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老天爺對她,沒那麼愛護。
「來這裡坐,我又不會吃掉你。」斐毅冷拍拍身旁的位置,命令的味道明顯。
無奈站起來,他身旁的位置一點安全距離都沒有,她注定要成為沒有能力說不的女人?
「別突然貼近我,我不習慣。」莫晨雨用最客氣的方式,訴說她的習慣問題。
然而,促狹惡意的光芒,自他閃爍如夜星的雙眸中流出。向來是這樣,別人愈是抗拒的事,他愈有興趣挑戰。反骨的人!
從沒碰過這麼個溫吞沒性情的丫頭,他勾起她的臉蛋,猛然吻住她沒有血色的嘴唇。
又是熟悉的淡淡古龍水香味包籠住她,莫晨雨喪失反抗能力,只覺得呼吸快停止了。
「我快沒氣了。」莫晨雨掙扎著說。
看她面紅耳赤、喘不過氣的模樣,他終於鬆口,譏諷的調調又來了:「這麼大了,還不會接吻?」
強佔了她的初吻還好意思笑她?「你吻著我,我怎麼吸氣?」
「吻,用嘴巴;呼吸,用鼻子。」斐少爺譏笑的說。
可是被他烙下唇印的同時,周圍的空氣被慢慢抽光似的變稀薄,她只聽到怦咚怦咚的心跳聲,怎麼也吸不到氧氣。
「你真是可惡!」莫晨雨頭一次罵人,依然不慍不火。一個人的家教太優良,也不是好事。
斐毅冷邪笑:「想讓本少爺一親芳澤的女人,十隻手指頭加十隻腳趾頭都不夠數!」言下之意,她被他親了,要舉香感謝神明保佑嘍!
「隨你高興。」莫晨雨看到他霸氣的臉,都懶得爭了。
怎麼會有人這麼容易讓步?她在學校裡一定是因為這樣,才被人鎖定為可欺侮的目標之一。
「為什麼要坐公車上下學?」他第一次管別人的私事。
「我以前就坐公車上下學,習慣了。」莫晨雨不知道他為什麼問這麼奇怪的問題。
看她理所當然的表情,他,果然猜中了。
這丫頭就是這麼怪,什麼都是習慣問題,習慣不可以改嗎?習慣非得沿用一輩子?
「念維新學院和朱利亞高中的學生,只有你一個人坐公車上下學。」難怪林曼如會以為莫晨雨被斐家的人欺負。
「真的嗎?」她略顯吃驚問。
「廢話。你在公車上有看過我們兩所學校的學生嗎?」斐毅冷受不了的說。
「是沒有,我以為大家上學時段不同。」莫晨雨不覺得公車問題值得這麼大費周章的討論。
偏偏斐毅冷不放過她:「那是因為每一位學生不是有專車接送,就是開車上下學。沒有人會大熱天去等公車的。」他一字一句咬牙念出,不知道為什麼可以因為她的笨而生氣。
「我喜歡坐公車。」這時候,又懂得作奇怪的堅持。
「你真是莫名其妙。」斐毅冷不悅地丟下毛巾,大步走出房間。
莫晨雨望著他離去的身影,心想:是他莫名其妙吧!一屁股坐在她的床上,搶吻去她寶貴的初吻,連她坐公車上學也惹到他?
難伺候的大少爺!阿麗說的沒錯,真的不要靠近他。
心跳尚未恢復正常,他濕潤的唇和熟悉的古龍水飄散四周,真的很難拒絕他。即使,被他強吻,心裡也不會有怨愈之意。
他俊美的外表下,隱藏惡魔的化身吧!
莫晨雨提醒自己,下次看到他,一定要閃得遠遠,天涯海角不相見更好。
莫晨雨對物質生活奢求不多。
因此,斐家大宅裡的頂樓就是她一片天地——有音樂,有書籍,有寬敞的空間,有寧靜的步調。她,也習慣於這樣的生活。
下課後,她會去誠品書店坐坐,挑幾本喜愛的文學類、音樂美術類、知識類的書讀,不錯的話,就買回家。
她,現在有當小富婆的本事。斐敬一個月給她十萬塊的零用錢,她推說不用,斐敬還是存入她的戶頭。
邵氏姐妹一個月十萬元不夠花;她嫌太多了,花不完。累積數個月後,竟有幾十萬的存款。她,目瞪口呆!
喜歡日子悠閒,沒有爭端,沒有情緒的急速起落,沒有複雜的人情事故,平淡的跟白開水一樣。她,沉溺其中,希望人生就是如此。
可以靜坐書店裡,一本一本書籍翻閱;可以在咖啡店喝杯香醇的拿鐵,感受一下午的美好;可以去唱片行,視聽喜歡的CD,中意的買回家播放。
放學後,同學約她去精品店「血拼」,她搖頭;邵氏姐妹約她去大飯店和公子哥兒約會,她說不。她是豪門裡,最不像千金的千金。
獨自在誠品書店裡閒晃,她經過雜誌櫃時,看到斐毅冷俊冷的身影擁著一個絕色模特兒,赫然成為最新一期八卦雜誌的封面。
記得他之前是和朱利亞高中的某位學姐交往啊!換女朋友了?
莫晨雨拿起了雜誌翻看,有半本的篇幅在介紹他過往的情史。從第五頁到第七十頁,貼出他每任女朋友的玉照,每位美得都可以拍電影!夾雜一大串的文字,敘述中間交往的時間長短,約會的地點、方式等等,看得頭昏目眩。
噓了一口氣,莫晨雨想著他,怔怔出神。不是想著那晚的吻,也不是想到他魔鬼般的邪惡笑容、俊美卻陰森的表情。
她不明白,他為什麼要不斷的換女朋友?
這樣的日子,有意義嗎?
她不懂他,又彷彿可以感受他的心情。很難解釋,就當是第六感吧!
無意抽絲剝繭的分析他的想法,但總覺得,是不是大多數人的心裡,包括斐毅冷、她自己、邵氏姐妹,都努力的彌補自己所欠缺的東西,想填滿那塊不讓人窺視的真空地帶?
於是,在熙攘的塵世裡,汲汲營營的做一些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的事?
在一家接一家的百貨公司狂買,參加一場又一場的宴會,一次又一次的換女朋友,所有人類的行為最後要得到的是什麼?
就像她自己,看了一本又一本的書,她想找尋的答案有了嗎?
十點鐘,莫晨雨走出書店。
時間太晚了,她要搭的公車不容易等到。雖然計程車隨處可招,但她不習慣和陌生人共處於狹隘的空間裡,尤其是計程車。
中心孝西路上車流不斷。走著,她剛剛翻閱完的那本雜誌的男女主角,同時從希爾頓飯店大門出來。
莫晨雨直覺避開這一幕的好。馬上掉頭,要往另一方向走。
可是眼尖的斐毅冷目光已掃到她單薄的身子,修長的雙腿大步跨到她面前,硬生生攔下她。
一百七十公分的模特兒女友趕緊追上他。「她是誰呀?」
火車站前,風勢大。
莫晨雨及肩的頭髮迎風飛起,斐毅冷聞到那股草香洗髮精的味道。
女人的香水品牌,他一聞就知道是哪家廠牌,香奈兒、DKNY、雅頓、GUCCI、迪奧……沒有叫不出來的。他每換一任女朋友,撲鼻的香水味往往更換一次。
偏偏她那洗髮精,他研究了半天,還是不知道是哪家的。可能從地攤買回來的吧!但,味道,就是清新可人。不會過於妖艷濃郁,也不會周於俗氣無味,恆久耐聞如夏日大草原上舒暢的綠草香。「晨雨,老爺收的乾女兒。」斐毅冷一向稱斐敬為老爺。
「你爹地收她當乾女兒?」美麗的模特兒睜大水汪汪的美眸,以為自己看錯了。一個看了一眼就會忘記,看不出哪兒特殊的小女孩?
「回家?」他望著她身上朱利亞高中的制服及書包,下課就直接出來晃了?還以為這丫頭只會關在頂樓的練琴室裡。
「嗯。」悶悶的承認。
「剛剛去哪?」不自覺詢問她的去向。
一旁的女模特兒滿肚子疑惑,斐毅冷會管別人去做什麼?天要下紅雨了?還是,太陽打西邊升起?
莫晨雨指著旁邊大樓。他看了看挑眉,要笑不笑的審視她——
這丫頭會逛百貨公司?不太可能。
「哪一層?」問的仔細。
斐公子開始當起保護小女孩的監護人?女模特兒不信。
「誠品。」莫晨雨看到女模特兒懷著敵意的眼神掃視她。
「別念太多書,小心變書獃子。」冷冷的譏意,自性感的雙唇吐出。
習慣了,莫晨雨不以為意,她揮手道再見:「我趕公車。」
「順路,我送你。」斐毅冷霸氣的拉住她。
她試圖反對他的提議:「你的跑車是兩人座的。」她看看他身旁的美女。
斐毅冷走到馬路邊,攔了輛計程車。女模特兒驚訝、生氣,卻沒有抱怨,只是火辣辣的摟住他,掠奪他的吻後,上車離去。
刻意表演離別式的親吻給她看?或,習慣的道別方式?
銀白色跑車,在夜裡馳騁。
莫晨雨最喜歡中山北路往天母路上這段,兩邊全是綠蔭茂盛的行道樹。
新鮮空氣,盈滿全身。
斐毅冷沉默,她也只望著兩旁呼嘯而過的景致。
她從不因為沒有話題困窘,太多的話語她消化不良。
她喜歡思緒的流動勝過話語的交流。
語言,可以虛偽,可以諂媚,可以下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