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掙扎了,柔順地偎靠在他胸前,任他為她拭淚。
「我喜歡你。被我娘軟禁在家十多天,我才發覺,自己已經在不知不覺中喜歡上你,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我不能違抗娘的命令,也不准自己做出讓她傷心的事,可是我卻停不住自己對你的朝思暮想。我又慌、又怕,完全不知所措,所以我想問你,也許你的回答能讓我斷了腦袋裡的傻念頭,結果我看到你和別人出雙人對,我就……死了心了……」
「你真傻,為什麼不當場問我呢?」如果她當時就這麼帶著醋意地質問,他知道自己絕對會全力攔阻她上花轎。
「我……有什麼資格問你呢?」
她幽怨的回答讓拓恩聽了滿是心疼與不捨,立刻將她扳過身來,面對著自己。
「你當然有資格,因為你是我霍拓恩此生唯一所愛的女子,悠悠,你聽清楚了嗎?」
「嗯。」
她噙淚頷首,拓恩捧住她細瓷般的嫩白臉蛋,不由自主地俯首,吻上她還閃著晶瑩淚光的濃密長睫。悠悠一怔,淚便戛然止住。
但拓恩這回並不滿足於淺嘗即止,他熱情如火的雙唇輕落在悠悠臉上的每一寸肌膚,吻開她愁鎖的眉心,再順著她小而巧的鼻樑一路滑下,喟歎一聲,萬般珍愛似地覆上那兩片令他深深著迷的微噘櫻唇。
像飲了一杯陳年好酒,悠悠就此醉入他釀的濃情蜜意中,微醺地承受他溫柔的索求。凝視著她微閉的星眸,那沉醉的模樣更令拓恩心神蕩漾,他伸出雙臂擁緊她,讓她也能感受從他身上不斷因她而高漲的火熱。悠悠的呼吸在他懷中亂了規律,一股僅屬於她的馨香撲鼻而來,他貪婪地吸取,恨不能擁有她所有。
悠悠早已渾然忘我,在今日之前,她連做夢都不敢想像此情此景。這個讓多少女子跺腳直歎不解風情的男人,此刻竟如此情深地擁她人懷,時而溫柔、時而狂野地吻得她神思騰飛,他的碰觸似火一般,融化了她心中所有冰霜,讓濃情氾濫成災。
「我再也不放開你了……」
拓恩霸氣的宣告在她唇畔低喃,他將她離地抱起,四片唇瓣更加難捨難分。
悠悠覺得自己彷彿快飛上天去,至少在此刻,她的一顆心,真的在拓恩的疼愛中,滿足地騰飛上九重天子!
第九章
雖然拓恩不介意,但悠悠可是十分介意自己穿著一身大紅嫁衣,和他共騎著一匹白馬進城。這樣招搖過市,不一路吸引住眾人目光才怪。
「我不可能讓你一個人就這麼走回去的!」拓恩一口否決了她想和他「分道揚鑣」的提議。
「二……拓恩,」一吻定情後,她已答應他在人後直呼其名。「我是說真的,你不用送我,我自個兒繞著城外的小路回去就行了,這樣比較不引人注意,而且很安全的,你不用擔心啦!」
「你一個人走在人煙稀少的小路,而且還是繞你不熟悉的遠路,我怎麼可能安得了心?」他凝眉思索了一下。「我倒是知道一條人煙稀少的捷徑,可以到我老家後門,不但離這兒不遠,而且還能請我嫂子借套衣裳讓你換上,這樣我送你回去就不顯眼了。」
「我才不要!」她立刻扭頭朝身後掌控韁繩的他說道:「你瘋啦?我一個剛被退婚的小村姑,如果就這麼跟你回家,你的家人一定會氣炸的!我說什麼也不能……」
「什麼小村姑?我帶回家的可是我霍拓恩未過門的妻子,就這麼決定了!」
他一說完,立刻催馬疾馳。韁繩在他手上,悠悠根本拿他沒轍。而且「未過門的妻子」幾個字害她像栽進了酒缸,又』醉」得暈陶陶了,不知不覺地,她已經隨他進了霍家。
領著她由後門進入的拓恩,在她的堅持下命令家僕不得聲張,只通知他大哥相見。
「你……真的去搶親啦引」
霍仁徹一見到拓恩真把原該已嫁作邱家媳婦的悠悠給帶了回來,嚇得張大了嘴,下巴差點沒掉下來。
「不是的……」
「可以這麼說。」拓恩打斷了悠悠的解釋,神色坦蕩蕩地面對他大哥。「姓邱的有眼無珠,根本配不上悠悠,所以我把她帶回來了。」「你……你……你真是好樣的!」
霍仁徹一開始震驚到幾乎無法言語的誇張神情,讓悠悠一顆心懸到了半空中,以為他馬上就要對拓恩破口大罵了,沒想到,他卻突然豎起拇指大讚拓恩,反而教她愣住了。
「好!好!大哥真要對你另眼相看了!」霍仁徹開心得猛拍拓恩肩膀。「我早就告訴你,既然那麼喜歡悠悠,用搶的也要把她搶回來當媳婦兒,你偏瞻前顧後考慮一大堆,這下證明大哥說的話沒錯了吧?哈哈哈……太好了!爹,這下我總算對得起您的托付了,拓恩替自己搶了個媳婦兒回來,真不愧是我們霍家的子孫,您一定會引以為榮吧?」
引以為榮?
悠悠瞧霍仁徹感動得一下於仰頭對天喊爹,一下子以袖掬淚的模樣,真是看得目瞪口呆。
搶媳婦兒在霍家來說,真是那麼光榮之事?這是富豪之家的「正常」看法嗎?那她可真是長見識了!
「哥!」看悠悠已被大哥過火的感動表現給嚇到,拓恩不得不在他出現更異常的言行之前,先出聲制止。
「你別再找爹『聊天』了,悠悠還趕著回家跟她娘說明一切經過,你可以幫我向嫂子借套衣裳讓悠悠穿嗎?」
霍仁徹立刻拍拍胸脯。「那當然沒問題,要『負荊請罪』嗎?大哥也願意陪你喔!悠悠她娘要是知道你竟然攔轎搶親,一怒之下說不定會拿菜刀砍你呢!我看我們順便上街買兩副籐甲穿著,免得被……」
「悠悠,我們還是走吧!」拓恩白了他一眼,拉了悠悠轉身就要離開。
」唉唉唉……好啦,我現在就去拿衣裳,別走啊!」仁徹陪著笑,攔住了拓思,隨即去向妻子借衣裳。
」對不起,我大哥有時開起玩笑就這麼瘋瘋癲癲的。」拓恩苦笑著向悠悠道歉。有這麼一個過於保護弟弟、再加上人來瘋的大哥,他實在是啼笑皆非哪……
「為什麼要跟我說對不起呢?」她嫣然一笑。「我一直很羨慕你們兄弟倆感情那麼好呢!哪像我沒有兄弟姐妹,一直都是這麼孤零零的。」
拓恩愛憐地握住她的手。「你一嫁給我,不但也有個大哥,還有大嫂和小侄子呢!」
悠悠紅了臉,縮回手,眉宇間的喜悅漸漸隱去,籠上了淡淡輕愁。
「我真的可以嫁給你嗎?」她總覺得事情不會如此順利。
「當然!」拓恩十分篤定。「明天我就托媒婆上你家提親。」
「千萬不可以!」悠悠忙搖著雙手。「聽見邱家退婚,我娘不曉得會發多大的脾氣,這時候跟她說什麼,肯定都不成的!」她想了想,又羞怯地說:「況且我才剛被人退婚,你就上門提親,肯定會有一堆閒言閒語漫天飛。就算我們不在乎,我娘卻一定會介意的……而且,我總覺得你太衝動了,應該多考慮一下,憑你的條件至少也該娶個門當戶對……」
拓恩以指封住她的唇,也不管大哥隨時會進來,一把就將她擁入懷中。
「什麼門當戶對?我又有什麼高人一等的家世?我的親娘只是一個人盡可夫的……」拓恩痛苦地緊抱了她一下,猶豫片刻後,他決定將自己一直引以為恥,向來不對任何人提及的身世,全部老實地告訴她——
「悠悠,我的親娘原是個青樓名妓。」
悠悠聞言的確有些震驚。她對拓恩的家人不曾多問,可霍家是城中的名門望族,就算是娶個姨太太,就算不是門當戶對,至少也該要求身家清白,才不會有損門風吧?
「當年我爹去杭州採買絲綢,偶然間遇上我娘,驚為天人。他以高價為我娘贖了身,還堅持娶她為妾,不管我祖父祖母如何軟硬兼施的勸說,他都不放棄。最後雙方各退一步,在城郊另建了一處別苑,將我娘安置在那兒,還請了幾個奴僕在那裡侍候著。就這樣,一直到我都一歲大了,他才將我們母子帶回這裡,一家團圓。」
悠悠靜靜地偎在拓恩懷裡,認真地聽著他訴說,沒敢說任何話。
「『兩頭稱大』時,大家的確相安無事,但是妻妾一共居,我娘便心生妒意,一再慫恿我爹休妻,立她為正室。我大娘生性淡泊,什麼都不與人爭,多虧我祖父當時全力護著我大娘,這才沒讓當初極受爹偏愛的我娘得逞……」
他放開悠悠,獨自走到窗前,開始說出記憶中最深沉的痛苦。
「到了我五歲那年,有一天,我娘單獨帶我出門,哄我到了一個地處偏僻的山洞,丟給我一個裝滿乾糧的包袱,要我乖乖地在那裡等她三天,等她辦完事,就會回來接我……我一向就不是個愛哭鬧的孩子,我真等了她三天,然後再三天……我深信她一定會來接我,所以從不敢跑遠,只在附近飲泉水、摘野果。野果沒了,我也不敢走遠,生怕我娘回來找不著我,所以我再餓,也只敢喝水……到第十一天太陽升起的時候,我終於在泉水邊餓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