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愛芸芸!」
「誰不愛芸芸呢!娘早就希望把她娶入門當媳婦了,你也知道的。乾了這杯酒,就當是為我和芸芸慶賀吧。」慕子璨臉色有些不自在,卻仍力持鎮定。
「我無法為你們慶賀--因為我才是應該要娶芸芸入門的人!」慕子瑄握著酒杯,著急地直想把話說清楚。
「大哥今天還真愛開玩笑!全桃花村的人都知道今天穿上新郎紅袍的人是我不是你。」
「我知道我現在說出口的話是在為難你,可我還是要請求你--」
「你先把酒喝了便不為難我。」慕子璨再度打斷了他的話。
「為什麼一再地要我把這酒喝掉?」慕子瑄懷疑地看了他一眼,子璨是在裝糊塗?
「時辰就快到了,你到底是行還是不行啊!」任御翔火速沖了走來,朝著慕子璨就是一陣嚷嚷。
「老天爺,原來你還沒喝酒啊!」任御翔一拍額頭,瞪著慕子瑄手中的酒杯。
「你們究竟想做什麼?」慕子瑄將酒擺到桌上,發覺子璨一臉的緊張。
「我只是--只是想幫你--」慕子璨吞吞吐吐地說道。
「你想把我灌醉嗎?」
「是啦!就是想把你灌醉!你怎麼這麼囉嗦啊!」任御翔沒耐心地又把酒杯塞回慕子瑄的手裡--
「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酒,你喝是不喝?」
「不喝。我要保持清醒,我還有話要對子璨說。」他的神智現在極清醒,他知道他不能毀了芸芸一生的幸福。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我的話你敢不聽--如果我師父叫我喝酒,我就會喝!」任御翔不客氣地朝他大吼道。
「你根本沒師父!」慕子瑄反駁,雙眉不自覺地皺了起來--這兩人在做什麼耍?
「你真不喝?」任御翔大聲問道。
「不喝!」慕子瑄堅定地說道。
「很好,你將要見到前所未見的滿天星光。」任御翔朝慕子璨使了個眼色--看來要使出最下策了。
「背過身去!」任御翔命令道。
「為什麼?」他直覺反問道。
「轉過去就對了--」任御翔動手將慕子瑄的臉翻轉了方向。
碰--
突如其來的外力卻讓慕子瑄來不及驚呼,就已昏倒在地。
「會不會打得太大力了?」慕子璨放下手上的木棍,焦急地扶起哥哥。
「放心!有我這種老手出馬醫治,不會出錯的。衣服在哪?」任御翔拍胸脯保證。
「在這裡。」慕子璨從床下拿出事先藏好的紅衫,嘴裡卻忍不往喃喃叨念著:「他醒來後絕對會氣瘋的。」
「你理他!你都有大氣度成全他們了,他難道沒種挨我們一棍?這麼難看的衣服,你打哪弄來的?」任御翔嫌惡地看著手上的衣衫--要他穿這種衣服,還不如穿樹葉還好看一點。
「我娘縫的。」慕子璨慚愧地說道。
「當我沒說。」
原來他可憐的徒兒有這麼悲慘的童年。難怪子瑄的縫工比誰都好!
「誰幫他抹胭脂?」任御翔傷腦筋地看著那些塞在衣帶間的瓶瓶罐罐。
「我來!」慕子璨挑出一罐最鮮紅的胭脂--
有冤報冤、有仇報仇!誰讓「大哥」瞞了他這麼久的真相!
她要成親了…
嫁給一個她視他為兄弟的人。
秋芸芸臉色發白地聽著娘訴說著洞房時會經歷的事。
「娘,我知道了。你先前教我接生時,就已經概略說過一回了。」她心浮氣躁地說道,什麼話也聽不入耳--
那些親密的事,要她如何與子璨……
「我瞧你一副心神不寧的樣子,怕你忘記啊!」秋大娘替她簪正了鬢邊的珠花,笑得極為神秘。
「你不是說不管他做什麼,我只要負責紅著臉,必要時叫一兩聲就沒事了?」秋芸芸焦燥地說了一聲,不安地咬著指甲。
「我是這樣說沒錯啦!不過娘怕你叫得太大聲,我在隔壁聽到會不好意思!」秋大娘暖昧地朝女兒眨眨眼。
秋芸芸不解地回望著她,依然愁眉苦臉得不像個新嫁娘。
「乖女兒,娘保證你待會就會眉飛色舞了!」秋大娘呵呵笑了兩聲,拿起紅布中說道:
「來,娘為你蓋上紅帕,願你嫁到夫家光耀門楣、一生如意。」
秋芸芸捉緊裙擺,紅色布中擋住了她眼前的景物,加重了她的不安--不行!這讓她喘不過氣。
一聽見娘合上房門的聲音,她驟然站起身,用力扯下紅帕--子璨的臉赫然出現在眼前。
「你怎麼在這裡?!」她驚駭地倒退了兩步,心虛地低垂著視線。「不是該由媒人帶著我…:」她侷促不安地盯著慕子璨嶄新的紅袍下擺。
「兩家這麼近,還需要這些繁文褥節嗎?」
他有趣地發現自己愈是冷靜,她就愈焦慮難安--她和大哥還真是一對天造地設的傻子。
「讓我準備一下!」秋芸芸捉起紅帕往頭上一蓋,再度坐回床榻之上。
「你在發抖。」他看著她顫動的肩耪如此說道。
「我第一次嫁人。」她知道自己絕不能讓子璨在眾賓客之前丟臉,所以她勇敢挺直背脊說道:
「你可以扶我出去了--我準備好了。」
「騙人!只要新郎倌是我,你就永遠不會準備好--你愛大哥,對嗎?」慕子璨柔聲說道。
秋芸芸一怔,馬上用力搖頭,不意卻搖落了紅蓋頭,露出一雙紅腫的淚眼。
「你不是當真想嫁給我。」慕子璨坐在她身邊,掏出一條布中為她擦著淚水。
「我想嫁給你,所以我坐在這裡!」她仰著頭急迫地解釋,眼淚卻極快地濕了布巾。
「你坐在這裡,心卻不在我身上--或者我見過的世面不多,但我不是傻子。」慕子璨輕拍著她的手。
「你別這麼說--你是個好人!,」
慕子璨唇角一勾,對著她的眼睛說道:「大哥走了。」
秋芸芸臉色慘白地站起身,只想往門口跑--直到她意識到慕子璨仍坐在床沿看著人,才硬生生打住了腳步。
她用力握緊拳頭,強迫自己一步步走回到慕子璨身邊。
「瞧--你在意他遠勝過你在意我百十倍。」幸好他已做好了心理準備,否則嚎啕大哭的人便是他了。
「我將會是慕家的新婦--這一點是絕對不會改變的。」她想彎身拾起紅布帽,手卻被慕子璨緊緊握住。
「你會是慕家新婦的這一點,我從來沒懷疑過。」慕子璨將紅布中丟回床上,認真地對她說道:「你若真的無愧於我,那麼不必掛此紅頭巾,我領著你過門便是。我希望你光明正大地走入我們慕家。」
秋芸芸重重咬住自己的唇,沒有理由反對、也找不到理由反對,只能擠出一個笑容,跟在他身後出了房門。
是上天要懲罰她的不專情,所以要她在眾人面前強顏歡笑嗎?茫然的她揚著僵硬的笑容,隨著慕子璨走入正廳--
觀禮的親朋好友們見到未蓋頭巾的秋芸芸,驚訝的呼聲自不在話下。
不過,既然大夥都早就見過新嫁娘,也就沒太追究此舉於禮法究竟有多不合。
「各位鄉親父老,我今天只負責把她帶到正廳裡,其它事一概不予理會。」慕子璨朝所有人打了個揖,在眾目睽睽之下摘了頭上的新帽戴到秋芸芸頭上。
「你為何要如此?」秋芸芸扶住那即將滑落的新帽,呆楞地看著他。
「不要因為同情一個人而葬送了三個人的幸福。犧牲你們兩個來成就我,對我來說亦非公平之事--我值得更好的全心對待,不是嗎?」慕子璨用力握了下她的手,沉穩地對她笑著:
「我今天是以你兄長的身份站在你身邊--再怎麼說,我都比你稍長了一個時辰,對嗎?」
秋芸芸站在原地,眼淚奪眶而出--她不知道子璨用了多少時間療傷,她只知道今天的他讓她心折。
她孤伶伶地站在慕家神位之前,還沒開口對大家宣佈婚禮的取消,執禮者卻早她一步喊出:
「一拜天地!」
「怎麼了?不是不拜堂了嗎?」正廳中的賓客面面相覷著,你一言我一語地喧騰著原本該是寧靜的中秋夜。
「那個負責喊話的傢伙!我不是告訴過你--至少要等新郎倌和新嫁娘都到齊了才喊嗎?」任御翔對著執禮者大聲嚷嚷著,扶著一名身材高大的新嫁娘走人了正廳。
這才是子璨的新婦嗎?怎麼這麼高大?既然是子璨要成親,為什麼又把帽子戴到芸芸頭上?」眾人又是一陣議論紛紛。
「統統閉嘴!」任御翔不耐煩地大喝了一聲,把高大的新嫁娘丟進椅子裡。
秋芸芸咬住自己的下唇,拚命不讓自己的眼淚決堤--
那是慕子瑄!她不會錯認的!
那麼醜的女人,也只有他扮得出來了!
「神廟指示--我們子瑄最好扮成女裝迎娶新婦,日後方能衣食無虞、子孫滿堂、富貴年年!」慕大娘笑嘻嘻地拉過芸芸的手,親密地說道:「娘把這個死腦筋的傢伙交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