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裳……」芳菲摟緊了他。「你抱我,用些力氣,我並不是脆弱的,你抱緊一些,沒關係的……」她要確認的是雙方的存在,她要彼此的氣息能確實的傳遞。
孤自裳聽見她的話,不由笑道:「你不怕喘不過氣來嗎?」
「不怕。」芳菲也笑。「跟你在一起,怎樣我都不怕。」
話才剛說完,他們倆的上方忽然傳來一個聲音。
「死都不怕?好堅貞的感情哪!」
靜謐的黑夜裡忽而傳來一句冷淡如冰的話,教人錯愕之餘,又不自覺有些心寒。
「商離離?!」孤自裳一下就聽出她的聲音,不由和芳菲互看了一眼。
對方倒沒有太快回答他的話,只不多時,通道那頭忽地傳來石門被打開的聲音。
孤自裳將芳菲推到身後,向她使了個眼色。「待會兒要是有辦法,你就先逃出去。」他輕聲道。
芳菲卻搖頭。「那怎麼行……」
「噓!」孤自裳見對面已傳來火光,便示意芳菲住口。
不一會兒,兩排人魚貫而入,個個手上均持火把與武器,商離離與孤星河一前一後地相偕走進洞裡,那火把叢聚,聲勢浩大,人人手上的劍身均跳動著熊熊火光,凜然的氣息教人不寒而怵,奇怪的是身著一襲艷紅的商離離,絲毫沒有因一個女子的嬌弱而在這群男子中顯得突兀,反而十分調和地散發出一種詭異而絕艷的感覺,她沒有說話,但紅潤豐滿的圓唇卻帶著一抹輕忽的笑意,驕傲的眼神充滿了野心與不屑。
雙方凝視許久,芳菲只覺一顆心撲撲跳,緊張極了!
芳菲猜不透商高高今晚到這裡來是什麼意思,莫非她等不及了,要親自來結束他們的性命?
後來,商離離終於說話了,只見她越出孤星河身後,走到他倆身前五、六步之遙,道:「師兄,這幾天你過得還好吧?」商離離環視洞內一眼,看見小石室,不由喃喃道:「夫君,你九泉之下過得可好?自你去後,為妻一日不能安穩……」
孤自裳冷笑。「所以你就找人陪你睡覺。」
商離離裝做沒聽到,又說:「行雲,你可知曉,外頭的人都欺負我一個女人家……嫉妒我的美貌、嫉妒我的能力……」
商離離蹲下身子,抓起一把細沙,先是捏著,然後,慢慢鬆開手,讓沙由指間滑落。「我比你們強,有錯嗎?你們都做不好的事,我來做有錯嗎?」她冷笑了聲,背部抽動了幾下。
孤自裳冷凝地看著她的動作,但卻已暗自蓄著一股勁,只怕商離離和她的屬下們趁其不備攻上來。
「二師兄,你可知道行雲是怎麼死的?」
聽到這句話,孤自裳眸光一閃。「這還用問嗎?」
商離離緩緩站起身子,但並沒有轉過身來。「他啊,很大方喔。」
很大方?那是什麼意思?孤自裳不解。
商離離轉過身來,冷艷的絕色姿容漾著無與倫比的輕蔑神情。「你知道嗎?他要我陪秋山寨的寨主睡覺呢!要我陪他睡覺呢!哈哈哈!」商離離爆出一句驚天動地的話,接著竟笑了出來。
「師父死了,你也死了,我費心為他爭取到掌門的位置,為他策劃武林盛會,為他壯大本門,他居然一點都不知感恩!行雲說什麼愛我全是假的,二師兄,你可知道他為了保全自個兒不受那些臭賊殃禍,竟將我送給那個粗人!他髒死了、臭死了,連給我提鞋都不配!行雲卻叫我去陪那粗人睡覺!他說這樣我們往後就不會被威脅,他們也不會對經過山寨面前,要來山上參加武林大會的人下手,好保全我們的面子!就為了這個理由,就為了這個可笑的理由!他孤行雲就輕而易舉地將他從小視之若寶、朝思暮想的妻子送給一個山賊糟蹋!」
商離離邊說,邊發出一種尖銳卻絕望的笑聲。
芳菲聽著看著,竟發現商離離不知何時早已淚流滿面,表情悚然,無比哀絕淒痛。
「你說,這種丈夫,我要他做什麼?比起來,星河就好多了,他寧可自己拚命而死,也不忍我受一丁點委屈,他不要我成為別人的……」商離離語氣一轉,眼神瞟向始終站在一旁的孤星河,面容竟又變了,變得十分婉轉纏綿,柔媚的秋波教被注視的人也不禁癡癡凝視她。
「無恥。」孤自裳終於從牙關迸出一句話。
「我無恥?」商離離自然是聽見了,使了個眼色。
這時孤星河身後一群弟子便忽地一擁而上,孤自裳早料到有此狀況,隨即向前一躍便要開打,然而十幾個人上前纏鬥,他打落其中一人,取其長劍相鬥,一時也支使不開,就在這個時候,商離離三兩步上前,竟一把抓住了沒有武功的芳菲。
「啊!」芳菲一聲痛叫,引起了孤自裳的注意,一回頭才曉得自己上當。
「芳菲!」他要抽身,卻同時有幾支長劍刺將過來,孤自裳一不小心,鋒利的芒刃隨即在他臂膀上劃出一道血口子。
芳菲一驚,瞬間流下淚來。「自裳!」她驚喚道。
商離離踢她膝蓋彎處逼她跪下,然後低頭在芳菲耳邊,嬌媚的聲音柔柔地問道:「怎麼,好心疼,是不是?」
芳菲不自覺發顫,卻仍從牙關擠出話。「請你,請你放過他……」
「我放過他?」商離離故做狀思考。「那可不成呢,師兄會壞我的事。」
「那要怎樣你才肯?」芳菲絲毫不管孤自裳責備的眼神。
商離離甜甜一笑,伸手抬起她光潔、菱角般小巧的下巴。「芳菲妹子,你的名字真好聽,人也美得像春天的花朵一般,做姐姐的很是羨慕呢!」
芳菲隱約覺得不祥,額上冒出一滴冷汗。
商離離又道:「我從小到大,向來都愛最美、最好的東西,包括最多的讚美、最漂亮的衣裳、最出色的情人……」頓了一下,她美眸中閃過一絲寒光。「最美貌的殊榮。」
芳菲聞言,愣了一下,她聽不懂。
商離離看出她的疑惑,便揮手讓受制的孤自裳被屬下帶到眼前來,就著他的面便問:「二師兄,你說說看,是我美呢?還是芳菲漂亮些?」
孤自裳捂著傷口,冷笑。「瘌痢狗也強上你幾百倍,你怎能跟芳菲比?」
商離離臉色大變,想也不想便回身甩了芳菲一個爽脆的巴掌。
「你!」孤自裳設想到她竟然會對芳菲下手!
商離離得意洋洋地笑著。「二師兄,你再說一次,是我美,還是芳菲美?」
「芳菲。」
語音方畢「啪」地一聲又一掌重重打落在芳菲另一邊的臉頰上,由她立刻充血而脹腫的臉,住誰都可一下子看出商離離是用了多麼重的力道。
「自裳……」芳菲含混不清地念著他的名字,心中又是甜蜜、又是酸楚,他怎能這麼逞強?怎麼能?
「師兄,她現在可不美了呢!」商離離佞笑地端詳著芳菲的臉,彷彿在審視自己的傑作一般。
孤自裳終於忍不住恨恨地啐了一口口水。「你空有一張美麗臉皮,干的卻淨是下流勾當!那一張臉長在你身上還真是便宜你了,就我看來,你不過是一個以自己美貌為武器、天良泯滅的無恥之徒罷了!憑你也配談論美貌?你該真正被談論的,理應是那不擇手段的野心與毒辣!」
聞言,商離離氣恨得全身直發抖,一下子便放開了芳菲,走到孤自裳身邊狠狠抓起他受傷的手臂一握。
剎那間刺骨的疼痛溢入心肺,孤自裳咬牙忍住沒發出聲音,卻教芳菲看得傷心欲碎。
「不……要……傷害他!」芳菲口齒不清的說道。
商離離卻充耳不聞,退後兩步,她望著自己沾滿孤自裳鮮血的手掌,緩緩地搖了下頭。「星河,我討厭死師兄了。」她輕輕他說。
孤墾河聞言會意,立即領著一群人上來,對著孤自裳又是一陣悶打。
芳菲見狀怎能忍,她立即沖身上前,她一生之中,從未這樣破著嗓子地喊叫與嘶吼,只盼商離離手下留情!
「芳菲妹子,你做什麼替師兄受罪?來,來姐姐這兒,我們一塊瞧好戲不頂好的麼?」商離離卻一把將她拖開來。
芳菲心痛如絞地緊閉雙眼。
天啊!她好恨好恨商離離啊!
「妹子,你怎麼不看?你瞧二師兄,他向來意氣風發、孤高自許,對我雖然百般寵愛,卻也有不假辭色的時候,幾時有過這麼狼狽?幾時有過這麼不堪?我真是頭一回見到啊!」
「你好惡毒!」芳菲聽著那一聲聲拳拳到肉的毆打聲,終於忍不住哭叫了出來。「放了他吧!放了他吧!
他曾經那樣的愛過你!曾經那麼令我嫉妒的深愛過你!為什麼你就不能顧念昔日情義,放他一條生路?!「」你懂什麼!「
商離離轉過頭來,又甩了芳菲一巴掌。芳猝不及防,竟被她那大到出奇的掌力打得頭暈目眩,唇角也破了,流出鮮血,她下意識摸了摸嘴巴,這才發現自個兒的血淚早已和成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