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跑只會害你和你弟弟淹死。」
「說到我弟弟,他在哪——」
「姊!」
芙蓉聽到弟弟的叫聲,四下張望卻不見他的人影。
「上面,姊!」
芙蓉抬頭看到米迦在桅桿的瞭望台裡時,差點昏倒。
「把他弄下來。」她抓住公爵的手臂來支持自己。
「你低估了他的能力。」傑明說。「米迦的身手像猴子一樣敏捷。」
「姊。」米迦再度喊道。
芙蓉強迫自己微笑著朝弟弟揮手。「把他弄下來。」她堅持道。
公爵的雙手在嘴邊圍成半圓大喊:「下來。」接著他做出召喚的動作。
米迦跨出瞭望台開始爬下桅桿。芙蓉閉起眼睛,唯恐他會失足跌到甲板上。她可以勇敢面對大部分的事,但弟弟的死絕不在其中。
「你可以睜開眼睛了。」傑明以好笑的語氣說。「米迦下來了。」
芙蓉為自己的懦弱行為臉紅。每個人都有弱點,現在公爵知道她的弱點了。
「姊,有沒有看到我在上面?」米迦走向他們。
芙蓉很想責罵弟弟,但知道那只會得到反效果。於是她勉強自己露出微笑。「我真為你驕傲,弟弟,但看到你在那上面嚇壞我了,我希望你別再那樣做。」
米迦點頭表示瞭解。「以後我只會在你看不到時爬。」
芙蓉不理會公爵的輕聲低笑。「那使我覺得好多了。」
「來。」米迦抓住她的手。「我帶你去看廚子的小白豬。」
芙蓉瞟公爵一眼,然後跟著弟弟走開。傑明跟在他們後面走下甲板後端的廚房。廚子和他的助手已經在揉麵團,準備晚餐了。
「下午好。」傑明說。
「下午好,閣下。」廚子說。「有什麼吩咐?」
「米迦說你在船上養了只小豬,我們想看看。」
廚子走向角落的箱子!抱出一隻扭動尖叫的小豬交給公爵。除了粉槓色的鼻尖、蹄子和紅色的眼睛外,小豬全身都是純白的。
「好奇怪的小東西。」芙蓉把小豬抱到懷裡。
「聽說閣下喜歡豬肉。」廚子說。「但這只該死的豬就是養不大。」
「你不可以吃它。」芙蓉喊道。
「他是我的寵物。」米迦嚷道。
「求求你別宰了這個可憐的小東西。」芙蓉哀求。「豬可以替做生意的帶來好運。」
「是嗎?」傑明看看小豬,再看看她和米迦,然後轉向廚子說:「這隻豬不會長大,它是白化侏儒豬。」
「什麼是白化?」米迦問。
「這隻豬沒有顏色。」傑明解釋。
「我們可以養他嗎?」芙蓉問。
「我沒有那樣說。」
「公爵,我喜愛這隻豬。」米迦說。
「在我決定前別宰它。」傑明對廚子說,然後轉向芙蓉咧嘴而笑。
他的笑容好像在說——如果她不乖乖聽括,小豬就難逃一死。芙蓉明白現在他會用小豬的命,和她弟弟的快樂來逼她就範了。公爵是個不可救藥的投機份子。
「可以走了嗎?」傑明問。
「我要留下來跟小豬玩。姊,我們要替她取什麼名字?」
「『王子』如何?」
「這隻豬是母的。」傑明微笑說。
「那就叫『公主』。」芙蓉把小豬交給弟弟。「下巴擦擦。」
米迦用衣袖擦拭下巴,然梭親吻小豬的頭頂。「姊,謝謝。」
「照顧男孩到登止目來接他。」傑明吩咐廚子。
離開廚房後,傑明把芙蓉帶回他們的艙房。
「我們不能再到甲板上待一會兒嗎?」她問。
「我有帳要算。」傑明打開房門。「晚餐後我們再到甲板上去看星星。」
芙蓉在桌邊坐下,視而不見地瞪著翻開的聖經。她抬起頭,望向背對著她坐在書桌前的公爵,欣賞著他烏黑的短髮和寬闊的肩膀。
「你決定了嗎?」她突然問。
傑明回過頭來。「你說什麼?」
「你決定了『公主』的命運嗎?」
他凝視她片刻。「看你的書。」
芙蓉悄悄合起書,盯著他的背看了許久。彷彿感覺到她的凝視,傑明回頭問:「你在做什麼?」
她甜甜一笑。「打擾你。」
「看你的聖經。」
「我看厭了聖經。」她抱怨。
「書櫃裡有近百本書隨你挑。」
「你不懂。我需要控制閱讀的速度,否則我會在幾天內看完所有的書。」
他的表情顯示他不相信她的話。她不怪他。過目不忘的記憶力是令人苦惱的天賦。
「寫本書吧!」他建議。
「寫了也不會有人出版。」她說。
傑明惱怒地扔下鵝毛筆。「我來出版。」
「我猜我可以寫一隻迷途小豬的故事,」她說。「也許是一隻小白豬。」芙蓉離開椅子坐到床上。「我需要替小豬的故事構思情節。」
「寫她遭到梆架後,如何被打屁股吧!」他建議。
「你真壞。」她說。
「沈默是女人最美的衣裳。」他說。「穿上它吧!」
她做出用鈕扣扣住嘴唇的動作。公爵轉身繼續算帳。
芙蓉背靠著床頭板,閉起眼睛,打算專心想念萊理,結果出現在腦海裡的卻是公爵的形影。她感到一絲內疚。她是真的想要想萊理,但就是無法在腦海裡勾勒出他的臉孔。那意味著什麼?
「我可以使你愛上我……」芙蓉想起公爵昨晚誇下的海口。
「傑明?」
「又怎麼了?」他頭也不回地問。
「我絕不會愛上殺害小動物的人。」她說。
「謝謝你的警告。」傑明轉過身來,唇邊帶著一抹笑意。「我會牢記在心。」
第五章
「吃晚餐了,小姐。」
芙蓉睜開眼睛,看到公爵微笑地望著她。她不假思索地報以微笑她到桌邊。當他替她拉開椅子時,她暗忖,他為什麼整天都如此和藹可接著她突然想通了。
「你的詭計不會成功的。」她瞪他一眼。
他聳起一道黑眉。「你指的是什麼?」
「你的和藹可親不會贏得我的愛。」
「可惡。」他故作失望地說。「我還以為我做得不著痕跡。」
「我永遠不可能愛上英國人。」她說。
「你把我們說得好像是麻瘋病人。」
她甜甜一笑。「我沒有侮辱你們的意思。」
「才怪。」
她不理會他的話,打量著桌上的馬鈴薯濃湯、香煎鱈魚、生菜沙拉和脆皮麵包。
「謝天謝地!我還以為晚餐會吃豬肉。」她說。「你們如何把蔬菜保存得這麼久?」
「我們到百慕達補給之後,才再駛往波士頓。」他回答。
「連復仇也不能使你放棄物質上的享受。」她譏諷。
「出發時就已經認定你是死人了,葬禮又何必急著舉行?」他傲慢地說。「沒想到你竟然是女人。」
「人算不如天算。」她拿起湯匙開始喝湯。
「說得好。」
她聽了皺眉,他見狀微笑。他的心情似乎很好,她差點想求他饒小豬一命,但知道那樣做會適得其反。他會為了折磨她而遲遲不做決定。
他們默默吃著晚餐。芙蓉每次偷偷瞄向公爵都發現他在看她。她開始感到不自在,於是不再偷瞄他的臉,只盯著他握著酒杯的修長手指。
他打破兩人間的沈默。「告訴我你的密碼。」
芙蓉嚇了一跳,差點被湯嗆到。她抬頭凝視他炯炯有神的黑眸。那個大白癡以為他可以回用他英俊的相貌,誘使她說出所知的一切嗎?
「我的密碼?」
他的表情說明他知道她在拖延。「你們美國人的密碼。」
「如果你想要破解我們的密碼,我勸你別白費心機了。我所傳送的情報對我來說毫無意義。」她不客氣地說。
「你怎麼把情報傳送給你的聯絡人?」
「看完密碼文件後我會把它銷毀,然後把那些不知所云的文件內容背誦給聯絡人聽。」
他聳起一道眉毛。「如此說來,你完全不知道你傳送的是什麼情報?」
芙蓉點頭。「我的未婚夫和哥哥認為我不知道會比較安全。」她苦笑一下。「看來他們錯了。」
「真想保護你的安全,就不該把你扯進這件事情裡來。」
「談談你自己。」她改變話題。
「我這個人乏善可陳。」
「故作謙虛跟你不相稱。」
他直視她的藍眸。「不像某些人,我不會逢人就說我的人生經歷。」
她不知道他是在侮辱她,還是在做籠統的陳述。她訣定不跟他計較,就這一次。
「你平時都做些什麼?」她問。「我不相信你有乘船到處綁架年輕女子的習慣。」
「由於我是次子,所以必須自行經商賺錢。我擁有幾家航運公司,經常往來世界各地。工作使我放鬆。當我需要逃離文明世界時,我會到蘇格蘭祖宅的京洛斯堡去。」
「那一定是你跟其他的英國人不一樣的原因。」她說,似乎認為那是對他的最高讚美。
「你實際認識的英國人有多少?」他微笑問。
「包括你在內嗎?」
他點頭。
「兩個。」
他眉頭一皺。「另一個是誰?」
「登肯。」
「你的言外之意是我還有救嗎?」
「我不會那麼樂觀。」她誠實地說。
他咧嘴而笑。
「你見過英國國王嗎?」她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