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屬下遵命。」方紹軒躬身告退。
待他離開,風玄煜便拿著要給沈凡玉的藥,帶著愉悅的心情走出房門。
***
「小玉——」話聲陡然中止。
風玄煜背轉身子,急急忙忙掩上門,靠在門上,一動也不敢動。
他來到沈凡玉房外的時候,見房門虛掩,便直接推門而入,未料她居然正在換衣服!怕被當成登徒子,他才會趕緊退出房間。
不一會見,門被打開了,沈凡玉笑吟吟地走出來。
「阿煜,你找我有什慶事?」
「我是拿藥來給你的。」他兀自有些不自在,覺得方才冒犯了她,不由得臉色微紅。
「進來說吧。」
她退開一步,讓他能走進房間裡。
剛在桌前坐下,風玄煜便歉然道:「剛才真是對不起,我不知道你……」
「沒關係,小事嘛。」
「小事?」見沈凡玉渾不在意,笑容依舊,他不禁一愣。
「對呀。反正我剛才衣服還穿得好好的,你什麼也沒看到,不用跟我道歉。」
她換衣服時,下身有褲子,上身則穿著窄袖小衣,了不起是讓他看到小腿和膝蓋,還有抬手穿衣服時露出一點點腰身而已,有什麼好在意的?
「可是……」她方才只穿著襯褲和窄袖小衣,怎麼想,他都算佔了她便宜。
「不必可是了啦。」見他還是一臉愧疚,她半開玩笑地說道:「不然下次你換衣服時,讓我看回來,那我們就算扯平了。」
基本上,她很樂意看帥哥跳脫衣秀。
面對她大膽的言詞,風玄煜既感驚訝,又覺好笑。
她似乎總有出人意表的反應。
「好啦,你別呆呆坐在那邊。剛剛你說拿藥來給我,是什麼藥?」她輕推他的肩。
「是專治凍傷和龜手的藥。」風玄煜將瓷瓶和小木盒擺在桌上,關心地望著她,「你的手弄成這樣,如果不上藥,這個冬天有得苦了。」
「謝謝。」她心裡暖烘烘,感動不已。眼角餘光瞄到他放在桌上的手,連忙問:「你把藥給我,那你自己呢?你的手怎麼辦?」
「我沒事。」他淡淡一笑,「衣服大半都是你在洗,我的手可比你好多了。」
「那不行,藥是你拿來的,哪有光是我用的道理。」
「那好吧,我先幫你上藥,等一下再處理我的手。」
「這還差不多。」
風玄煜無奈地搖搖頭,打開了小木盒的蓋子,沾了些乳白色的藥膏。
「手伸出來吧。」
「喏。」沈凡玉順從的將雙手放到桌上……
輕輕執起她的手,見手掌和手指都龜裂得嚴重,又紅又腫,還泛著青紫,他忍不住皺眉道:「先前有人要跟你換工作你不要,才會搞成現在這樣子。」
她皺皺鼻子,噘嘴道:「話都說出去了,我也沒辦法。早知道冬天洗衣服會那麼慘,我老早跟她們把工作換了。不過話說回來,如果我跟她們換了工作,不就變成她們的手遭殃了嗎?」
「她們都是老手了,洗了十幾年的衣服,哪會像你這麼沒用,弄傷自己的手。」他小心地抹著藥,頭也不抬地回答。
「我也洗了快十年的衣服呀!」她不服氣地反駁。
「真的?」他抬起頭,雙眼直盯著她。
「當然是真的。」被他看得心虛,她小聲地補上一句,「只不過不是用手洗……」
他再度低頭擦藥,不怎認真地問:「不是用手,難不成是用法術洗嗎?」
「法術……差不多可以這樣說。」她可沒說謊,科技本來就是現代化的法術。
「那你現在怎ど不用法術洗?」他一邊說,一邊換手塗藥。
「我從天上掉下來,怎麼還有法術呢?」她聳聳肩,一臉的無奈。
來到古代,她失去了現代化的科技,就像仙女從天上掉到凡間,失去了法術。
對她的說法,風玄煜一笑置之,仍舊當她是在說笑。
「你別光念我,也說說你自己。」沈凡玉微偏著頭,納悶地看著他,「都半個多月了,你都沒再想起什麼嗎?我甩出去的那一棒子,當真那麼厲害,讓你到現在還只想起名字和你沒有家人這兩點?」
她越來越覺得他不像一個失憶的人。他的態度太從容,太輕鬆,絲毫沒有惶惑不安或焦躁。
「腦中是常有一些模糊的景象飄過,可是我還是想不起來其它的事。」他歎口氣,裝出無奈的模樣,「只能順其自然了。」
因為身份,他難得有朋友,而她就是珍貴的朋友之一,所以他絕不能露出破綻,讓她知道他的身份,否則她一定會對他避而遠之——初識那天,她聽到手下叫他王爺時的反應已經證實了這點。
「也只有這樣了。」見他已抹好藥,她收回自己的手,又道:「換你了,手伸出來。」
他順從的伸出手——
看著他紅腫起泡的手,她既心疼又心虛。
都是她害的!不然他的手也不會變成這樣……
懷著滿心的愧疚,她偷偷地抬頭瞧了他一眼,隨即又低下頭,悶悶地問:「阿煜,我問你喔,你會不會怪我把你打到失憶?」
「不會。如果你沒有打到我,我們怎麼會變朋友呢?」他微笑回答。
「真的?」她欣喜地抬頭。
雖然他只說是朋友,但她還是很高興。
「當然是真的。」他語氣十分誠懇。
「那……」她微微一頓,有些躊躇地問:「我說要養你,可是卻害你和我一起做苦工,你會怪我嗎?」
「不會。不過……」他微微一笑,握住了她的手,讓她停下抹藥的動作,「我們倆是同甘苦共患難的朋友,你能不能別再說要養我?」
她盯著兩人交握的手,覺得心跳變得好急,臉和耳朵也開始發熱。
「為什麼?」她的聲音不自覺的放柔,眼裡多了一絲羞澀。
「因為我不要別人以為你是個隨便的姑娘。雖然我知道你是個好姑娘,也知道你不在意別人怎麼說,但我還是不希望你被謠言污蔑。」
若只是在他面前說說,那無所謂;但以她率直的性格,只怕在眾人面前也不知要有所顧忌。萬一她真的在人前說出來,他至多是受到一些奇異的眼光,而她卻會變成眾人的笑柄。
她心中一陣感動,輕輕地點點頭。「我聽你的。」
只要多和風玄煜相處一天,她就覺得自己對他的喜歡又多了一分。
「這才是我的好小玉。」他鬆開手,笑著輕拍她的頭。
雖是言者無心,但聽者卻有意。
沈凡玉望著他的笑容,芳心暗暗竊喜。
***
翌日早晨,風玄煜和沈凡玉如往常一般來到了小河邊洗衣服。
搗衣棒、木盆、髒衣服……所有東西也和平常沒兩樣,只除了一塊一尺見方的……呃,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的東西。
風玄煜盯著那四四方方,不知用何種布料做成的奇怪東西,努力思索著。
那東西上面有他從未見過的圖樣……白白的,圓圓胖胖的,看起來很像包子;但包子只有一個尖,那圖卻長了兩個角,而且還多了兩三顆芝麻和幾段蔥花。
除此之外,那顆「兩角包子」的周圍還有許多五顏六色的小花,和幾個以直線、橫線、斜線和圓圈畫成的奇怪圖形。
他左看又看,上瞧下瞧,怎麼看怎麼怪!
半晌,他終於放棄猜謎,指著那怪東西問:「小玉,那是什麼?」
「這是我心愛的凱蒂貓抱枕的枕套。」沈凡玉一邊回答,一邊將枕套先放到一旁,免得混到了那些髒衣服的汗臭味。
「凱蒂貓?抱枕?」風玄煜聽得一頭霧水。
「凱蒂貓就是你看到的那個圖案,是一隻很可愛很可愛的貓咪喔!至於抱枕……跟枕頭有點像,不過不是用來枕在頭下的,而是用來抱在懷裡的。」她抖了抖枕套,將圖案展示開來,眉陰眼笑地問:「她真的很可愛吧?」
貓!?
他驚訝的瞪大了眼,眼珠子差點掉出來。
長那副樣子也可以叫貓喔!?他還是覺得像包子,而且是顆很奇怪的包子,至於可不可愛……有人會稱讚一顆包子可愛嗎?
但他又能說什麼?
望著她期待他贊同的模樣,他只能無言地點頭附和。
「這是我從家裡帶來的寶貝。剛到這邊時,我完全無法適應,全靠凱蒂陪我度過那段日子,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如果不抱著她,我睡不著。」
那只沒有嘴的貓是她最好的朋友,那他算什麼!?
「她是你最好的朋友?」他微微皺眉。
「是呀,我愛死她了!以前在我家裡,屋裡好多東西都有凱蒂的圖案喔!」她越說越興奮,全然沒發現他神情有異,「我有沒有給你看過我從天上掉下來時穿的衣服?上面也有很多可愛的凱蒂,是我最喜歡的衣服!可惜我摔下來時勾破了,不能再穿,只好收在櫃子裡。」
「喔……」他隨便應了一聲,心情有些鬱悶。
嘔呀!他以為他們是好朋友,沒想到自己居然不如一顆奇怪的包子!
遲鈍的沈凡玉仍未察覺他的異樣,安置好她的寶貝凱蒂貓枕套後,便對他說道:「時候不早了,我們快點開始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