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寶見天色已晚,不敢再有耽擱,一溜煙的跑回房去。
凌飛揚瞧瞧外面的天色,掩卷陷入沈思。
***
莊裡傳來的消息指出,這次狙擊他的是霸王堂、天水幫、神槍門的人。易水山莊昔日在北地擴張勢力時,曾與這些同在北方開幫立派的江湖人物照過面,雙方對陣之下當然互有死傷,不過易水山莊的實力雄厚,他們慢慢被迫縮小地盤,甚至有些都已消聲匿跡了。
沒想到今日這些殘幫餘眾竟然會聯合起來對他下手。
凌飛揚思及此,眼神霎時轉為凌厲,他向來是人敬他一分還十分,別人對他的點滴恩惠,他不會忘記,而旁人所給予的打擊、羞辱,他也會加倍的討回,這是他為人處事的原則。
再過幾日他的傷也差不多可以痊癒了,他想趁機告辭。
這一家人對他的救命之恩,他會永銘在心的。
尤其是小寶那個小姑娘。
一想到她,凌飛揚就忍不住滿眼笑意。這個丫頭臉上表情之豐富,直叫他歎為觀止。她可以在她爹的責罵下,一邊哭得涕淚縱橫,一邊還可對他擠鼻弄眼,就好像她身上有無數張面具似的。
他二十歲時即出江湖,二十五歲創立易水山莊,五年的時間,將易水山莊擴大到與其他三大勢力鼎足而立,其中的心血和苦汗不足為外人道。他雖然在江湖上權傾一方,然而在感情和親情上,他卻是異常貧乏。
他的外表看來溫和,不認識他的人總以為他是個溫文爾雅之人,然而只要是與他接觸過的人,都知道這個印象錯得離譜。
易水山莊能夠雄踞北方不是靠溫和就可以闖下的,他自然有常人難及的手段。只要凌飛揚的臉色一沈,就可以嚇得人兩腳直打哆嗦;被他冰冷的眼神一掃,沒膽子的人常「咚」的一聲就昏過去了。
可見他的外表雖溫文俊秀,然而他所給予人的威嚴之感,沒有人敢攫其鋒。
因此,他雖然有很多屬下,卻沒有什麼知心朋友。
所有的人到他面前,不是臣服於他的勢力之下,就是折服在他的氣度之中,在眾人間,他一向是最耀眼的強者。
他的屬下和朋友敬仰他、欽佩他、服從他,卻不知道強者也有寂寞的時候。
所以小寶給他的感覺是特別的,也許……
正沈思間,忽然傳來一陣尖叫聲。
凌飛揚一驚,身影一飄,閃身進入內房,來到小寶的房門前,還來不及敲門,已迫不及待一衝而入,但眼前所示的景象令見過大風大浪、刀山劍影的凌飛揚也不禁傻了眼--
小寶已經昏了過去。
可更大的問題是,小寶是昏倒在浴盆中的。
顯然在他進來之前小寶正在沐浴,後來不知道遭到什麼變故導致她昏了過去。
如果她是男的也就罷了,大不了讓他看回一次算是扯平。但是她卻是個女的,俗語說「男女授受不親」,更何況是看到人家的身子!
禮教上來說,他必須為這女子的一生負責。
何況她一身的肌膚欺霜賽雪,身子雖在水面下看不見,但是微露的香肩,幽香陣陣;高聳的酥胸,在水中蕩漾,令凌飛揚呼吸一窒,久久無法行動。
若不是見到她左胸的牙印令他一震,凌飛揚還不知道要呆站多久。
小寶的傷口處已經紅腫,一片烏黑,顯然是有劇毒。
凌飛揚顧不得男女之別,將她赤裸裸的從浴盆抱起,看情形她是被毒蛇咬傷的,他不知道還有沒有其他的傷口,更不知道蛇是不是還躲在浴盆裡,只好趕緊抱她離開。
凌飛揚迅速擦乾她的身體,將她輕輕放在榻上,在她身上來回仔細巡視。還好,除了胸前的傷口外,她並沒有任何其他的外傷。
因檢查傷口的耽擱,小寶傷口處又腫高不少,他明白再不施救就來不及了,情況特殊,其他的顧慮就只好暫時擺在一邊了。
凌飛揚正要以口俯就,幫她吸出傷口的蛇毒時,不經意見到她的傷口上方有個梅花般的胎記,不禁一怔。
但情況不允許他多想,他不假思索的用嘴吸出她的毒血。
凌飛揚的唇瓣一觸及她潔白柔軟的陶前,不禁心臟狂跳。闖蕩江湖多年,他不是沒有領略過這等風流陣仗,但不知怎地,他覺得對她的任何不敬的舉動都是一種褻瀆。
如此來回吸吮數次之後,傷口流出的血已轉為殷紅色,凌飛揚這才放下懸在半空中的一顆心,敷上金創藥,幫她掩上被子,而小寶蒼白的臉逐漸有了血色。
不多時,小寶緩緩醒了過來。
凌飛揚見她張開眼睛,連忙阻止她起身。
「別起來,我剛剛替你祛了蛇毒,你的身子還很虛弱,還是再躺一下吧!」
小寶只覺得一陣頭暈,她記得……她剛入浴沒多久,就被一條不知哪兒竄來的蛇咬中,過沒多久,她就全身一陣熱一陣冷,最後迷迷糊糊的昏倒在浴盆中。恍惚中……好像有人在她胸前……在她胸前……
她往胸前一摸,不但上了金創藥,連全身也一絲不掛。
小寶瞪著凌飛揚,淚珠兒在眼中亂轉,這……這怎麼可以?老爹千交代萬交代叫她不可以讓人發現她是個女的,這下子爹可要氣得團團轉了。
她一時下知如何是好,又基於女孩子天生的羞怯,淚珠兒忍了又忍,終於忍不住掉了下來。
不過,她的哭法可沒有那麼斯文,小寶可是驚天動地的大哭。不但哭,還捶胸頓足,看起來好不傷心。
凌飛揚見狀大驚,他原本以為……原本以為……依她的個性應該不會如此激動。也許他錯了,貞節對於每個姑娘家都是重於生命,而她自然也不例外。
「小寶……你別傷心,我在廳中聽到你一聲大叫,以為你發生了什麼事,所以才會衝進來,沒想到你正在……沐浴……」這實在是難以啟齒,雖然他問心無愧,但終究也是瞧了她的身子。
小寶根本不理會凌飛揚說些什麼,只是一直想:被發現了女兒身的秘密,爹會怎麼罰我呢?該不會又關我三個月吧!上次不過才弄毀張員外的小花園而已,爹就罰我一個月不准出門,悶都悶死我了,要是關我三個月,那我怎麼受得了……
「……我本來應該馬上退出房間,但是看到你身上中毒,不及時施救的話,恐怕你的性命不保……所以才甘冒大不諱為你救治……」
小寶哭得更大聲了。
糟了!糟了!這次怕是不會像上次那麼好過,要是爹罰我抄字呢?上次的道德經抄得我乎軟腳也軟,要是他老人家一個反臉要我把春秋、易經什麼的,抄它個八百遍,那我不就完了嗎?
見小寶哭得如此傷心,凌飛揚終於下定決心,他看了人家姑娘的身子,就得負責她的一生。
「小寶--嫁我為妻吧……」雖然是不得已而為的事,不過在他做來並沒有絲毫勉強,或許……他只是趁機為自己找個藉口吧!
不管啦!這件事先瞞著,等到瞞不住了再說。憑我對付老爹一哭二鬧三上吊的伎倆,還怕唬他不過嗎?再來只要……等等……等等……他剛剛說了什麼?娶她為妻?
原本沈浸在自己思緒中的小寶突然被凌飛揚一句話給震回神來,抬頭看著他。
他是不是瘋了?
不過是不小心看了她身子一眼,好心的為她敷藥,幹嘛要搞到成親這麼嚴重?
「小寶,你聽我說……」
她截斷凌飛揚的話語,逕自接口說道:「你才聽我說,這件事你不說我不說,咱們就當沒有這回事,你省事,我也樂得輕鬆,怎麼樣?」她這個提議實在太好了,想必他一定會樂得舉雙手贊成的,真是利人又利己。
凌飛揚瞪視著她,不曉得她的腦袋裡裝了什麼?是豆腐還是稻草?想必是兩者都有。
她連想也不想就拒絕了他的求親,令他心裡產生一股很不舒服的感覺,彷彿她所拒絕的是他的一份感情似的。
「你不嫁給我還能嫁給什麼人?難道出家當尼姑去,還是你心中另有心上人?」一念及此,他心中不舒服的感覺更形嚴重。
「我會親自向你父親提親,不論你答不答應。」他僵硬的說,連罕見的火氣也升上來了。
「哪有人這樣的?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不然你的身子也給我看一看,大家就算扯平,別再計較了好不好?」
「這不是計較不計較的問題,而是責任問題,我看了你的身子,就得為你負責,就這麼簡單。」他的話說得冠冕堂皇,任誰也找不出其中的破綻--除了他自己。
小寶不以為然的道:「照你這樣說的話,我要負責的人可多了,小石頭、小豆子、二楞子,還有小四、小五……那麼多人,我不煩死了才怪!」
「那是不一樣的。」
小寶不服氣的說道:「有什麼不一樣?」
凌飛揚不知道該怎麼向她解釋。她爹不知道怎麼養她的,教出一個男不男、女不女的怪胎來,害他不知如何收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