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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頁     容喜

  蟬聲噪噪,殷品堯與文莞就這樣對立在院子裡,菜田里的毛蟲已經爬到樹底下去。

  天空亮藍,微風輕揚,菜苗與小草隨風搖動,小屋樸實,卻也雅潔有致,而她……一點也沒有請他進屋的意思。

  「如此盡責的門神,相信文莞絕對放心。小兄弟怎麼稱呼?」

  「我?」忘了替自己另取別名,一時語塞。

  他眼底含笑。「咬到舌頭了?」

  文莞沒好氣地說:「小草。」

  「小草?很特殊的名字,不過……你似乎對我有成見。」綜合上回與今日的態度,他十分確定。

  「沒有啊。」這謊說得很不自然。

  「你的表情全告訴我了。」

  下意識她兩手觸及雙頰,掩飾自己外顯的情緒,一時竟忘記手上沾了土。「你……誤會了。」

  「這麼說是你本性彆扭,對誰都一視同仁?」

  彆扭?她沒這麼放不開。她氣呼呼地兩手環胸:「你才虛偽,你又不喜歡文莞,還跑來假意關心,未免太做作了!」

  「誰說我不喜歡她?」

  見她臉上沾了塵土,他輕輕替她拭去。

  呃,他在幹嘛?太……親暱了!她愣了下,吶吶說道:「文莞。」

  他搖頭。「我沒說過這話。」

  「有。」居然在當事人面前扯謊。「你對她凶巴巴,不許這樣,不許那樣!你是供她吃住,可你說過討厭小孩子,所以,你才對她不耐煩。」

  他只記得曾對品軒說過這話,威嚇他用的。想不到無意間讓她聽到,衍用己身,居然記掛到現在。

  嗯,傷腦筋!

  「小草,你好氣憤,難道是親耳所聞?」

  話到這兒,他已經肯定她是文莞,而且,對他極度沒有好感。

  「我……當然不是!是文莞告訴我的。」

  「想必文莞有一副好口才,令你感同身受。」他似笑非笑。

  她小心地、慢慢地說:「殷大少,她感謝你對她的大恩德,她會銘記在心,但是,希望你不要干涉她。」

  他淡笑。「這可難了。」

  「你……」

  「小草,既然事情與你無關,我多說也無益,不過,你的確令我印象深刻。」他飽含深意:「我相信我們很快會再見面,後會有期。」

  送走他後,文莞便下定決心,此後翰匯莊的事全由爺爺奶奶出面即可。後會有期?不,她一點也不想,真的,一點也不。

  ***

  遠遠便見爺爺奶奶兩面包抄在教訓一位年輕人,文莞意會而笑。「唉,這場景好久沒見,今日竟又重現,誰哪來那麼大的好奇心?」

  初時男子大意輕敵,嘻嘻哈哈像玩遊戲,時而嘲弄,時而故意指點。但他主意打錯了,兩位老人家只是久沒練習,活絡一陣四肢便靈活,畢竟幾十年的老默契了,一人竹掃帚橫劈,一人釣桿下擊,配合得天衣無縫。

  看吧,情勢大逆轉,擊中幾次,男子吃不消,只得抱頭告饒。

  「我孫女兒不嫁干你屁事!你竟敢大搖大擺來窺探!」程爺爺大聲叱喝。

  男子吁喘道:「我……沒有惡意。」

  又中招了!

  「有惡意還得了?我孫女兒豈不讓你們論成四不像!」程化揮起手中釣桿,朝空甩兩下,準備再次出擊。「多說無益,看來我得打掉你的歪念頭!」

  男子趕緊退了兩步。「喂,我表示關心不行?」

  「算哪門子關心,一個個都來譏笑。」程化可不輕易饒過他。

  程奶奶見狀,道:「老伴,讓他知道厲害,殺雞儆猴,看誰敢再來!」

  噪然,又是一個好奇而來窺視的無聊人士。

  不是文莞玲瓏剔透、聰明過人,而是對她女子奇的小伙子時有所見,那些人的好奇出自戲謔,好煩人!

  這小子也太不中用,怎麼招招都中?她爺爺奶奶又不是武功高手,這樣也躲不過……怎麼這麼笨,起碼也該保護自己……啊,再打下去要出人命了!

  她趕緊跑過去。「別打了,都別打了!」

  熱戰方酣,二老停不下手。

  文莞猛吸氣大喊:「不許打了!」

  二老雖停手,仍緊握手中武器。

  「都住手,打傷人怎麼辦?有理變無理,怎麼說都站不住腳。」搶下二老手中武器。「你們啊,一把年紀了,還跟小孩一樣,老小老小,真是一點都沒錯。」

  背,真背!男子挺直腰拍拍身子,一口悶氣無處出。家訓中除了不欺女子,大堂哥殷泊胡也教他要敬老尊賢,是以不敢還手。

  殷品軒無意間知道了文莞未嫁之事,天下間有這種女人倒是頭一次聽過。

  不把姻緣當回事,當真不怕鄉里間的蜚短流長?文莞若是悍婦倒無話可說,但聽大堂哥說她秀麗溫婉。

  秀麗溫婉?自力更生?什麼樣的女子不求人,像那位寡婦葉韶?他不禁從鼻孔哼出氣。想來極有可能,文莞小時候就得理不饒人,大了還不咄咄逼人?

  當年那一摔令他嚇破膽,額頭上的疤雖隨著年月變淡,記憶也跟著模糊,但殘留的意識對驃悍的女人便不存好感。文莞又勾起了他的劣根子,那點探求的血液在鼓動他,所以解了門禁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再次窺視印象中蠻不講理的女孩。

  世間事就是那麼邪門,兩次貼近那面牆都讓人抓個正著。

  八字不合!

  歲月星辰移轉,也滅不了這裡的煞氣,兩次來兩次帶傷,邀天之倖,他皮厚肉粗,否則傷得更慘!

  不只是那女娃兒凶,這一家子都是土匪強盜!

  殷品軒理理狼狽的衣容:「要不是敬重二位老人家,我才不會站在這挨打!」

  」打得不冤枉,阿莞,這小痞子沒安好心!」程奶奶最凶,馬上搶白。

  殷品軒立刻反問:「失禮了,請問什麼叫不安好心?」趁機偷瞄身旁的文莞,嗯……好順眼,太順眼了!像在哪兒見過?

  他瞄她,文羌也正眼瞧他。原來是討厭殷品堯的那位年輕人。「你目的何在?」

  「說啊,臭小子廠程奶奶又凶了句。

  文莞出落得如此秀麗,看得殷品軒是目不轉睛。「你是文莞?」

  文莞懶懶地點頭。「是的,有何指教?」

  他發出驚歎:「女大十八變呀!」

  哼!他語氣仿若童年時的玩伴,她只見過他一面吧?

  「少套交情,人見過了,打也挨了,心滿意足的話趕緊走吧!一會兒爺爺奶奶再追打,我可不攔阻了。」

  他腦中一閃。「我想起來了,你是葉寡婦身旁的小兄弟,而你居然是文莞!」

  其實並不是有那麼多吃飽沒事幹的閒人打攪,只是譏諷口吻與嘲弄的眼神令她不快,就算她不在乎,多少也有些氣惱。

  「如雷貫耳是吧?見著了本人間下必然覺得三生有幸。」她撇過臉。「不速之客,恕不遠送。」

  「我是從翰匯莊來的。」開始便處於挨打狀態,如今抬出莊號來,總該聽他說幾句話吧?

  她回首,端詳他的臉,右額上淡淺的一道疤,讓她倒吸一口氣,由淡然轉而訝異。「殷品軒!」

  ***

  十年前

  矮牆上掙出紅艷的果子,結實纍纍,似乎伸手便可觸及。

  男孩兩手掛在牆上,兩腳黏附著牆往上蹬,眼看就快翻過牆了。

  「好不要臉的小偷,明日張膽的真可惡,居然一清早便偷李子,無恥!」女孩清爽脆亮的嗓音,句句責罵著他。

  偷?想人前人後被尊稱為小少爺的他,豈會為了不值三文錢的酸果子作賊?這女娃兒忒無禮!

  殷品軒板起臉,俯視眉眼間有薄薄怒氣的小女孩。「誰稀罕這果子!又酸又硬,送給我都不要!」雖然這次行徑鬼祟了些,但從小養尊處優的傲氣可不容她誣蔑。

  「你下來,我家的牆不許你爬!」仰著臉的文莞鼓起腮幫子,不相信他的說詞。

  「你家的牆了不起嗎?我就不下來!我這少下,小受你指使……」慢!她說什麼?她家的……牆?媽啊!下面那個又凶又嗆的野丫頭,就是他想看的人?七彩幻想破滅了,別人家的妹妹可愛又安靜乖巧,懂得撒嬌,她?

  「明明就是小偷,還故意找借口,死皮賴臉的趕不走!」她彎腰撿起石頭,作勢威嚇:「再不走,我用石頭打你了!」

  」臭丫頭,你敢!我身上要是髒了一塊,便找人修理你。我什麼人,你又什麼人,誰的話值錢!敢動我,到時哭爹喊娘,誰求情都不饒!」

  他不是硬著脾氣不下來,是牆高使他不敢貿然往下跳,萬一摔傷了怎麼辦?他後悔攀牆,更後悔見著了她,兩手兩腳巴住牆不敢亂動。

  作賊的還敢威脅主人?天理正義怎麼可以倒著走!文莞不客氣地用力扔出石子,打中了他的腿。幸好是小石頭,不痛不癢的警懲。

  可這舉動折損了他的尊貴,殷品軒破口大罵:

  「沒娘養的小黃毛,竟敢拿石頭丟我!有膽子站住別跑,等我下來非要好好教訓……喂,再不住手,我要狠狠打你屁股……哎喲,你還來!野蠻人,狗見了你都吠……啊——別扔了,死丫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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