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束了嗎?她淒涼的自問,費盡心思,犧牲了所有,到頭來仍是一場空,那個俊美非凡的男人仍舊不屬於她,飛上枝頭變鳳凰的夢想再次離她遠去,什麼都不剩了!
「說!妳為什麼要這麼做?妳為何非要置王妃於死地不可!」商無題怒氣騰騰的質問,她要敢再掩飾自己的罪行,他會毫不猶豫的一劍刺穿她的胸口。
「王爺真不知道嗎?彩兒是那麼的愛你,為了你,彩兒什麼都敢做……」臉上帶著義無反顧的笑容,彩兒連死都不怕了。
從腰間取出「夜奪魂」,在眾人錯愕的眼光下,彩兒一口吞了進去。
「妳吞了什麼?快吐出來!」向殘宵衝了過去,但已來不及了。
「永別了,王爺……」彩兒的臉色開始泛白,劇烈的毒性令她的聲音淡如輕風。「倘使一切能重來……彩兒仍會做出……同樣的……選擇。」語畢,她兩眼一瞪,就此斷了魂。
望著彩兒僵硬的身軀,商無題卻一點感覺也沒有。
然而她的話,卻再次擊潰了他的心……
掬歡對他的愛,不也是那樣義無反顧,連生命都可以捨棄嗎?
而他竟然視而不見,任憑嫉妒的火焰吞噬了理智,親手扼殺她生存的勇氣,
讓她在痛苦的煎熬中做出唯一的選擇--用生命來證明她的貞節。
如今,彩兒已為她的所做所為付出代價,那麼他的罪惡呢?
或許,也該一併清算才是。
第十一章
尋找沈掬歡的任務,一開始便陷入了困境。
沒有人瞧見過她,更沒有人知道她去了哪裡,她彷彿消失在空氣中一般。
半個月過去,還是一點消息都沒有,心力交瘁下,商無題的身體也漸漸不堪負荷。
每日,他比任何人都要早出門尋找沈掬歡,也都比任何人都晚歸,一日睡不到兩個時辰,膳食方面更是有一餐沒一頓,胃口小得令人擔憂,但不論向殘宵如何勸他,他仍充耳不聞,一心只想尋回心愛的人。
因為,他心裡比誰都明白,隨著時間的流逝,尋回她的機會便愈渺茫,他已經失去她一次,怎麼也不想再讓她從自己的生命中消失。
這日午後,官府裡派人送來一支頭釵,徹底粉碎了他的希望。
「這是……」那是他從宮中回來的路上,特地買給沈掬歡的。
頭釵上有一對蝴蝶,她一眼瞧見便非常喜歡,從此便插在發上,捨不得摘下。
怎麼會被宮府的人找到?它的出現代表了什麼意義?難道--
「這是今日早晨在京城外的大渠中,從一具浮屍手中取下的。」衙役簡短的解釋道。
「浮屍?」這兩個字讓商無題徹底崩潰了。
尖銳的頭釵陷入他的手心,他恍若未覺,一徑搖著頭。
不!他不願相信她真的死了!連日來支撐他活下去的動力在他眼前硬生生的消失,商無題的身體開始搖晃。
不知何時淌落的淚水浸濕了他的臉頰,他就算再不可一世,此刻也不得不屈服於命運之神。
她死了……
他這輩子唯一愛過女人,最後還是被他害死了……
無邊的黑暗朝他襲來,在失去意識前,他眼中浮現的全都是她清麗可人的身影,漾著淒苦的微笑向他道別。
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簡單的八個字,注定了他要用生命來償還。
***
靜王商無題病危的消息很快地傳遍京城。
皇上聞訊之後親自前來探視,還帶了御醫和上等藥材,然而,一個毫無求生意志的人,就算對他用盡天下奇珍藥材,終究還是無法改變他的命運。
眼看朝廷即將痛失英才,眾人莫不黯然神傷,一掬傷心的淚水,尤其是名媛淑女們,在得知她們一往情深的王爺即將命喪九泉後,更是淚如雨下,各個哀傷欲絕。
全京城籠罩在哀傷的氣氛中,就連一向和他敵對的左冷閻,也在聞訊後偕同妻子動身前去探視。
「妳真的沒問題嗎?妳的身子承受得起這一路折騰嗎--」左冷閻一番勸阻的話尚未說完,便被葉詠歌給打斷。
「別說了,你無法阻止我去探望他的,任何人都不能。」提起裙襬跨上馬車廂,葉詠歌一臉堅定的告訴他。
「我是怕驚動腹中的胎兒。」左冷閻咕噥一聲坐到她身旁,示意車伕往靜王府前進。
「咱們的孩子沒那麼脆弱,你別擔心了。」說完,葉詠歌突然一臉哀淒。「儘管你不承認,但靜王有恩於我卻是不爭的事實,我無法不去見他最後一面。」
「別傻了,那傢伙的命比誰都硬,不會這麼輕易就死的。」
「老天!都到這個地步了,為什麼你還是不肯承認你早已視他為朋友了呢?承認你欣賞他,關心他,真有那麼難嗎?」葉詠歌怒目而視。
「是很難。」
「你真是--」
儘管嘴裡這麼說,左冷閻眼底的哀傷卻比妻子還要濃烈。
他和商無題因為較勁而產生的這份惺惺相惜之情,一直是他內心深處最珍惜的情感,如今這樣一個可敬的對手面臨了死亡的威脅,他怎能不傷心?他是說不出口啊!
「……狗嘴吐不出象牙!我真是--咦?慢著,那不是她嗎?」嘮叨的話尚未說完,葉詠歌卻突然瞪大眼睛,整個人趴在窗上,「她怎麼會在這裡?不是說她已經……老天,真的是她沒錯!」
「當心!」瞧她上半身都探了出去,左冷閻頓時嚇得冷汗直流,趕緊伸出手摟住她的身子,企圖將她拉進馬車。
「你瞧那是誰!就在那裡……那個穿翠綠衣裳的姑娘!」葉詠歌興奮的揮動雙手,根本不曉得她的丈夫快被她嚇得停止呼吸。
在熙來攘往的人潮中,一抹清妍的身影混雜在人群中,很快地引起了左冷閻的注意。儘管只見過她一面,而且她更加削瘦了,但他仍一眼便認出她來。
「是她--」
「她活得好好的!」葉詠歌雀躍的說。
「的確,」這下有得瞧了!死人都能變成活人,那麼那個半死不活的人應該也能活蹦亂跳囉?左冷閻露出笑容,立刻命令馬車停下。
「你想做什麼?」葉詠歌急急的問。
「妳留在這裡等我。」說著,他已步下馬車。「既然妳責怪我不夠關心那傢伙,那麼我就送他一份大禮,讓妳往後再無借口嘮叨我不關心他。」左冷閻的臉上閃著不容置疑的興奮之情,此時此刻,他根本不在乎妻子日後將怎樣嘲笑他的心口不一。
「小心點。」葉詠歌不放心的交代。
「我知道。」他的聲音甫歇,人已混入人群中·
盈盈的笑意映滿葉詠歌的雙瞳,她輕歎口氣,抬起手撫著自己的小腹。
「孩子,」她輕語。「我就知道你爹是全天底下心腸最好的人,但是這句話咱們卻不能告訴他,因為他會害羞,男人啊!太愛面子了……」
***
眼看靜王府即將辦喪事,向殘宵的髮鬢急得都白了,原本精明的臉孔一夕之間彷彿老了十歲。
心病需要心藥醫,望著氣息微弱,躺在床上不言不語的商無題,不用御醫來提醒,向殘宵比誰都清楚什麼東西才能挽回商無題的生命。
然而,這帖心藥又豈是容易尋得的?
「稟總管,寧王和寧王妃來探視王爺了。」輕聲附在他耳邊通報的小廝,臉上帶著一抹奇異的光彩,然而沉浸在悲傷中的向殘宵並未察覺。
「我知道了,快去將寧王夫婦請進來。」很快拭去眼角的濕意,他立刻站起身指示。
「是。」小廝退了下去,不久後隨即領了寧王夫婦進來。
「王爺、王妃。」向殘宵躬身問候。
「他的情況如何?」左冷閻走到商無題的床楊旁,眉頭緊緊凝住。
「很不樂觀。」向殘宵語帶哽咽。
「我很不想這麼說,不過這全是他咎由自取。」左冷閻冷冷的說完,突然用力地搖晃商無題的肩膀,嚇壞了一旁的向殘宵。「起來,你這罪有應得的傢伙,少躺在床上裝死了,快起來!」
「住手!」向殘宵立即衝了過去,怎麼也容不得左冷閻在此放肆,即便他是位高權重的寧王!
然而,向殘宵的手臂卻被站在後方的葉詠歌給扯住,他憤怒的目光立刻轉向葉詠歌,葉詠歌搖搖頭,給了他一抹寬心的微笑。
「閻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就是這句話,讓向殘宵暫時忍住衝動。
「快起來,嬌客前來了,不來迎接便罷,竟還躺在床上,成何體統!」又是一陣吼叫。
好不容易,商無題的眼皮動了動,隔了一會兒終於睜開。
「你是什麼鬼……」久未開口令他的聲音異常沙啞,即使如此,這短短的幾個字還是費去商無題不少精力。
「對一個即將重新開啟你人生的人來說,這句問候實在不怎麼中聽。」左冷閻嗤道。
「不喜歡聽……就滾出去……」商無題虛弱地閉上眼睛。
「別急,等我把話說完自然會走。」左冷閻傲慢的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