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晨也是你的棋子之一?」報復他可以忍受,擋人姻緣算他活該,可為此將一個局外人也拖下水,實在不符任迅翔的磊落個性。
「不完全是。」任迅翔輕啜一口瓊漿玉液。「遇見小晨是偶然,她和莫靖的相似是讓我感興趣的主因,在深入瞭解之後才知道柔弱的她竟有如易碎的陶瓷,精緻卻不長久。小晨是個值得珍惜的女孩,這點我想你也明白,既然你一心想逃避多年的情傷,遇見了這麼好的機會,幹嘛不耍耍你?」
「我沒有逃避。」封煦瞟了他一眼,「不碰情愛是我覺得有更值得追求的東西,自由可貴啊!」
「不過愛情價更高,為了小晨,你不也拋棄了自由?」想起午後那場逼愛宣言,任迅翔愉快的心情更有調侃人的興致,「除此之外,幫助她是我給她的承諾,在小晨面前我的確是一個疼惜她的兄長,發自真心。」
「既是兄長就別巴著不放,找個時間解決這個礙人的婚約。」
」放心,不用你說我也會做的。」他的新娘另有其人,至於小晨,安心放她自由飛。
雖然這是必然的結果,但是聽到任迅翔親口允諾,封煦的心頭紊亂總算平息了些,他放鬆身體往後躺去,若有所思,沉思的表情稍嫌凝重。
「不管你現在的表情代表什麼涵義,若是關於小晨,務必要告訴我。」任迅翔斂眉正色道。
「我已經著手準備治療的一切手續,她的病再拖沒有好處,現在是她最適宜的時機。」
「你做事我有何不放心?需要我做什麼嗎?」任迅翔給予好友無條件支持。
「我已將所有利弊都衡量過了,我要帶她去美國。」封煦直言。
「美國?」任迅翔看封煦嚴謹的臉上沒有一絲玩笑意味,這代表他是認真的,「你認為小晨的情況適合到一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撇開虛弱的身體,小晨要前往的是一個她全然未曾接觸的國家,怕生是她的弱點,她能克服這道心理障礙嗎?
「她可以。」封煦堅定地點頭,想起那日他們首次見面的情形,不由得輕笑,「你未曾看過她的潛質,如果說她的外表是溫室裡的花朵,內在就是株渾身帶刺的薔薇;況且,還有我。」
還有我……鏗鏘有力的三個字勝過千言萬語,封煦提出他最誠摯的信諾。
「OK,我會將話帶給洛董。」任迅翔點頭。
「閒事辦完,該說正事了。」封煦盯著他,了然道:「你今日來的目?」
任迅翔一愣,隨即笑開:「什麼都瞞不過你。」他自衣內抽出一張精緻的信函,丟給封煦。
「邀請卡?」封煦皺眉,「浪費我的時間——」
「別急著丟!」任迅翔眼明手快地截了回來,「洛董想念女兒,要我今天無論如何帶她回家。明晚,洛家舉行晚宴,你不來沒關係,但想想曦晨,她必須處在一群虎視眈眈的大野狼前——」
「夠了,拿來!」封煦惡聲惡氣,「不愧是好友,懂得用我的弱點威脅我。」
「原來曦晨已成你的弱點了?」任迅翔朗笑,為好友眼中不經意流露的深情感到欣愉,「既然如此,我接下來的消息你更應該聽聽。」
「還有什麼事?」封煦不感興趣地瞥向窗外。
「莫靖也會出席。」任迅翔爆炸性地投下訊息,「她一直在尋找你,我想你也知悉。」
「那又如何?你以為我會在意?」如果任迅翔這麼認為,那就太不瞭解他了。
「你是不會,不過人家可沒那麼想。」任迅翔莫測高深地道,「莫靖找你的原因不單純,做好心理準備吧,好友。」
「或許,你該警告的是她。」在任迅翔踏出視線之前,封煦如是說道。
洛曦晨坐在床中間,不住地低泣,為自己沒有結局的愛戀,也為封煦的絕然離去。明知這是惟一的結果啊!然而看著他漸行漸遠的背影,她淚如雨下,卻不知該用什麼來喚回他,只悲傷地意識到,自己又成了一抹孤獨的靈魂,墜入深幽的黑暗之中……誰來救救她啊……
封煦一走進門就是洛曦晨蜷曲身子坐在床中央,無助淒然的模樣令人心疼,他無聲無息地走近她,坐下。
印象中,她總是在他背後偷偷地哭泣——他拒絕她時哭,他卸下心防想靠近她的也哭……事事順利的他頭一次有無可奈何的感覺。
唉!「偶爾發洩可以,哭太久可不太好。」
熟悉的嗓音在耳邊響起,洛曦晨抬起梨花帶淚的臉龐,看向他,投入他的懷抱,抽抽噎噎地開口道:「我以為你生氣了。」他的去而復返讓她的心靈注入一點溫暖,這是否代表他不怪她了?
「我是在生氣沒錯。」他抬起她的小臉,拭去她頰上的淚痕。
「對不起……」好不容易止住的淚雨有再度奔流之勢。
「我不介意你換句話說說。」被人拒絕一次夠狼狽了,尤其是罪魁禍首還在門外偷笑時,他瞪向門外那個悶笑太過火的閒人,「我是生氣,但不怪你。」該死的是他那在房間外頭的好友!
沒關係,君子報仇,三年不晚。「別哭了。」
「好……」他不怪罪她,叫她做什麼都好。
「別老是什麼都好。」粗魯地抓過被角揩去她的淚,封煦出其不意地捧住她的臉,深深地吻住,不若往常的淡然細膩,挾帶著濃厚的狂狷意味,似是宣告著某種所有權……
是他的,他不會放手,如果退一步能夠讓他更快擁有永遠,那麼他的堅持是可以商量的。
激切的吻輾轉了幾乎一世紀,吻得洛曦晨暈頭轉向,嬌喘連連。
冰涼的觸覺自頸項泛開,她低頭一看,自己的頸子不知何時多了一條銀鏈,鏈子的中間串了一隻戒環。
「這是……」戒指上沒有多餘的刻痕,簡單卻出眾——她一眼即認出來這是他的尾戒,「你為什麼——」
「喜歡嗎?」他含笑問道。
他的話裡有另一番涵義,她清楚地知道,也明白自己不能接受,感傷地撫摸緊貼肌膚的涼意,她割捨不下。
「在你無法回答之前,同樣的問題我不會再問,逃避不能解決一切,我決定放手,讓你自己去尋找。」
「你說的話是什麼意思,我聽不懂……」洛曦晨心頭發慌,慌忙地抓住他。
「你懂。」封煦點破她,以眼神示意好友進門:「進來吧!」
「小晨。」溫良醇厚的叫喚自她身後傳來。
是任大哥! 「你是要我……離開?」不會的,她還沒做好心理準備啊!
「小晨,洛董想念你,跟我回家吧!」任迅翔讓自己無視小晨的哀淒神情,這樁婚約如果要解除,回洛家是勢在必行,不能心軟。
「回去吧!」封煦背過身,看向窗外,「別讓令尊等太久。」
洛蛾晨心碎神傷地轉身,一步步往任迅翅走去,一邊不捨地頻頻回頭,將他的身影牢牢地記在心底。
都是她的錯,他好不容易才接受她,她卻狠心推開。
「走吧!」任迅翔開曰,藏不住陣陣歎息,「有緣你們會見面的。」
「會再見面嗎?」凝望愈來愈遠去的封家大宅,她忍不住地再次低泣。
第八章
人潮來來去去,衣香鬢影雜錯,男女交談之聲、笑聲不絕於耳,這是一場成功的宴會。
每年由洛家主辦的宴會,各方名人皆會應邀參加,目的是為討好洛家小姐——這是企業界近年來不成文的傳統。
洛家小姐柔美動人,縹緲的氣質加上弱不禁風的小女人模樣,每每讓與會的青年才俊爭破頭,只為求得與美人共舞機會。
「對不起。」洛曦晨婉拒了另一位企業小開的邀舞,靜靜地退到一旁。
一直都是這樣,只要任大哥不在她身旁,她就會成為被圍繞的主角,她知道任大哥正在與父親談論一件似乎非常重要的事,從傍晚至現在都關在書房未曾出現,因此無法關照到她。
唉!歎了口氣,環顧整個會場,人雖多,卻沒有一個熟悉的人,孤單無依的感覺油然而生,實在白費了父親的一番心意。
因為這不是她所喜愛的生活方式,這樣煩擾的空間更使她透不過氣來,洛曦晨腳下不停地緩緩移步,要找一處不受干擾的淨土,沒想到各處都已有人捷足先登,歎了一口氣,她不禁回想起在封家大宅的日子?
如果現在她是在封家大宅,那麼她正在做什麼?
是躺在草地上看星星,享受安靜閒逸的夜晚?還是和封煦一起在書房裡,兩人各踞一方,透著沁涼如水的晚風,拜讀一本本好書?
從侍者手中拿了一杯果汁,她索性步向陽台。撐了一整晚,她渴望呼吸呼吸新鮮空氣!
不知道為什麼,她總覺得任大哥對她的態度變得有些奇怪,一雙晶亮的眼總有意無意地帶著盯著她瞧,無關惡不惡意,只是覺得自己好像有點被蒙在鼓裡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