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會的。」他淡淡挑眉。
謝綺交插著雙臂,鼓著頰打量著他,一時之間不是很習慣他這種疏遠的神態。目光不由自主地溜到他的肩上,薄風衣蓋住了傷口,讓人無從得知傷口是否已稍愈。
陡地,白奇猛皺了下眉,雙眉全攏蹙到一塊。
「怎麼了?!」她直衝到他前側,嬌小的身子整個貼附在他身側,半坐半跪地倚在他身邊。
小手無比溫柔地為他卸去了風衣,除去了半邊的襯衫。
「很痛嗎?」她彎身握住他的手臂,檢查著他的傷口。還好傷口沒有流血。
「抽痛了一下。」這女人在做什麼?
柔滑的指尖輕觸著他的肌理也就算了,她壓根兒不知自己寬鬆的休閒衫已在彎身時斜露出多少的脂潤玉滑......
「要不要吃止痛藥?」白奇剛才倒抽了一口氣,一定很痛。
「我喜歡清醒。」攬住她的腰,吸呼則汲取著她身上輕淡的花草香味。
「痛就該吃藥,裝什麼男子漢大丈夫!男人就愛逞強、說謊--」她睨了他一眼。
「你討厭說謊的人?」請君入甕的遊戲正式展開。
「對,很討厭!」謝綺點頭點得很用力--
「因為我的謊話蹩腳得不得了,連七歲小孩子都騙不倒。我騙不了別人,別人卻可以把我騙得團團轉,那種感覺挺不好的。所以,我討厭別人說謊,也討厭說謊。」
一番話說得理直氣壯、慷慨激昂。
「凡事都可以經由練習而成功,有沒有想過有朝一日,你可以把別人騙得團團轉?」手指為她拂開臉頰上的發,卻順道將她的身子拂入他的懷裡。
「不可能啦!以我這種三腳貓功力,三兩下就被發現了。」好懷念他的胸膛喔!
「是嗎?我還以為你是說謊家的個中翹楚呢。」他勾起唇,似笑非笑地低望了她一眼。
謝綺正往他身上黏的動作停頓了一會,好不心虛地望了他一眼 他應該——不會——知道了吧?
偷瞄人的目光被他逮個正著,她鼻子一皺,戳開他的胸膛,自個兒爬回沙發的角落,和一顆抱枕相偎相依。
「怎麼不過來?」他一挑眉,見她孩子氣地嘟著嘴。
「不想看你的臭臉,也不想聽你說那些莫名其妙的話。」她問著聲音說道。
白奇低笑出聲——為她的天真神態而開心。他相信自己會是一個寵妻子寵到無法無天的男人。
「笑什麼!」一顆抱枕打亂了他的思考,而那個故作無辜的人兒,眨著大眼咬著她的餅乾。
「笑你像個長不大的孩子。」
「哼!」側過頭,鼓起頰,不理人。
「過來。」他朝她伸出手掌,俊挺的面容在輕鬆神情的烘托下,自有另一番風情。
謝綺連眨了好幾下眼,視線卻離不開他的容顏--果然,心口又開始悶悶地痛了。照理說來,看他已經看到快要膩了,怎麼這種怪異症狀從沒有好轉過?
「自個兒過來,別讓我動手。」他半強迫地說道。
「是你要求我過去的,不許又說我愛撒嬌喔--」她絲毫沒浪費說話時間,語音還在空中飄,整個人已投到了他的懷抱裡。
穩穩地坐在他腿上,臉頰安適地棲息在他軟硬適中的胸膛,手也自然地環上他的腰--啊,好滿足喔!
粉頰在他的衣衫上磨蹭了三兩下,懶洋洋地打了個呵欠。
她沒注意到自己已經習慣去枕著他的手臂,而當兩人沒爭執時,她膩在他身邊的姿態也純然是個妻子模樣。
「決定不和我討論你的說謊技巧了?」他的話趕走她所有的瞌睡蟲。
「人家--哪有--呃呃--」說謊!「你為什麼一直問我這件事?」
「心血來潮而已。」他不動聲色地梳弄著她的長髮,指尖若有似無地撥著她微紅的耳朵 「怎麼一臉的心虛?看起來好像有事要向我告解?」
「我哪有心虛——」心虛地想低下頭,卻看到他促狹的眼光。
「你又騙我!你這個大騙子」 她想也不想地捉起他的手臂咬了一 口 有人可以咬,好好喔。
「大騙子該是深藏不露、扮豬吃老虎那一類型的人,你覺得呢?」抬高自己的手臂,順便把她的眼睛抬高到與他平視的高度。
「你--」陡地鬆口,志忑不安地捉住他的衣領,想從他眼中找出他的想法 「我怎麼了?」這精靈丫頭也有被人擺道的一天。
白奇故意凝重著表情,嚴正地望著她。
「你莫名其妙啦!一下子說要讓我和希顏好好相處,現在又跑來這裡攪局,你不要沒事亂摸我啦,這樣子害我沒法子想事情了!」她一邊叨叨抱怨著,小臉卻又在他頸間揉弄了兩下。
「哦?我不過是坐在這裡等雷傑入門,順便和你聊聊說謊的技巧而已,你何必把事情說得這麼嚴重。」懷裡這只把他當尤加利樹的無尾熊,在聽到「說謊「兩字時,連呼吸都忘了要正常。
她小心翼翼地丟給他一個微笑--
「如果你發現自己被騙,會有什麼反應?」
「我想先聽聽你的意見 你覺得那些騙人的惡棍,該遭受到什麼報應?」他不答反問。
「對付騙人的惡棍,當然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嘛!謊扯得多大,我們就要給說謊者多大的報應,這樣他才會終生難忘。」她雙眼發亮地大聲說道,說得興起,小手勾著他的脖子鑽坐起身--
「你有什麼要報復的對象嗎?要不要我幫忙,是哪個人騙了你...... 」
聲音愈來愈小,臉蛋最後則乾脆埋到他的頸子裡。
呵,她似乎太得意忘形了些。
「你今天不大對勁,是不是身子不舒服?」他的食指輕刮她「紅潤」的臉色。
「我身子沒有不舒服 呃--可能有點頭痛--或者是牙齒痛。」
「頭痛或牙齒痛你分不清楚?」白奇一揚眉,確定她對於說謊確實一點都不在行。
凌希顏事件,不可不謂奇跡。
「啊 是牙齒痛引起的頭痛!」她很快地咧嘴一笑,覺得自己真是愈來愈聰明了。
「張開嘴,我看看哪裡腫起來?「
「嘴巴臭,不給你看!」用手蒙住嘴巴,順道吐吐舌尖。
「你是牙齒痛到腦子糊塗了嗎?否則怎麼今天的話全說了一半就沒了下文?你還沒說要怎麼幫我報復那些騙我的人。」自己種的果自己要負責收拾!
「你這麼精明,讓人家偶一騙之,也算是做好事嘛!而且,人家今天哪有腦子糊塗,是你今天說起話來神神秘秘、陰陽怪氣的,活像有什麼陰謀似的。」謝綺皺皺鼻子,對他的逼間只是紅唇一噘--
幹麼那種一臉等著看笑話的表情!
「你想和希顏攤牌?」謝綺站起身,在胸前交插著雙臂,努力擺出一副雄壯不可欺的姿態。
「我今天的確是來攤牌,不過不是和凌希顏,而是和你。」白奇斂起臉上嘻笑怒罵的神色,冷靜的神態彷若不曾與她有過任何交集。
倒要看看她要玩到什麼時候!
謝綺被他的表情所驚愕,絞著自己的手指頭吞吞吐吐地說道: 「你說要給我一點時間!我還沒準備好,再給我一點點的時間,我已經知道--「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了。
「那不重要了。」白奇沉穩地迎上她乍抬起的眼 「我這次來,就是要給你你所想要的 很多的時問和很多的安全感。」
「我不懂。」心一緊,她捏住了拳頭。
「你不是一直信誓日亙想要嫁給凌希顏嗎?」一個完美的輪廓在抽去所有表情之後,著實不像是有生命的人。
「我沒那樣說。」她不自覺覺地後退了一步,隱隱作痛的是心還是頭腦?
「無所謂,你表現出來的正是那種樣子,而我極樂意成全你。」
白奇坐在椅中審視著她愀然一變的臉色 看著她一動也不動、看著她說不出一句話來、看著她搖晃了下身子、看著她沉入了沙發中將一個大抱枕緊捉在胸前,像是要壓住心痛一樣。
謝綺咬住唇,不讓心裡的痛苦呻吟有發聲的機會--他要成全她!
他,不要這段感情了!
「什麼時候和凌希顏結婚?」對著她慘白的臉色,他又砍下一刀。
謝綺整張臉全埋入抱枕間--不要這樣對她!在她已經決定好自己心的方向時!
她揪住胸口的衣服,卻阻止不了那密密麻麻的針刺痛楚鑽入心窩。
原來自己先前的瀟灑都只是假象!她潛意識裡根本認定了白奇不會離開她,所以她才能那麼自信地和他談論著愛與在乎。
「你什麼時候和凌希顏結婚?」
她感到自己身邊的座位陷下,而他的體溫攬住她的肩膀。
「太高興以致說不出話來嗎?我應該早點想通的 如果你這麼不願意留在我身邊,那麼成全你也是件美事,至少我們可以是朋友。」
「朋友--」
她驀然被挑起的臉龐,有著兩圈來不及掩飾的紅眼圈--心情,就這麼毫不掩飾地被他檢視了個透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