研究單位,因此有個頗具德國風味的名字,專門研究各種犯罪的成因,包括天生犯罪、後天影響而造成的犯罪,和各種罪犯、被害人的情形。

  研究中心本部設在台灣外海的一座離島,島上除了一般的行政人員、見習人員之外,也設有小型的監獄和觀察室、偵訊室,專供研究人員觀察和研究特殊犯罪手法與這些罪犯的生活作息,藉以瞭解他們的心理狀態,以便達到確實預防犯罪和預測再犯率的目的。此外,研究中心也和世界各國的相關機構合作,派遣人員進駐該單位從事研究工作。

  地處偏遠,加上研究的領域並不普遍,這個機構的存在通常不為一般大眾所知,甚至連政府內部都不太常提及。

  齊堯就是在這個研究中心裡工作,專門研究犯罪方法和犯罪心理。今年二十九歲的齊堯,具有精神科和外科的專科醫師執照,也有德國犯罪學碩士學位,因此,就運用了本身的醫學和犯罪學背景,進入這所研究中心從事研究。

  想到自己的工作,齊堯忍不住又歎了口氣。

  待在研究中心也快半年了,相較於所裡其它同仁的資歷,齊堯在他們眼裡其實還算是個菜鳥。

  「小堯」、「堯老弟」,他們總是這麼稱呼齊堯。

  的確,對於那些年近半百、兩鬢花白的同事而言,齊堯和個小孩子差不了多少,而他所具有的碩士學位,也只能算是這個研究中心裡基本的教育水準,然而這並無礙於齊堯的研究,也許再過個幾年,他會再回到校園,念個博士,增加自己的知識,不過,現在的他只想好好研究各種犯罪行為。

  「怎麼了?心情不太好呀?」隔壁桌的資深同事張維銘走過來問他。

  「嗯,一大堆案例要研究,指導員又挑剔得很,我頭快昏囉!」齊堯苦著一張臉向張維銘抱怨著。

  半年的資歷,在馬克斯裡夫只能算是個初淺的見習生,一切都還算是在學習階段而已。

  在這半年裡,齊堯進出各個監獄、感化院,跟隨著各個進駐在那裡的指導員觀察著各個犯罪者、服刑者的心理狀態和犯罪手法。現在,他的腦中只有滿滿的犯罪供述、詢問筆錄,看得都快麻痺了。

  「你是還不習慣啦!等到時間久了,就不會覺得這些枯燥無趣了,這其實是最接近人性的工作呢!」張維銘笑著替齊堯打氣。

  年近五十的張維銘在研究中心已經待了快十年了,是個正式的研究員,對於剛進研究中心的齊堯,張維銘時常以過來人的身份給他許多意見和鼓勵。

  「最接近人性?」齊堯有些納悶地看著他,「為什麼?」

  「你不這麼認為嗎?犯罪,時常是人心中的慾望戰勝理智的後果,它是脫離社會常規、約束的行為,其實反而是人性中某一面的赤裸裸表現。」張維銘語氣中滿是對於現今社會上犯罪猖獗的無奈。

  「我明白。」齊堯點了點頭,「可是,你不會覺得厭倦嗎?每天接觸的淨是些罪犯,一點值得喜悅、高興的事情都沒有。」

  每天舉目所見的皆是社會和人性的黑暗面,才進入這個環境半年的齊堯就覺得自己有些吃不消了,心理壓力越來越大,他覺得自己就快要被這些犯罪情狀影響,也將近崩潰了。

  「那也許是你還沒有把感情真正投入這個工作。」張維銘聳了聳肩,平淡地說著︰「你是把工作當作一份工作、把案例看作一件案例。事實上,每一個案例的背後都是每一個人的生命、理智和情感的抉擇結果,你還沒有真正體認到這一點,當然會覺得它枯燥艱澀。」

  「也許吧……」齊堯歎了口氣,目光又落在方才被自己賭氣地丟在桌上的卷宗夾。

  這半年來,他每天都像是學生一樣,仔細觀察每個例子、提報告、推測犯罪手法和心態,把它們當作一件又一件的習題、方程式在解決,幾乎忘了這一件一件案子都是在監獄裡的一個人活生生的生命。

  自己的心已經麻痺了嗎?現在桌上的這本卷宗裡有二十份報告,至少就和二十個人的生命息息相關。而自己,就是要靠這些紙張決定這二十個人的性格和精神傾向嗎?

  這麼一想,就覺得原本厚厚的卷宗不過只是一點點的資料,內容突然貧乏得可憐。

  不過,這麼推論出來有什麼用呢?每次接觸的個案都不同,難道現在做出整合、歸類了,就真的可以適用下一個人?齊堯真的十分懷疑。

  「別煩了,你下個月要換到哪裡?」看齊堯緊皺著眉頭陷入沉思,張維銘關心地問。

  馬克斯裡夫裡的見習員,每兩個月至半年會換一個地方見習,所到之處大多是些和犯罪或人性、心理狀態有關係的地方。現在已經將近月底了,又到了要換見習地點的時候了。

  「我看看……」翻開一旁的工作日誌,齊堯查閱著,「是一個叫【翠園】的地方,從資料上看來好像是個醫院。」

  「原來是翠園呀!」一旁的張維銘笑了,像是也回想起自己多年前見習的經歷。「那的確是個醫院,很特別的醫院……」

  「幸好是醫院,我比較熟悉。」伸了伸懶腰,齊堯鬆了一口大氣。相信以自己從前在醫院工作的經驗,應該會對那裡的環境比較自在,心情也會比較輕鬆。

  「既然如此,就多用點心,好好觀察翠園裡的病患吧!也許你真的可以有多一點的心得。」鼓勵地拍拍齊堯的肩,張維銘就離去了,繼續回他的座位上工作,不再閒談。

  這一次在翠園預計要待半年,未來的半年會怎麼度過呢?齊堯開始有些期待了,畢竟在監獄和感化院待久了,能夠回到自己比較熟悉的地方該是件不錯的事。

  好好觀察,也許自己真的能研究出什麼結果來。也許讓自己麻痺得低落的心,可以有一次好好的體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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