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真要恭喜你表哥了。」蘇雪屏難掩失望神色,只拋下這一句話便垂頭喪氣地走了。
夢翎覺自己挺殘忍的,但她又不願讓蘇雪屏成為她的表嫂,否則根冰又該何去何從?夢翎不怕蘇雪屏住後會怨地,只要沒人阻礙表哥表嫂破鏡重圍就行了。
過了一會之後,徐湛然神采奕奕地走進偏廳,若不是左手臂被白布包著,還真讓人看不出這是一個受傷的人。
「雪屏妹妹她是怎麼了?我叫她的時候,她似乎也沒聽見。」徐湛然一見夢翎,不問問夢翎這幾天過得如何,開口所談的竟是蘇雪屏。
夢翎想起前幾天徐湛然在後院凝視蘇雪屏的樣子,不禁大感吃醋。「你的雪屏妹妹心裡又沒有你,自然聽不見你的呼喚啊。」夢翎不是挺會記恨的,但對於徐湛然所發生的每一件事,夢翎都是斤斤計較。
那次就是徐湛然誤以為夢翎要攻擊蘇雪屏,所以才會與夢翎起衝突的。這事如今回想起來,夢翎還是覺得傷心。
徐湛然不知夢翎在生什麼氣,但為了遠遠夢翎,徐湛然便放意當著她的面稱讚蘇雪屏:「這些天我受了傷,雪屏妹妹常來看我,她對我真是好極啦,又送補品又送點心。不像有些人,看都不看我一眼,好像把我給忘得一乾二淨似的。」
這幾天徐湛然無時無不在想著夢翎,但夢翎卻不肯來。徐湛然的話雖是在埋怨夢翎,卻也是帶著三分甜蜜七分思念。
這些話聽在夢翎的耳裡,很不是滋味。「是喔。雪 屏妹妹既溫柔又體貼,她可以替你梳頭、餵你吃飯。你怎麼眼睜睜看著她離開,不留住她呢?」
「難怪有人會說你是從小被辣椒養大的。誰得罪你了?」徐湛然明知夢翎吃醋,卻還裝出糊塗樣。
夢翎氣得想拿起身邊杯子往地上砸,但轉念一想,摔杯子不但改變不了既定事實,反而還顯得自己有失涵養,因此夢翎很快便打消了這個念頭。「二世祖,你坐下,我有話要和你說。」夢翎正襟危坐,一副和敵國談判的樣子。
「什麼事?」徐湛然和夢翎面對面坐著。
夢翎嚴肅的神情讓徐湛然看在眼裡只覺得可愛。從夢翎緊抿的唇裡,不知將會說出什麼有意思的話來,徐湛然心想:或許夢翎是要告訴我,她答應要做我的妻子了。
「二世祖,我知道你平常和我說的全是玩笑話。」夢翎」本正經地說著:「其實你心裡最在意的,是你的雪屏妹妹。可她心裡喜歡的是別人,你知道不知道?」
徐湛然緩緩點頭道:「我早就看出雪屏妹妹很喜歡楊大哥。根冰若想回大理去,雪屏不就能夠嫁給楊大哥,好好服侍楊大哥一輩子嗎?」
原以為夢翎是來表白的,沒想到是為了雪屏的事。徐湛然心裡失望,覺得夢翎在平的是別人的婚姻大事。
「二世祖,你不吃醋嗎?」夢翎睜大了眼間:「你和雪屏青梅竹馬,她喜歡楊大哥,你不會感覺到傷心嗎?是不是你早就知道雪屏愛上我表哥,所以你覺得沒指望了,才會退而求其次,想要娶我為妻?」
面對夢翎的質疑,徐湛然只覺得萬分氣惱。「你當我是怎麼樣的人?什麼叫退而求其次?這不只是在輕踐我,也是在輕賤你自己。」
原以為夢翎只是有點糊塗而且,沒想到這丫頭根本就是「笨」到極其離譜的地步。
「在你心裡,你的雪屏妹妹比我重要多了。不是嗎?」夢翎自以為觀察透撤,即使是細如纖毫的地方,也逃不過她的眼。
「為什麼你在下定論之前,不先問問我呢?」徐湛然怒不可遏。
雪屏根本就不是他倆之間的阻礙,夢翎是自己嚇唬自己。
夢翎堅持自己沒有看錯,她斬釘截鐵地說著:「你對她百般呵護,對我卻是金剛怒目的,再傻的人都有法子比較出來。你又何必害怕別人拆穿你的假面目。」
什麼「假面目」?這話說得可嚴重了。好像在夢翎的眼中,徐湛然是一個十分虛偽的人。
「還好你不是開封府尹,不然被你誤判入獄的人不知北京城容不容得下?」徐湛然氣極敗壞,說話時便忘了要拿提分寸。
夢翎沒有生氣,她只怕徐湛然情緒太過激動,接好的斷骨便會移位。「你小心你的手,都還沒完全康復呢。」夢翎站起來,好心地要扶住他的左臂。
徐湛然本來是忘了自己的傷,經過夢翎的提醒,徐湛然想起這幾天自己疼痛時時發作,心裡又極渴盼見夢翎一面,然而夢翎要嘛就是不來,來了又說一堆令人生氣的話,徐湛然此刻是被怒氣沖昏了頭,什麼理智也沒有。
「不勞您費心。」徐湛然倏地站起。「反正你不看我,我自己也好得起來。沒有你的照顧,自有別人服侍我。」
徐湛然這裡所說的「別人」是指徐家的男丁女僕,但夢翎卻誤以為「別人」就代表蘇雪屏。
「你的意思是說,就算我不來看你,也是無關緊要的對吧?」夢翎忍住要哭泣的衝動,故作平靜地問。
徐湛然不經思索便說:「是!你康大小組所言所語皆是天地之大道法,你怎麼說,我就全都承認了。」
「是我錯了,我不該來惹你煩心。」夢翎語帶硬咽,眼底的悲傷藏也成不住。
「你的確令我煩心。」徐湛然很心地撂下一句。
在淚水即將奪眶而出的那一剎那,夢翎轉身便跑了出去。她的心裡,一定認為徐湛然是個無情的人。
徐湛然原想追上夢翎,但身體才動了一下,左臂又痛了起來。徐湛然頹喪地坐下,心中責怪自己說話不經大腦。
該解釋的沒有解釋清楚,反而說了些傷害夢翎的話,徐湛然真是後悔極了。
一連十幾天沒出門,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是夢翎嗤之以鼻的教條,但這些日子她的確是足不出戶,天天兩眼哭得就像桃兒一般。她又不許別人問她發生了什麼事,一問她就使性子。
才覺得夢翎的脾氣好了許多,現在竟又出現這副樣子。
夢翎不管別人是怎麼想地的,她只管躲在房裡狠狠地哭。
門外傳來輕叩聲。
夢翎哽咽地問:「是誰呀?」
「是表哥,替你送飯來。」
夢翎抹掉臉上的淚水,起身開了門,看了楊天曦一眼,然後又無精打采地走到桌子前坐下。
難過歸難過,夢翎還是能感覺到自己肚子早已飢腸轆轆,但怕人取笑她滿臉淚痕斑斑,所以寧願餓著肚子,也不肯定出房外。但府裡的丫環沒一個敢替夢翎送傾。
楊天曦一面將飯菜擺好,一面說著:「哭累了吧?你先歇一聯,等填飽了肚子,你才有更多的力氣繼續往下哭。」
夢翎聞言,破涕為笑:這是什麼安慰人的話?你要我鎮日哭個沒完沒了嗎?」
「不叫你哭,難道要叫你不哭嗎?」楊天曦緩緩坐下。「我者叫你不哭,你就真的不哭了嗎?」
夢翎抿唇一笑,笑得又苦又澀。「我心裡好受一些了。還是表哥最好,在我傷心的時候,只有表哥會來哄我,和我說說話。」
楊天曦微哂道:「你別冤枉其他人了,這些日子大伙見你傷心,想問你是怎麼了,你又使性子,教別人都不敢靠近你。誰敢跟一塊爆炭說話啊?」
「我哪是一塊煤炭?」夢翎含淚嬌喚。
楊天曦柔聲安慰:「別哭了。你是不是和徐湛然拌嘴了?昨天我去探望他的時候,他欲言又止,我想他是要打聽你的事,又不敢問我。你怎麼都不去看看他呢?」
「他才不稀罕我呢。」夢翎想起那天和徐湛然爭吵的事,便仔仔細細地對楊天曦說了。「人家有雪屏妹妹呢!我何必去看他?」夢翎氣呼呼地說著。
楊天曦弄清楚事情的前因後果,不禁啞然失笑。「原來你們是這麼吵起來的。我說他是錯怪了你,你也冤枉了他。彼此都不把話說仔細,又沒耐性聽對方說話。我看我不主持公道,你們往後若是後悔,說不定就遲了。」
夢翎嘟著嘴,看來是她還想再賭氣下去了。
「你知不知道,湛然受傷的時候最想見到的人是誰?」楊天成如此間。
夢翎沒好氣地回答:「他有他的雪屏妹妹伺候著,還有誰是他想見的?其他的人都礙著他的眼啦!」
楊天成表情認真地說道:「湛然他告訴我,他每次見到雪屏時心裡就想著怎麼會是雪屏,若是夢翎來了那該有多好。人家無時無刻不念著你,你見了面卻說一籮筐怪話,怎麼不讓湛然傷心?」
「他才怪呢。」夢翎佯溫假怒地說:「這些活他怎麼不告訴我,反而是對你說呢?」
楊天曦向夢翎一指。「你自個地想想,那天你一見了湛然,是不是立刻懷疑湛然喜歡的是雪屏?你可曾好好地聽湛然的辯解呢?你說的話,怎不令他傷心?」
「那他說的話就不令我傷心嗎?」夢翎眼一紅,又想好好痛哭一場。