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她長歎。什麼時候她才能離開這個地方?在這裡雖然物質生活過得很好,但心卻是不自由的啊!
「哼!」暗夜中,傳來了一聲不屑的冷笑。
「誰?」她斥道,一轉身,赫然瞧見屋中多了一道黑色的人影。
「你……是怎麼進來的?」
「我不回答這種蠢問題,女人。」
黑影朝她走近,透過微弱的爐火和背後的點點星光,她看見了不速之客的真面目。
昏暗的光線下!是一張邪魅陰沉的臉蛋,兼具了陽剛之氣和陰柔之艷,狹長而有神的雙眸微微瞇起,似乎正上下打量她這個獵物,血色的薄唇掛著無情的冷笑,而及肩的黑髮隨意地披散在身後。這個男人,全身散發出危險的氣息,像傳說中在深夜出現的魑魅魍魎,令人不寒而慄。
「你……是誰?到底想做什麼?」她憤怒地質問他,一邊對自己的膽怯感到生氣。
「我要你。」殘酷而無情的宣告敲進她的耳裡。
「你……」逃離這個充滿危險氣息的男人身邊,是她的直覺反應,但就在她正欲動作的同時,他早已看出她的企圖,反手一個擒拿,就將她輕易地納入懷中。
「放開--」她張口欲叫,卻隨即被點了昏穴,軟倒在他懷中。
「哼,女人!」他冷冷地看著昏迷中的若雪,抱著她往窗外縱身一躍,暗如鬼魅般的身影隨即消失在寂靜無邊的夜色中。
***
「青楓……青楓……」
是誰在叫她?這充滿稚氣的聲音,好熟悉啊!可是,為什麼她找不到這聲音的主人呢?她只覺得好累、好累,好想就此沉沉睡去……
「青楓!」
一股外力促使她睜開了眼,只見意雲的一張大臉出現在眼前,而自己的雙頰被她的兩隻手捏住。一旁的家丁都是一臉的惶恐和無奈,隱隱約約還可聽到他們的勸阻聲,然而似乎沒什麼用,因為意雲的雙手還在她的臉上肆虐。
「丫頭!夠了,我已經醒了。」青楓坐起身。唔,全身酸痛!但她更擔心的是--「天河……怎麼樣了?」她衝口而出。
「肋骨斷了三根,其餘是外傷,我已經處理好了,沒什麼大礙。」意雲說道,隨即語氣一變。「拜託你們別嚇死人好不好?好端端地出去,卻滿身鮮血地被人抬回來,還好沒給娘看到,不然她一定會暈過去。」
「對不起,是我太不小心。」回想起來,她也是心有餘悸,幸虧有「追風」的幫忙,在崖上引起其他家丁的注意,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話說回來,他倒是挺保護你的嘛!」意雲賊兮兮地奸笑。「從那麼高的崖上跌下來,只有扭傷真是奇跡。」她意有所指地瞄了瞄青楓的足踝。
「我去看看他。」青楓下了床,對妹子的調侃不為所動。
看著青楓離去的背影,意雲向後一仰,躺上了床,咕噥道:「嘖!真無趣。」
走到客房,青楓輕輕地推開房門。隨即映入眼簾的,是躺在床上一臉蒼白的男子,他雙眸緊閉,以往沉穩內斂的俊美臉孔透著一絲絲疲憊的氣息。
「對不起。」青楓在他的床邊坐下,以近乎耳語般的聲音說道。
看著他平靜的睡顏,應該大致上是無礙了吧!可是……星眸不經意地飄向了他緊抿的薄唇,隨即又略微慌亂地移開。在他眼中,她是個「男孩子」吧!從他平常對她的態度上看來,這是無庸置疑的,但是……為什麼他卻在雪地中那樣對她?唔……想不透……
啊!難不成……他是「那個」!一想到這兒,她驚得差點跳起來。不!不可能--無論她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都不覺得他像是有「斷袖」癖好的人!
那麼,到底是為什麼呢?
一想到他們在雪地裡交纏擁吻的情景,她就覺得好像有一把火從脖子熊熊燃燒到耳根。
真是太丟臉了!堂堂上官府的三少爺,竟然和一個男人……嗚……想不下去了。而更可恥的是,她居然覺得這種感覺還挺不錯的……天啊,讓她死了吧!此時的青楓有一種想拿頭去撞牆的衝動。
「你在做什麼啊?」悅耳的男中音突兀地傳入她快糊成一團的腦袋。
「別吵,我正在思考--」她的眼忽地對上了熟悉的冰眸,四周的空氣瞬間凝成一片靜默--
「哇!」她火速跳離床邊。「你醒了啊!」青楓滿臉通紅,眼光四處游移不定,不敢直視眼前男子的臉。在經過那件事後,她實在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
「嗯。」籐原天河看著眼前手足無措的少年。其實他老早就醒了,之前他一直在思考中,看來兩人都一樣,都在煩惱著。那……就先這麼辦吧!
「發生什麼事了?」他說。
「咦?」她疑惑地抬起頭。
「我記得我們掉下了山崖,然後怎麼了?」他甩甩頭,假裝想理清自己的腦袋。
原來他忘了啊!可能是因為摔下山崖的關係吧!那她現在也沒什麼好介意的,只是有點失望而已……失望?哈哈,怎麼可能?她高興都來不及。嗯,把那件事忘掉吧!畢竟那是非常時期,在那種時候,人的腦袋都是不清楚的。
「你受了傷!『追風』救了我們。」她理好思緒,重新面對他。
看來眼前的少年不再煩惱了,他對她微微一笑,隨即因牽動到傷口而皺起眉頭。
「啊!別亂動,我去叫人煎藥,看樣子你得休養好一陣子了。」
「是嗎?」他苦笑。但他的腦袋可能得不到休息的機會,他必須好好地確認一下自己那份埋藏已久的心事。
「嗯,那我不打擾你了,好好休息吧!」她打開房門,卻沒有走出去。「天河!」
「嗯?」
「……沒什麼,謝謝你。」她搖搖頭,轉身走了出去。
……謝謝……嗎?籐原天河歎了口氣。他必須好好想一想他們之間的關係。
是的,他必須好好想一想……
***
最近的上官老宅瀰漫著一股古怪的氣氛,家丁們做起事來神經兮兮,常常出岔子,不是打翻了水盆,便是搞砸了差事。這樣的情形讓當家的青楓隱忍了許久,直到某天因為水桶迎面飛來--
「說說看你們最近到底是怎麼回事,嗯?」她集閤家僕,笑瞇瞇地詢問眾人,一臉風雨來臨之前的詭異寧靜。
嗚哇!眾人皆在心裡暗暗盼望自己別死得太慘。少爺這副笑面虎的樣子最令人心驚膽寒,若不警醒點,還在老虎身上拔毛,待會兒可能會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不說嗎?」秀氣的臉孔依舊保持著笑意,但星眸中暗藏的怒火卻隱約可見。
「當家,實不相瞞,但這件事挺難啟口的。」向來個性率直的忠榮拗不過眾人乞求的眼神,挺身而出。反正伸頭也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那乾脆早死早超生算了。
「你說說看。」語氣聽起來還有一絲絲轉圜的餘地。
啊!有救了!眾人瞬間眼睛發亮,以崇拜的眼光看向忠榮。阿忠,我們崇拜你!
「我們知道少爺的朋友住在這裡休養,也一直相安無事,可是最近……」說到這裡,忠榮的臉不禁有點微微發紅。
加油啊,阿忠,我們的未來就全靠你啦!眾人在內心發出呼喊。
「最近?」青楓挑了挑眉。
「這陣子,籐原少爺總是會有意無意地盯著我們看,眼神怪怪的,所以我們才會手足無措,常常出錯的。」畢竟在美人的凝視下誰不會小鹿亂撞心兒怦怦跳?不過這句話他可不敢說出口。
「是嗎?」青楓沉吟了一會兒。「全部下去吧。」
咦!這樣就結束了?眾人不敢相信自己的好運氣,本來還以為會被狠狠地削一頓,不過既然當家的說退下,他們也不會呆呆站在原地等著自討苦吃。
家僕離去後,青楓兀自沉思。她的確是很久沒找天河好好地聊一聊了,這陣子的忙碌也已告一段落。好,決定了,這就去找他。
客房內,籐原天河坐在窗前,靜靜地不發一語。經過細心的調養,他的身體早已恢復得差不多,但俊美的臉上仍舊眉頭深鎖,因為到現在,他仍被一件事所困擾著。
這陣子他很少看到青楓,就算有,也只是簡短地寒暄幾句,青楓就得去忙別的事。雖然如此,每次一見到青楓,他就感到莫名的喜悅,有種怦然心動的感覺……
他究竟是怎麼了?自己是何時開始對男人產生興趣的?
他的眼光飄向窗外,落在一名端著水盆的家僕身上。若他真的有斷袖之癖,他也會對那位家僕產生興趣嗎?狹長美麗的雙眸直直盯著前方的目標物半晌……算了!他移開目光,對隨後傳來的驚呼聲和碰撞聲恍若未聞。
「天河,你在嗎?」
房門嘎一聲被推開,隨即他朝思暮想的人兒便出現在眼前。
「原來你在啊!怎麼不回我一聲呢?」青楓呵呵笑著,生氣勃勃的俏臉上充滿調皮的笑容。沒錯,就是這種感覺。他緊盯著她燦爛的笑靨和清秀的臉孔,一邊感受到自己不規律的心跳。他到底著了什麼魔?剛剛她進來時,他甚至有一股想把她擁入懷中的衝動,這真是太不正常了!「天河?你還好吧!」青楓伸出手在沉默不語的籐原天河眼前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