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隱藏面太多,她並不想絞盡腦汁來猜測他的一舉一動。能夠擁有一個人的某部分,的確已經是讓人太滿足的事情。但他的獨斷獨行,讓她覺得沒有被尊重的安全感。他至少可以善盡些告知的義務吧!!
「我不想讓你擔心。」他揚眸凝睇著她。
「只知道一點點,讓我擔心更多,要不你就乾脆瞞我到底。可是我如此冰雪聰明啊!你還是老實一點,全告訴我吧!」她的雙瞳閃著決心的光芒。長睫毛幾乎刺到他臉上。
「你想太多了。」他安撫地捧住她的臉。
鈐--手機鈐聲讓謝綺嚇地跳起身,不小心又撞了下他的手臂。
他今天幹嘛老擺出一臉吃壞肚子的表情?
伸手探入他西裝口袋中,才接起手機,衛洋平的聲音已是劈哩叭啦地狂嚷一通:
「你的手臂到底要不要緊?怎麼會莫名其妙被人放了記冷槍!要不是翁醫師傳消息給我,我就被你蒙騙到底!我們兄弟一場的交情是紙糊的嗎?」
手機那方喧嚷一陣,謝綺在這端冷冷地拋下話:
「感謝你提供了我這個重大資訊。」
「完了--我打錯電話了!」衛洋平大喊一聲,以破世界紀錄的速度切斷電話。
謝綺黑白分明的大眼掃向床榻間,凌厲視線射向她那位表情從慵懶加速到防備只需一秒的老公。
「誰打來的?」白奇警戒地直起身子,看著她驟變的臉色。
「你近來在香港認識的翁醫師,醫術相當高明吧!」她交插著雙臂,冷笑一聲,一副興師問罪的模樣。
「你知道了。」他扯動了下嘴角。
「我知道什麼?我什麼也不知道。你連受傷都不願意告訴我!」
謝綺大吼一聲,用力地扯高他的衣袖。
左上臂那包紮密實的大片繃帶區,代表了傷勢並不輕。而從潔白的繃帶上滲出斑斑的血跡,讓她忍不住哽咽出聲。
她忿忿地一咬牙,想也不想地舉起手掌往他的傷口用力一擊。
「痛死好了!」
她怔怔地看著繃帶上迅速湧出大量的鮮血。
「你!」他反手扯起她的手腕,一夜未睡的疲倦及傷口上的劇痛,讓他臉色不佳。
謝綺倔強地揚起下巴,顫抖的淚眼對上他騖猛的深瞳。
「這樣你滿意了嗎?」他不全是為了她嗎?
「不滿意!你流血流到死好了!」惡毒話一說出口,她驚訝地搗住自己的嘴,眼淚終於忍不住滑下臉龐。
他痛--她會不知道嗎?他臉色蒼白、冷汗直冒哪。
她側過頭用力將他往後一推,不看他,但衝到桌前,捉了皮包就要往外走。
「你想做什麼?」
白奇擋在她的前方一步,用腳狠狠地踢上門板,一把扯過她的皮包往地上一丟。
「我要離開!直到你學會如何尊重我為止!」把目光集中在他那凶神惡煞的臉上,以提醒自己不可心軟。
一張仍印著睡痕的嬌顏,氣到臉紅、眼眶紅、鼻子也紅。
「我們結婚才多久?你就玩這種離家出走的把戲!」他仍壓抑著自己的聲音,不讓自己失控地大吼出聲。
「玩把戲?對,我的心眼就是芝麻綠豆大,你可以趕在結婚週年前和我離婚!」
「離婚這個字眼可以這麼輕易地出口,那我們何必結婚!?」他眉頭一緊,用力扣住她想轉身的肩頭,視線與她交纏,一字一句低吼出聲:「我是騙了你!我難道希望你為我擔心受怕嗎?沒能盡快離開運海幫已經夠糟了。」
「你沒有資格教訓我!婚姻生活至少知道如何分享!分享,你懂不懂!?」她回吼。
「你怎能要求一個獨善其身這麼多年的人,在突然間學會分享!我們結婚才多久,我連學習模式都還沒建立,當然是以我的觀念來做事!你是我最想保護的人。我認為不讓你擔心,這樣就是最好的方式。」情緒激動之下,白奇的手指深陷入她的肌膚裡。他忘了控制力道,而她也氣憤地忘了喊痛。
「什麼是最好的方式,不是應該由我們兩個人共同協議嗎?你和我結婚了--兩個人生的圓即使不是重疊,卻有著交疊的部分。交疊的部分,不就是我們共同分享、討論的空間嗎?」她搖著頭,破碎的句子從口中溢出:「是不是一定要等到你真的出了事,我才會是第一個知道的人?」
她別開頭咬著牙根,痛苦到臉頰肌肉都僵直了,只為不讓自己嚎啕大哭。
白奇心疼如絞地捧起她的臉孔:
「你要我怎麼做?」
他上前一步,她猛打了個冷顫,看著他手臂上的鮮血,她猛往後退。
白奇的臉色一沉轉為漠然。他氣憤她這種驚弓之鳥的模樣,卻也惱火她的不體諒。
「我要一個答案。」她幽幽地說道,小手才放到肚子上,心酸急速湧上心頭。
「什麼答案?」他忍氣吞聲地說道。
他不想失去謝綺,也不能失去她,她已經是他生命的代名詞。
「我要你平平安安,我要和你分享喜怒哀樂,我不要當一個只能陪你傻笑的笨女人。可以嗎?」
「如果我做不到呢?」
「那麼--我們就該認真地考慮我們之間的關係。」
「認真考慮我們之間的關係?原來我們之間的信任如此薄弱!」白奇勃然大怒地扣住她的下顎,朝著她大吼出聲。
他的手臂因為過劇的動作而不斷出血,他卻根本不想理會。
「你凶我!」謝綺突然淚流滿面地指著他的臉叫嚷:「你居然又凶我!」她就是無法控制情緒嘛!
她用力地一跺腳,滿腹的委屈都擠了上來。趁著他一臉驚愕時,她狠狠地踹了他一腳。原本還想再踢人,卻被他的大掌扣住雙腕,身子因為外力的制約而重心不穩地打滑了下,整個人撞到了床角。
「你--謀財害命!」謝綺臉色一變,倏地低頭掀起衣衫,摸著肚皮上的紅痕,眼淚掉了一顆、兩顆……
很多顆!
白奇莫名其妙地看著她又怕又懼的表情。她什麼時變成玻璃娃娃了?真被他氣呆了嗎?他歎了口氣,求饒地舉起右手:
「我改!」是他有錯在先。
「你不用改!我走!」她揉著紅通通的眼睛,扁嘴側頭不理人。
順手丟了面紙到他腿上,自己止血。
「難道要我單膝落地保證嗎?你不原諒我,我就不包紮傷口。」
「貧血是你家的事,少威脅我!反正你先跪了,我再考慮看看……」抽抽噎噎地打了個嗝,還不忘在淚眼迷濛間丟了一句:「你知道喔--我最討厭愛哭的女人了。」
「知道!你最勇敢了。」白奇俯身在她頰邊深深地印上一吻,重重地摟著她。
「你不是要跪嗎?」自己可不是故意讓他抱來抱去的,她不過是哭到沒力氣罷了。
「電話響了,我去接。」
他好笑地捏了下她高高嘟起的唇,橫過她身上拿起手機。
謝綺抓過小抱枕用力壓著他的傷口,他憐愛地在她額上印了一吻。
「喂,白奇嗎?我家可愛老婆妮妮前天陪謝綺去醫院做了次檢查,謝綺有身孕了,你可得多讓著她一些,我的乾兒子、乾女兒脾氣好不好,就看你怎麼做人了。」衛洋平「啪」地掛上電話。
白奇臉上的笑意頓時消失無蹤,他銳利的眼神從她稍圓潤的臉龐觀察到她不甚明顯的肚皮。
「你剛才說過夫妻之間要坦誠、要分享的,對嗎?」他慢慢地說著話,還附贈了一個微笑,謝綺則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當--當然。」她乾笑一聲,不知道為什麼要心虛,但她就是心虛。
他伸手一臂擋住她的去路,臉龐直接逼近到與她前額貼著前額。
「你剛才說要讓我看的禮物藏在你身上嗎?」他的呼吸吐在她的鼻尖,咬牙切齒。
謝綺肩膀一縮,吐了吐舌頭--糟了。
「你認為自己隱瞞懷孕的事,算坦誠嗎?」
「我肚子餓。」謝綺火速從地上爬起身,大事不妙。
「你還敢跑!」不敢將她扯回懷裡,只得打橫抱她,阻止她的妄動。
「放我下來,小心你的傷口啦!」她大叫一聲。
「怕我痛就別亂動。我們還有一筆帳要算!」他很快地將她因在枕頭與他的身軀之間。
「不然你想怎樣!?」她用力鼓起小腹,證明她現在的狀況不宜嚴刑拷打。
白奇一揚眼--
「你咬我!!」謝綺尖叫出聲,接著她的唇就被移為它途,沒空發出高分貝的音量。
待兩人再度相擁著在床上入睡時,白奇一手護著她的肚子,卻怎麼也無法成眠。
接下來的路該怎麼走?任何程式都有破解密碼,他這一關的通關密語尤其容易破解。因為所有人都知道謝綺就是答案。
王耀隆尤其清楚。
第二章
這樣的場面,賞心悅目。
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坐在父親的左側,娃娃般的小個子專心地在沙灘上作畫;比女兒少愛撒嬌一點的妻子偎在丈夫的胸前,有一下沒一下地說著話,蜜色小腿在陽光下懶洋洋地輕晃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